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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连续剧:《潜伏》
■编剧:姜伟
■导演:姜伟、付玮
■主演:孙红雷、姚晨、沈傲君、冯恩鹤、吴刚、祖峰、范雨林
■播出:BTV1每晚19:40
■读家:猛将兄
■推荐指数:★★★★★☆
■一句话点评:这个导演深通国人心理密码和社会运行法则,又掌握了让电视剧好看的技法,当得起通透二字。
在我的视野里,《潜伏》是《暗算》以来最好的谍战剧。
两者不属于一个类型,《暗算》以奇人奇事见长,而《潜伏》里没有太多出乎常人智商和经验的设计,虽然也在连环暗战,它布的那些智力迷局也就中人之姿,并不比其他谍战剧强上一筹。《潜伏》强在把中国社会几千年来成事败事的因由放了进去,把国人之间攀援和撕咬的情状灌注其中,可以说是一部典型的“人情世故”型谍战剧。
《潜伏》说的是抗日战争胜利前后,中共间谍余则成战斗在军统的心脏里,不断向解放区输送情报和铲除同僚特务。作为一部商业剧,虚构故事,实化背景,煞有介事地谋篇布局,算是比较精致的作品。我说《潜伏》“谍战”部分一般,不是说它没有想象力,也不是说它不够复杂。相反,像余则成用反奸计收拾马奎,用浑水摸鱼之计骗过已经拿到录音证据的李涯,都属于多人参与、精密配合、三翻四抖的大型设计,而且最后亮出的底牌也算出人意料。
问题是,这些设计中留下了很多说不过去的漏洞。比如,从重庆叛逃到南京的汉奸李海丰,那是特务专业出身的老“军统”,又有几个专职卫士保护他,怎么就让余则成一人全干掉了?也许是余确有通天之能?可是一转眼,能干的余则成又因为开了一辆形迹极显的车而被敌人查到,进而受到枪击。这不合理呀。当然,这些事情未必就一定不会出现,世界从来都是偶然性和必然性的混合体,但放在最讲究逻辑严实的谍战剧里,就有些不专业了。
从余则成身上,可以看到为人处世中最高精尖的“学问”。保密局(原军统)天津站下辖三部门:机要室主任余则成,情报处处长陆桥山,行动队队长前有马奎,后有李涯。余则成要为中共做事,就要坏其他同僚的好事,还要嫁祸于他们自保,这自然是你死我活的事儿。难得的是,余则成四面圆八面光,能跟每个同僚都混成兄弟,而让其他两人之间势同水火。余则成的革命伴侣王翠平骂他:天底下谁也装不过你!
笼络同僚是一功,巴结上司又是一功。天津站站长吴敬中为什么始终信任余则成,最后逃跑时仅带他一人上飞机?不是因为余的业务能力有多强。余的能力自然超强,但对保密局来说,凡跟余明里暗里有牵涉的,几乎一件好事也没有。主要是因为余的能力能为吴所私用。老牌特务吴敬中干了一辈子特工,精研军统训示“凝聚意志,保卫领袖”十五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盯上了汉奸商人穆连成的丰厚家底儿,借助余则成死命地敲竹杠。余则成事事替他想在前面,下手狠辣又不着痕迹,为站长弄来了万贯家财,二人因此形成了颠扑不破的关系。在处理吃里扒外的陆桥山一事上,余为站长分析了陆的上层关系,力主把陆解往南京受审,使站长避免了穿小鞋的后果。总之,这个余则成巧妙运筹又身先士卒,当真是领导的心腹爱将。这样的人不受重用,那不是天理不容?
难得的是,这部剧绝不缺少趣味。有趣的事情主要发生在翠平身上。山里的抗日游击队长临时被调来充当余则成的假媳妇,在吴站长特设的接风宴上就不断出丑,像极了《离婚》里老李带乡下老婆进城的糗事。因为旗袍的开衩高而不敢起身,喝咖啡说是有鸡屎味儿,几天就成了太太们的笑料。这也罢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张飞”完全不适合做特工的细活儿,使余则成时时处在暴露的危险中。目不识丁的粗人和心计深沉的文化人在一起,也会生发无穷的对抗和乐子。好不容易过了磨合期,翠平爱上了老余,想假戏真做。这就好比贾府的焦大爱上了林妹妹,哪里会有出路?没出路就有戏,这两人的鸡飞狗跳,比90%的电视剧都活色生香。有时候我觉得,这与其说是谍战戏,不如说是“训妻记”。
当下的电视剧里,莫名其妙的矛盾冲突多,细致入微的人生情态少,凡是能进入这层境界的,即使有瑕疵,仍是好作品。据说,这部剧是导演兼编剧姜伟把原作者龙一两万多字的小说扩充而成的,这个导演深通国人心理密码和社会运行法则,又掌握了让电视剧好看的技法,当得起通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