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一个谜，正史之中没有关于她的记载。
她曾是名动公卿的名妓。她曾帮助共和名将蔡锷将军逃离袁世凯的囚禁，更因为与蔡锷那段至死不渝的爱情而被人传颂。20世纪80年代，这段爱情被拍成名叫《知音》的电影。
50多年后，在沈阳的大东区和皇姑区两地，笔者找到了3位陪伴小凤仙度过最后岁月的老人———李有才夫妇和李桂兰。小凤仙是李有才和李桂兰的继母。李桂兰和小凤仙共同生活了5年。3位年龄加起来有200多岁的老人回忆着尘封了50多年的往事……
谁识周郎竟短命
小凤仙出生于一个没落的家庭，童年时受到后母的百般刁难。李桂兰回忆：“她从来不对我们发脾气，即使最生气的时候也就是不说话，或者自己出去遛弯，对我们一直很好。”
在小凤仙13岁左右的时候，被后母卖到妓院。在妓院中的小凤仙并非大红大紫，甚至以当时的审美眼光来看，小凤仙连美女都算不上。如果不是碰到了蔡锷，小凤仙的命运将会完全不同。
蔡锷当时被世人视为军界新锐。1915年，袁世凯妄想称帝，对蔡锷百般拉拢无效后，派人严密监视。在此期间，蔡锷结识了小凤仙。他不顾妻子反对，给小凤仙购置房产，欲纳其为妾。他甚至为了小凤仙和妻子吵闹。这些事被袁世凯得知，并认为：“蔡锷胸无大志，连家都管不好。”于是，他放松了对蔡锷的监视。
1915年末，蔡锷称和小凤仙游玩趁机逃离北京，回到云南，通电讨袁。次年1月，蔡锷率军出征，称帝仅83天的袁世凯在内忧外患中死去。同年11月8日，患喉结核的蔡锷在日本病逝，年仅34岁。
小凤仙得知此讯，痛不欲生，书写挽联：“谁识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蔡锷的离世带给小凤仙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从那以后，小凤仙不知所终。
萍水姻缘成一梦
直到1998年，李桂兰才知道，和自己生活5年的继母竟然是当初冠盖满京华的小凤仙。在李桂兰的追忆中，继母的名字一直叫做张洗非。这个名字是小凤仙自己起的。
李桂兰认为，小凤仙嫁给自己父亲的原因是，“建国前，我父亲李振海就是大帅府的工作人员。小凤仙总去看望赵四小姐，我父亲完全有可能那时候就认识了小凤仙。两个人有个最大的共同爱好，就是特别爱听评书”。
1949年，丧妻的李振海娶回了小凤仙，她立刻成了4个孩子的母亲。这个新过门的母亲与周围的女人有着那么多的不同，“吃穿坐行就透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哥哥李有才回忆说：“那时，我已经参加工作，很少回家，和继母接触最多的就是妹妹李桂兰。”“爱美，整洁，不爱干活。”李桂兰总结小凤仙的最大特点，“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大家都穿得很土气，可是她特别爱穿旗袍，而且在旗袍一侧别着一个小手帕。”
看着与众不同的继母，李桂兰忍不住好奇：“你为什么要把手帕别在旗袍旁边呢？”对于类似的问题，小凤仙只是浅浅一笑，从不作答。
“继母特别喜欢一张照片。她总是拿出那张照片静静地看，看照片时也从不避讳我们。那是她和一个年轻将军的照片。”70多岁的李桂兰回忆，“照片里的男人很英武，肩上有着很大的章，衣服上还有很多金黄色的穗。我就问她，‘这是谁啊’，她还是淡淡地一笑回答，‘这是一个朋友’。”
李桂兰家里的生活来源完全靠父亲，小凤仙依然过着悠然的生活。“她干得最多的活就是洗自己的衣服，从来不做饭，但是生活却很有规律，每天早晨自己出去遛弯的时候，都会在外面吃过早饭。”对于这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继母，李桂兰从不敢心生埋怨，“因为无论从哪儿看，她都是一个不一般的人”。
1951年年初，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率剧团去朝鲜慰问赴朝参战的志愿军，途经沈阳演出，下榻于当时东北人民政府交际处的招待所。小凤仙和梅兰芳联系之后，得以见面。“第一次还是我带继母去的，因为那时我在政府工作，可惜第一次没有见到梅先生。第二次，继母带着妹妹李桂兰去看望梅先生。即使那次，我们还不知道，继母就是小凤仙。不过看到梅先生对她的客气，隐约猜到，继母不是普通人。”李有才回忆说。
那次见面后，梅兰芳托人解决小凤仙的工作问题。小凤仙被安排在省政府幼儿园里工作。
从来侠女出风尘
1954年春，小凤仙患上类似于老年痴呆和脑血栓的病症。最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陪伴小凤仙的是李有才的妻子佟桂英。
“婆婆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也是一个要求进步的人。那时候，无论街道组织什么活动，婆婆都积极参加，有时候还拉着二胡唱上一段，宣传党的政策。”佟桂英同样看过小凤仙的那张照片，而得到的答案始终只是“婆婆淡淡地一笑”。
患病后的小凤仙，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而对于小凤仙准确的死亡日期，李桂兰的回忆是，“应该是在1954年的3月份，不过，那时候我正好怀孕，所以没有去参加她的葬礼”。
或许是时光流逝让一段记忆变得斑驳陆离，李桂兰的哥哥就有着不同的回忆，“葬礼我去了，父亲把继母最喜欢的照片放进棺材里，其他的都烧掉了。我记得应该是秋天的时候”。
很难判断，小凤仙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自幼被卖到青楼，当然不幸，结交蔡锷，维护共和，智斗袁世凯，这些本来不应该是一个弱女子所应承但的重任。她和蔡锷之间的爱情，宛如一幅充满激情的油画，厚重而又热烈，不求被人接受，只求于己回味。
其实，小凤仙不会在乎后人如何猜测她。早在几十年前，视小凤仙为红颜知己的蔡锷，就已经给出小凤仙和世人一个答案了。蔡锷送给小凤仙一副对联中这样写道：“不信美女终薄命，从来侠女出风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