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专辑的老封面
上月底，曾名赫一时的广东“新时代”唱片公司宣布即将破产，这消息出来后，让不少20年前曾经历过广东乐坛最辉煌年代的人都倍感唏嘘。想当年，这家公司最为后人称道的功绩，就是在1990年把香港唱片业的艺人签约制引入内地，并成功打造了毛宁、杨钰莹这对“金童玉女”。
回溯到上世纪90年代初，毛、杨两人在全国范围内所引起的轰动和效应，已经被认为是一种创举，甚至到今天还没有任何一家内地公司或艺人能将其超越，但是，当年“新时代”真正力捧的歌手其实并不多，可以说，毛宁和杨钰莹这两个名字，也就是这家公司的唯一标记。所以今日，当“新时代”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我们也以毛、杨两人作为切入点，一同去缅怀“新时代”当年的辉煌。
为此，本报记者日前就专访了当年任职“新时代”老总的吴建邦，让他亲口细述了20年前是如何发掘杨钰莹和毛宁，之后又怎样把他们打造成“金童玉女”的过程。吴建邦说，当初他是内地众多唱片公司中，唯一一名被政府文化部外派到香港学习的人，而他当年做过最了不起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香港乐坛的造星模式引入到内地。
虽然，当年吴建邦所运用的各种造星手法，现在看来已经不足为奇，但在20年前的内地，却是相当实验性的一个创举。而且一直以来，很多人都还认为毛、杨两人的成名是时势造英雄，是在特定时代背景下一个很单纯的奇迹，但其实，真正把他们推向顶峰的，还是吴建邦在背后大胆操纵的人为因素。甚至连最近在网上被曝光的杨钰莹早年影视剧照，证实她拍过一部名为《时光列车》的电影，也是吴建邦当时为她策划的项目之一。
就这样成为巨星
杨钰莹篇
●吴建邦评杨钰莹
外界一直有传言说她是外表装清纯，内里却很工于心计，其实并不是那样。她确实是一个很乖、很单纯的女孩，当年在新时代时，无论工作到多晚，录音多累，她都从来没耍过脾气，是很专注去唱歌的人。
造星第一式·更名转运
———原名太过男性化，找专人为她改名杨钰莹
当年，杨钰莹从江西南昌来到广州，签约“新时代”时，才刚满18岁，那是1990年的事。据吴建邦回忆，当时是杨钰莹的老师吴颂今介绍她过来的，那时她的名字还叫“杨岗丽”，这是杨钰莹还没正式成为歌手前用的名字。
“那时吴颂今把她介绍给我们的录音师陈珞，然后陈珞又把她带来见我。因为当时全国正刮起甜歌风潮，像邓丽君、韩宝仪的歌在大陆很风行，所以我们也希望能打造一个属于大陆的甜歌歌手。后来我在录音室里见到杨钰莹，第一印象就是虽然这女孩有点土，但胜在够清纯，声音也非常甜美，很适合走甜歌路线。”于是，吴建邦最终签下了这个名叫“杨岗丽”的女孩，希望能借着当时的甜歌风潮，来试验他们签约歌手制的模式。
杨岗丽成了“新时代”第一位签约歌手后，吴建邦首先想到要做的，就是要给她改个更好的名字，“杨岗丽这名字太男性化了。特别是中间的‘岗’字，我们是想打造一个唱甜歌的歌手，这样的名字是绝对红不了的，当时就找来我们出版社的一个编辑，他对名字这方面挺有研究，于是他就拿着一本叫《姓名与命运》的书，对着书一个个字拆解，最终把杨岗丽改成杨钰莹。”
造星第二式·央视平台
———砸十万重金，在央视黄金时段播十天广告
1990年，杨钰莹终于推出真正属于她个人的首张唱片《为爱祝福》，虽然她的甜美声线很有市场，但那时她还默默无闻，唱片面市后，理所当然没有引起多大反响，但当时吴建邦已暗中在为她安排好最重要的一步计划。
“在那个年代，央视是全国最大的媒体，号称有六亿观众，但当时还从来没有一个流行歌手能登上央视的舞台，杨钰莹那时候还仅仅是个新人，当然也没这可能，所以我们就决定做一个当时被认为很大胆的创举，就是投入十万元，在央视的黄金时段做了十天广告，每天十分钟，就是放杨钰莹的歌曲和影像，也就是所谓早期的MV.”
二十年前的十万元，是一个天文数字，吴建邦说，当时一盘盒带的批发价是4.1元，你想想要卖多少盘盒带才能赚回十万？所以当时在唱片行业里，几乎没人敢这样投入，“而我之所以有这个胆色，是因为在香港看到过无数这类成功的案例，香港唱片公司推歌手，在当时就要上百万的费用，所以对我来说，这十万的投入并不算冒险。”
而这次创举的最终结果，则是让杨钰莹一夜爆红，无数人通过电视看到了她清纯的相貌，听到她甜美的歌声，都惊为天人，而她这张专辑《为爱幸福》，也成功卖出上百万张的销量。
造星第三式·影音互利
———免费给影视剧配乐，为杨钰莹争取机会唱主题曲
杨钰莹(左)在新时代录音棚
杨钰莹红了，但吴建邦还不满足于此，他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实现。他还看中杨钰莹在影视方面的潜力，“当时还做了另一个同样很大投入的决定，就是想办法为杨钰莹争取唱影视剧主题歌的机会。”
当时，吴建邦就跟一些影视公司谈成合作，“新时代”利用本身在音乐方面的资源，免费为该公司的影视剧制作配乐、创作主题歌，但条件是必须要让杨钰莹演唱主题歌，“当时的电视剧收视率相当高，能演唱主题歌，同样也是一种很理想的传播途径。”因此，杨钰莹就有了那首唱得街知巷闻的《外来妹》。
最近，网上正传阅着一批据说是杨钰莹当年唯一拍过的电影剧照，其中还有她穿泳装的造型。吴建邦说，这也是当时“新时代”给杨钰莹接的一个项目。“当时也是跟外省的一家影视公司谈成合作，为这部电影《时光列车》做配乐和主题曲，然后让杨钰莹来唱，而且还在里面客串了一个角色。”当时一切都很顺利，配乐做好了，杨钰莹的戏份也拍了，但这部电影最终没有公映。吴建邦说：“当时在合同里没有说明，如果电影不公映要怎么赔偿，所以这事情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这些剧照在十几年后被翻了出来。”
就这样成为巨星
毛宁篇
●吴建邦评毛宁
如果拿毛宁和林依轮比，我觉得林依轮人品更好，毛宁没林依轮那么实在，他唱歌也没有林依轮那么专注，而且他是个不太善于交际的人。
造星第一式·精良制作
———男歌手不能靠脸蛋走红，必须有好的作品
如果说杨钰莹的出道，是靠“新时代”大把大把的钱砸出来的，那毛宁的出道则没有那么幸运，吴建邦回忆，当时毛宁也是1990年在一个歌厅里发掘到的，比杨钰莹稍迟一些签约。“但当时公司已经把大部分经费投入到杨钰莹身上了，虽然杨钰莹的唱片后来也卖得很好，可是唱片业向来有‘赊销’的惯例，有的分销商拿了货却拖欠货款。表面上看，当时杨钰莹的唱片很畅销，但实际上却有2000多万的货款迟迟收不回。”
所以对于毛宁，“新时代”当时并没有像捧杨钰莹那样，往广告上砸钱。也因此，毛宁在刚出道时一直发展得不太理想，甚至到了1993年，他才推出首张专辑《请让我的情感留在身边》，但吴建邦说，虽然在宣传上毛宁并没有获得杨钰莹的待遇，可是在制作上确实下了更重的本钱。
“毛宁是个男歌手，不可能像杨钰莹那样，单靠清纯脸蛋和甜美声线就能打动听众，所以他必须要有足够好的作品，当时，我们就找来整个广东最好的音乐人，譬如张全复、毕晓世、陈小奇等等，当时都是大腕级别的人马，去给毛宁写歌创作，所以后来才有了那首传唱度很高的《涛声依旧》。”
造星第二式·媒体疯炒
———毛宁之所以能走红，是因为一次争歌事件
尽管有了足够好的作品，但毛宁直到1993年前后还是没能走红，当时吴建邦想尽了各种方法，都不能让他再上一个台阶，可是最终，却在一次无心插柳的事件中，毛宁却意外地被炒红了。吴建邦回忆说，当时他的名字能被大众认识，全靠媒体的力量。
当时发生了一个对毛宁来说相当重要的事情，就是关于那首《蓝蓝的夜，蓝蓝的梦》，这首歌最开始是当时已经有点名气的歌手张咪先唱的，原本毛宁和张咪也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有一次毛宁在上一个电视录播节目时，也选了这首歌演唱，结果那天张咪也在现场，后来在后台，两人就为这事情争吵起来，张咪还用麦克风打了毛宁，这个事情对于媒体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话题，于是第二天，全国报纸都刊登了毛宁与张咪的争歌事件，这个事情被疯炒了起来。”后来，事件还不断升级，有说张咪男朋友又因为这个事情跟毛宁发生争执，最后还打了起来，结果在媒体对这次事件的连续追访和报道下，毛宁的人气就迅速得到提升。
造星第三式·捆绑包装
———刻意把毛宁杨钰莹打造成一对“金童玉女”
争歌事件让毛宁的人气急升。之后，公司更在一次毛宁和杨钰莹合唱的节目上，发现了他们两人原来还满般配的，更刻意把他们打造成一对的形象，于是就有了后来的“金童玉女”，让两人的人气又再上了一个层面。
吴建邦表示，“不少人都记住了毛宁这个名字，所有后来在音像店看到有他的唱片，也都很好奇这个歌手究竟是怎样的，所以很多人都会去抢他的专辑，再加上这张专辑的制作其实是很不错的，所以大家听了后都反应很好，最终，他的那盘盒带也突破了百万的销量。”
往事揭秘
恩怨篇
开始的开始，最后的最后：他们在“新时代”的岁月
吴建邦并没有刁难杨钰莹，很轻易就放她走了。一来是考虑到之前杨钰莹已经为公司赚了不少钱，二来当时吴建邦也看得出，杨钰莹已经是没有心思再在“新时代”呆下去。
开始的合约
———底薪1500元，还有房子、专车和保姆
吴建邦向本报记者详细回忆了当时他跟杨钰莹签约时的情景，以及合约的细节。他说，杨钰莹的父亲很早就去世，她是妈妈带大的，所以当时陪她来广州签约的，还有她妈妈和继父。杨岗丽的继父当时在政府机关工作，见过世面，所以当时在合约的条例上算得相当细致，所以那时候“新时代”给杨钰莹的条件算是挺丰厚的。
“譬如除了唱片的分成外，还会有每月1500元左右的底薪，要知道当时我作为一个社长，每月的薪水也才2000元。然后还为她安排了一套不错的房子，有四五十平米，还有一辆专车接送，以及配了一个保姆，负责照顾她的起居饮食，合约里的每一项细节，都是按照当时香港唱片公司的标准去定制的。”至于毛宁的合约也大同小异，但就是去除了保姆这一项，“因为毕竟是男孩子，就没必要专门配保姆了。”
最后的离开
———毛宁和杨钰莹都曾要求提前解约
吴建邦向本报记者回忆，杨钰莹当年在“新时代”签的合同是五年制，当时在1995年第一次约满后，她又跟“新时代”续了五年约，但后来到了1997年，她就提出要解约，吴建邦也并没有刁难她，很轻易就放她走了。一来是考虑到之前杨钰莹已经为公司赚了不少钱，二来当时吴建邦也看得出，杨钰莹已经是没有心思再在“新时代”呆下去。
“1997年左右，杨钰莹已经是很红了，当时她根本不在乎唱片发行赚回来的版费，因为那时候她虽然应邀去出席一个大型晚会，唱一两首歌，就赚二十万，去给某个商家做个剪彩活动，就能赚十万八万。她已经有自己的渠道可以赚很多钱，我们也没可能留得住她。”
至于毛宁，则比杨钰莹更早离开“新时代”，吴建邦说：“毛宁当时也是五年制的合同，1995年后也续了约，但没多久他就跟我提出想解约上北京发展，刚开始我是不愿意的，因为他是第一个跟我提出解约的，但后来他表现得很坚决，甚至承诺说解约之后，他在新时代时期的版费全部不要，我看这样，也只好放他走了。”
「新时代金曲知多少」
《蓝蓝的夜蓝蓝的梦》
《涛声依旧》
《心中的安妮》
《晚秋》
《心雨》
《甜甜小妹》
《为爱祝福》
《风含情水含笑》
《轻轻的告诉你》
《等你一万年》
《外来妹》
《爱情鸟》
《火火的歌谣》
《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
今时今日
“新时代”红星今何在？
杨钰莹：离开新时代后，杨钰莹还曾推出过几张唱片，而最近的一张也是2002年的《妈妈留给我一首歌》，但因为20世纪末的“厦门华远案”，杨钰莹已身心备受打击，后逐步淡出乐坛。据知情人士透露，她早已移民到澳大利亚，目前生活在堪培拉附近的一华人聚居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不会再考虑复出。
毛宁：自从当年移师北京后，毛宁的发展一直不顺利，后来更因被刺事件导致名声严重受损，但他至今仍坚持活跃于乐坛，如今仍属于21东方唱片旗下歌手，但该公司宣传负责人称，现在毛宁并非宣传期，所以多数时间都会在加拿大的家里休息。
林依轮：除了毛宁、杨钰莹外，林依轮也是新时代当年相当重要的一名签约歌手，他是随毛宁之后也转到北京发展，如今也仍活跃于乐坛，但后期更偏重于在音乐舞台剧方面的发展，早前还为动画片《马达加斯加2》配音，在接受采访时他也表示，今年的上半年他将会推出一张新专辑，而后半年则会集中精力去演百老汇音乐剧。
专题采写：记者黄锐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