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公元772—846年)于元和十年(公元815年)贬官九江,任江州司马,在任前后四年。
白居易贬官的原因有二。一般的人只知其中之一,那就是元和十年,平庐节度使派刺客杀死了宰相武元衡,刺伤御史裴度。国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朝野却反常地一片沉寂。当时,身为赞善大夫(太子伴读)的白居易,忍不住毅然上书请求迅速捕捉凶手。想不到这一义举惹恼了早就对他不满的权贵,立即对他群起而攻之,说他越级上书,抢先议论,蔑视朝规。白居易贬官的第二个原因是:他的母亲因患精神病在后园观花时,不幸坠井而亡,可白居易却写过《赏花》、《新井》之类的诗。攻之者据此说他大逆不孝。两罪并罚,将白居易逐出京城,任江州刺史(江州最高行政长官),但中书舍人王涯上奏道:像白这样品行的人,不宜担任一把手,于是朝廷追回诏书,将白改任闲官江州司马。
那时候的江州(九江),还属偏远荒凉之地,白居易贬官江州,自然愁绪满怀。他离京赴任时,正是萧杀的秋天,他途中写诗道:“江云暗悠悠,江风冷修修。夜雨滴船背,夜浪打船头。船中有病客,左迁到江州。”诗人心中充满了凄清伤感。这种情绪很长时期一直左右着白居易,以至第二年秋他在浔阳江头送客巧遇昔日长安歌妓琵琶女,仍禁不住发出“天涯沦落”这叹。在有名的长诗《琵琶行》中,他诉说江州一带低下潮湿,黄芦苦竹绕宅,终年不闻丝竹管弦之声……
随着在此日久,江州与庐山一带的风光及众多的名胜使怏怏不乐的白居易心境渐渐恢复。就在写罢《琵琶行》后的那年秋天,他游览了东林、西林二寺与山南陶渊明的故居。有一回到北香炉峰下的遗爱寺,寺附近的山水令他一见如故,仿佛远行客回到故乡。他临溪观鱼,绕寺寻花,闻鸟语,听泉声,流连徘徊,久久不舍。遗爱寺之行使他改变了对江州与庐山的看法,江州与庐山再也不是荒凉地僻之处,而是“匡庐奇秀甲天下山”他甚至动了在庐山终老的念头。
遗爱寺离东林寺不远,唐侍御史郑弘宪曾在此筑堂隐居。白居易决定效仿郑弘宪在此营建草堂。
经过半年的筹划与施工,第二年春天,草堂落成,平排三间,两室一厅,泥墙、石阶、竹帘,一切朴实无华,屋柱门窗不涂油漆,室内陈放着四张木榻,两架屏风,一把漆琴,另有佛、道、儒各家书二、三卷。草堂竣工这天是农历3月27日,白居易当天就搬进了草堂,真有点急不可待。几天后,他的诗朋好友元集虚、张允中、张深之和东林、西林二寺的长老一共22人,带了茶果斋饭来庆贺草堂的落成。这一天春色盈盈,山花烂漫,朋友们相聚十分欢愉,白居易兴致勃勃,挥笔写下了情真意切的《庐山草堂记》。
在《庐山草堂记》中,白居易尽情赞美草堂四周与庐山的风光,表示一俟弟妹完婚,江州为官任满,他就要“左手引妻子,右手抱琴书,终老于斯,以成就平生之志。”并发誓“清泉白石,实闻斯言”。
从江州到草堂,骑马不过半天的路程,司马又是个无权无责的闲官,所以白居易能有空常来草堂小住,长则半月,短则三五天。草堂座落在遗爱寺上方,竹树拂窗,青萝漫墙,清溪映宅。门外平场上还砌了一座水池,池中白莲摇曳,游鱼弄水。每日里鸟啼鹿鸣鹤唳与东林西林二寺的钟鼓声相应,愈衬得这山林清幽静谧。白居易在此抚琴、品茗、看书、习字,倦则出门漫步,或去与寺僧们谈禅。他一洗被贬后的忧郁,心境变得十分轻松、愉快。有时候,他还穿着自制的名为“飞云履”登山游览。这种四周饰以剪成云彩形索绢的鞋子,穿起来仿佛飘飘欲仙……庐山草堂外那石门涧的云海、虎溪夜月、香炉峰积雪……令诗人百看不厌,几乎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在这里,白居易写下了大量诗文,除《庐山草堂记》外,有《祭庐山诸神文》、《祭匡山文》、《草堂即事咏怀题于石上》、《草堂谣三首并序》、《香炉峰下新卜山居草堂初成偶题东壁五首》、《题遗爱寺前松》、《草堂前开池养鱼种荷有幽趣》……等。
遗憾的是,白居易虽然十分喜爱自己的草堂,可他却无缘在此多住。从草堂建成到他离开,一共也不过一年半左右。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白居易的好友崔群当了宰相,调任他为忠州(今四川忠县)刺史。诏书来,他又喜又忧。喜的是又可以出去干一番事业,忧的是要离开心爱的草堂。然而鱼和熊掌不可兼,这年冬天他终于怀着无限的惆怅,告别了庐山草堂,临行作《别草堂绝句》,其中一首道:
“三间茅舍向山开,
一带山泉绕宅回;
山色泉声莫惆怅,
三年官满却回来。”
他还将自己的诗文集70卷连同一帧画像留赠东林寺长老,并请长老们照看好庐山草堂。
白居易到忠州后,常常怀念庐山草堂,有时想念极了,便写诗来宣泄这种思念之情。他在《郡斋暇日忆庐山草堂兼寄二林僧社三十韵,皆叙贬官以来出处之意》的诗中,向东林、西林二寺的长老描述了他告别草堂赴忠州上任的心境:“……去似寻前世,来如别故乡。低眉出鹫岭,脚下重蛇冈。渐望庐山远,弥愁峡路长。香炉峰隐隐,巴宇水茫茫……”
二年后,忠州刺史任未满,他奉诏进京,在长安呆了两年,后又调任杭州刺史,七月乘舟去杭州赴任,船过江州,他特地赶赴草堂住了一宿。庐山草堂风光依旧,莲池、药台仍在,令他不胜嘘唏。此间任江州刺史的是李渤,两人相见时,白居易写了一首诗赠李渤,题目为《题别遗爱草堂兼呈李十使君》。李十就是曾在白鹿洞读书的李渤。
白居易再次怀着对草堂的无限缱绻之情,顺长江东下,从此再也没有回到庐山。他在杭州任满后,又曾任苏州地方官,尔后调回京城长安,先后任秘书监、河南尹、太子少保、刑部侍朗等职,一直无缘与心爱的草堂相见。可是诗人对庐山草堂的怀恋之情,却愈老愈切。公元846年后,白居易退休隐居洛阳,常常步出户外柱杖南望,向庐山方向投去渴望的目光。他写诗倾诉自己的心情:
“三十年前草堂主,
而今虽然鬓如丝;
登山寻水应无力,
不似江州司马时。”
就在这一年,75岁高龄的诗人带着对庐山草堂的恋情,溘然去世。
诗人死后,他修筑的庐山草堂和附近的遗爱寺,均毁于唐末的大动荡。此后漫长的岁月里,那些仰慕白居易风采的后来者,也曾将庐山草堂几度重建。
来庐山的游客,如果从东林寺徒步东行5华里左右,就会到达位于山腰的化城茶场,白居易草堂遗址就在这附近。至于白居易草堂陈列室,则在庐山山上花径内,到那里你会重见当年庐山草堂的风貌。
参考资料:百度知道
西湖白堤是因纪念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公元772—846年)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