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深夜的时候,我就喜欢做很多好吃的,红的绿的蔬果,盛在乳白色的盘子里,用榨汁机榨出新鲜的橙汁,还飘着金色的果肉颗粒。晚风徐徐的,带着电饭锅里米饭的清香,吹进鼻子里。冰箱里装的满满的,好像心里也多了很多安全感。
红烧肉先把沙糖熬成褐色的糖汁,肉块滚几下;西红柿鸡蛋汤,鸡汤打匀后沿着碗沿浇下,在滚水里烫一烫就能结出漂亮的蛋花;做葱油面时,咸香的老抽和小葱混合到一起爆炒,炒成稠汁,拌到大碗的面里,什么配菜都不放,也能吃上几大碗;米淘好后洒上几点红豆或者玉米,做好的米饭会有很清香的味道;吃剩的粽子,粽叶包上腌渍好的乳鸽,上锅蒸,每一丝鸽肉里都有植物的糯香……这些生活里的技巧,就像对生活怀着本能热爱的人的魔术,一种食材与一种调料精确配合,在种种化学物理的催化下,就衍变成了另一种形态。饭菜上桌的过程,人会有一种过往烟云皆去散的轻快——食物,最能安慰一个人的悲凉,最能化解一个人的孤单。
我曾经结识过一个出家人,特别擅长做牛角面包和各类饼干,他是南传佛教,教义里可以吃荤,但不允许种田,只能靠化缘为生。夏天里,常能见到他戴一草帽,在蛙鸣声里走过片片稻田,背带一钵碗。有时听他说起,以前走过那些种田的人家,黑色的水牛掀起犄角,背上停了一两只雀鸟,蜻蜓点点停靠在稻叶上,偶尔点起一两波涟漪,路遇的人家皆夜不闭户,家家瓦檐上都燃起一束白烟。有时能听到有人家唤人吃饭的场景,村妇在巷头仰脖高喊,水牛就抬起眼,眸的一声似答非答,非常好玩。
那时他常常会给那些给他斋饭的人家的小孩子做一两只竹蚂蚱,所以后来他背后的褡裢里又多了一些晒干的竹条,也会有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糖果,路上走的时候,糖果在屁股后面一跳一跳,好像在唱着一只快乐的歌。他化缘累了,就随兴躺到一片草地,或者一条河流旁,河水哗哗的击打着石子,他就数天上的云朵,有些像牛,有些像狗。他也会想,啊,这样的日子不到头该有多好咧!
累了就睡觉,睡醒了就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大口大口呼吸的,都是叶子吐出的露珠,在阳光下被炙晒干的味道。腰边的水壶里,有他自制的解暑饮料,有时是西瓜汁,有时是玉米穗糖水,有时他也会拿绿豆沙压出绿豆酥,裹上蛋奶皮,分给沿路放学的孩子们,孩子们边吃边哈哈哈哈的互相喂着,脸蛋上都被太阳晒的暖洋洋的。
他说,从鸡窝里捡出带着体温的鸡蛋,随便在山头拔两颗野葱,炒个野葱炒蛋,那口感都好过加了层层作料。 也就是那时,他爱上了做饭,常去帮助寺庙里的师兄们做一些好吃的糕点,馈赠给乡邻,他的寺庙有3个尼姑,两个师兄,加上他,还有一只大黑狗。那只大黑狗不喜欢和狗玩,常会追着牛羊,高兴的撒丫转圈圈,可那些牛羊们只是回头一瞪眼,跺跺脚,鼻子里眸出一口白气,它就吓的往后连缩三步,还虚张声势地对着空气汪汪吠叫。
在大理见到一些少数民族,穿着少数民族的裙子,戴着头饰,背后有一背篓,背篓里都是去菜场买的时令蔬菜,大葱白菜等倚在筐沿边,脚上就蹬着千层底纳的绣花鞋或者草鞋,沿着酒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旁若无人的走过……路两旁,皆是西餐厅,有桶装啤酒和七分熟的牛排,用熟悉或者不熟悉姿势拿刀叉的人,说着或好笑或不好笑的笑话。两种人群,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就像住进两种时空里。静坐的时尚的人群,和走动的朴素的村妇,都在以各自的速度去享用着食物,迎接黄昏和黎明的到来。在对一日三餐的美好向往里,我们不分彼此,我们亲近彼此,我们理解彼此。
以前加班回家,常会去家门口的一个巷子的拐角处吃一家东北菜,他家给那些晚归的人准备的拌面和盖饭,肉菜都特别多,汤汁满满的浇在面饭上,有时主人家熬汤,也会给加班的人盛上一碗,有时是紫菜蛋花,有时是排骨汤。我常会在那小坐一会儿,听主人家的老奶奶聊一会儿明天的天气,白菜萝卜的菜价,怎么挑选新鲜的鲫鱼,看他们一大家人摆好碗筷,听听筷碟相撞的声音,聊聊家常琐碎,就好像回到家,和自己的父母亲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一样的安心。那个老奶奶有一句口头禅,每次端了汤或者盛好饭后,都会在我耳边絮叨一句:“小伙子,一个人哪,也要吃饱饭呀,什么都比不上吃饭重要。吃饱饭最重要啦。”
对哪,什么都比不上吃饭重要。
希望本文一个人也要吃好饭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