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声名大噪”形容叶伟信的今日风光可谓名副其实。从票房大热却备受争议的《杀破狼》、《龙虎门》、《导火线》一路走来,《叶问》的出现为叶伟信执导的动作电影画上一个硕大的惊叹号,不但横扫2009年贺岁市场的票房,从上映伊始,有关它的报道和溢美之词就从未停止,并获得了第28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颁奖前被问对夺奖有无信心,叶伟信却说最看好的电影是《天水围的日与夜》,又答,得不到最佳导演没关系,若得不到最佳动作奖,他一定站起就走。
被问到拍摄《叶问》的初衷,他的回答亦叫人跌眼镜:“我对这部电影的要求很简单,一定要拍一部不会闷的大师电影,一分钟也不会让观众觉得无聊。”
看似张扬,实则低调,叶伟信的心态非常之淡,总说作品跟他没有太大关系。初期拍鬼神片,是为了在这行站稳脚跟;改拍文艺爱情片,男女主角表情冷漠似杀手,休想看到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拍功夫片,他放手给甄子丹淋漓发挥,唯一的坚持是润物无声地融入悲剧观点的“叶伟信元素”,跟叶伟信合作了四部动作电影的甄子丹说他太悲观。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的转身华丽,背影却无奈,像用功读书的小孩,无法选择书本内容,于是修改学习方式。
他说,我只怕明日没戏拍。
一句话,道尽无法言说的怅惘。
只因我是天枰座——
《东成西就》里欧阳锋一脸得意对奸妃道:“一人肚子里一只蜈蚣,很公平啊!”天枰座的叶伟信也说过同样一句话:“不要欠世界太多,也不要让世界欠我太多。”
读书时自认很勤奋,中国文学可以从头背到尾,但遇到考试便全军覆没。有一次他以为题目容易就提早交卷,分数出来却很低,老师跟全班同学说,不用理会这条废柴。初中时某次生日,他在深夜许愿,希望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他对人生产生失望,从此不喜欢与人交往,内心也知珍惜,但不敢投放太多,充满矛盾,逐渐造成低调寡言及独立人格。读新亚中学的几年看尽老师白眼,他觉得不公平之余,也冷眼旁观,看到人间百相也有笑话丛生,有次看到众老师在教室里比赛抽烟,又看到严肃的国文老师竞逐主任失利精神失常,觉得学校生活才是真的遗憾。后来叶伟信拍摄了一部校园题材的电影,名字就叫《误人子弟》。
《夜半一点钟》
叶伟信早年家道贫寒,父亲肝癌去世后顿失支柱,他中学毕业后踏入社会谋生。初始并不喜欢演艺圈,只因找份没文凭的工作,根本没得选。在新艺城做场务负责买盒饭,不小心点错数目被上司臭骂。虽然长相斯文清秀,但除了早先在电视剧里客串医生外,一直都做幕后工作。最开始他不知导演是做什么的,最有兴趣是编剧,看到电视剧觉得剧情不合理,会自己编一种结果,后来他受到提拔做副导演,却一做十年,直到1995年恐怖片《夜半一点钟》才亲执导筒。次年他拍摄口碑尚佳的黑帮片《旺角风云》,此后几年,恐怖片和动作片成为叶伟信电影的两种主要类型。在鬼片大行其道的90年代末,他相继拍摄了《鬼剧院之惊青艳女郎》、《回转寿司》和《生化寿司》。个性与商业——
《爆裂刑警》
《朱丽叶与梁山伯》
第十九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叶伟信执导的《爆裂刑警》将已58岁的罗兰送上最佳女主角的宝座,也使吴镇宇给观众留下一次另类的表演记忆。影片中充满着的荒诞的悲哀和黑色喜感,使得《爆裂刑警》成为一部匠心独运风格独特的作品。属于叶伟信的电影元素,也在这部电影里第一次得到真正体现。叶伟信最值得称颂的作品当属2000年爱情片《朱丽叶与梁山伯》,影片获得包括最佳导演在内三项香港金像奖提名。描绘发生在两个底层小人物身上的爱情,仿佛永远慢了一拍的温吞水一般的爱情,欲说还休着相濡以沫的暧昧。凡是爱,必然是残缺者更动人,凡是生活,必定是悲剧更动容。这是属于叶伟信独特的苍凉意境,纵使后来的商业影片几乎已经看不出属于他的这种味道。《爆裂刑警》里吴镇宇面对最后一罐可乐时脸上露出的微笑,《朱丽叶与梁山伯》里,他让一个痞子爱上被切除了半个乳房的女招待,两个卑微灵魂轻触疼痛的抚慰,尘世冰凉中带来的些许微温更觉天人永隔时的撕心裂肺,就连这点温暖叶伟信都不敢去相信它的恒定,他让梁山伯死了,留给朱丽叶只有无尽的等待。就像他说,人生没意义,我的目的只是度过余下的日子,生命,爱情,友情,在他那里尽受置疑,于是,结尾处往往一切尽入荒凉。叶伟信最喜欢的安排是让所有人都死去,因为死亡才是悲剧的最好注脚,一切归于尘土,没有尘埃,亦没有光。
两部电影使叶伟信获得不错口碑,但他必须面对票房失利的事实。早年的际遇坎坷,即使作品获肯定,他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欲望,因此选择向商业靠拢,与市场转寰。“那个时候我以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风格,觉得今后会朝着这个方向拍下去,后来发现不是,电影必须面对市场。”
《神偷次世代》
随后几年是一个商业导演声色俱佳的热闹场面,却使喜爱“叶伟信风格”的影迷倍感失落,他去拍了时下流行的动作片《神偷次世代》,又跟着趋势走了一把搞笑风,拍出票房不错但口碑恶劣的《干柴烈火》,以及恐怖片《异灵灵异2002》和《5个吓鬼的少年》。
《大城小事》
美轮美奂的镜头下,《大城小事》拍得像文艺片而不像爱情片,淡到几乎无味的感情变成上海这座华美楼阁的装饰。武侠喜剧《飞侠小白龙》也未能逃脱媒体评论的口诛笔伐,叶伟信却认为:“叫好不如叫座。拍戏是商业行为,否则你便不是好导演。”市场市场市场——
《杀破狼》
叶伟信遇到甄子丹,一口气拍摄出四部风格迥异却部部火辣的功夫片,着实让人眼花缭乱。但如果说《杀破狼》仍能看到叶伟信萦绕不去的悲剧宿命感,《龙虎门》除了淋漓酣畅的打斗场景,文戏已彻底沦为可有可无的场景点缀。然而针对影评人“武戏满分文戏零分”的辛辣评论,叶伟信坦然面对:“其实我们创作的初衷就是要为观众奉献一部纯粹的动作电影。”他并不承认媒体所谓“剧情简单”的说法,接下来的《导火索》,也明确表示出他将动作电影进行到底的决心。再然后,仿佛水到渠成般地,出现了《叶问》。
他自认《叶问》是拍得最好的一部电影,唯一的缺憾是在电影中“痛打日本人的戏还应该更多。
《叶问》
入行这么多年,他自认前十年是迷茫,现在则是随遇而安,不会空谈理想,只想“以后每部片子都认真去做”。假如不收钱可以拍一部非常理想的作品,以及收钱拍一部别人叫他拍的作品,“我宁愿拍一部收钱的。”
票房与口碑双赢其实是每个导演的梦想,叶伟信做到了,却说:“我拍戏,打工心态占100%”,成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答案是,最重要是有戏拍,因为事实证明他是什么都可以拍的。
主要作品:
1995年 《夜半一点钟》
1996年 《旺角风云》
1999年 《爆裂刑警》
2000年 《朱丽叶与梁山伯》《神偷次世代》
2001年 《异灵灵异2002》
2002年 《干柴烈火》《五个吓鬼的少年》
2004年 《大城小事》《飞侠小白龙》
2005年 《杀破狼》
2006年 《龙虎门》
2007年 《导火线》
2008年 《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