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度人物》:15年后再次修复《东邪西毒》,上映这个所谓的“终极版”就有人质疑您是在炒冷饭,甚至还有评论怀疑您江郎才尽,不知您对此怎么看?
王家卫:对我来说没有这个存在。为什么做这个“终极版”的意义我之前都讲得很清楚了,今天在这边也没有必要去讲这个事情。我唯一要说的就是《东邪西毒》其实已经不是我们的《东邪西毒》了,它是观众的《东邪西毒》。那么多人那么多年都对它非常的眷顾,现在是希望让年轻的观众也有机会最后一次看一下张国荣吧。
《月度人物》:会不会有下一部终极版的《阿飞正传》呢,或是让大家重温一下《重庆森林》里青春的王菲?
王家卫:我相信不会有。
《月度人物》:有人说《阿飞正传》和张国荣本身的经历都很像,但您为什么会觉得《东邪西毒》是最能代表张国荣的一部作品呢?
王家卫:第一,谁说他跟张国荣本身很像了啊!?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用两个小时去讨论某一些人的主观。因为,电影出来之后每一个人都可以加他自己的意见在里面,那也没有必要去跟原作的人去讨论。
好像钱钟书讲得很好,你喜欢吃那个鸡蛋是可以的,为什么一定要去找那个母鸡呢,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你喜欢这个鸡蛋,你就喜欢这个鸡蛋,没有必要去找那个生鸡蛋的母鸡在哪里,就放过它吧。
《月度人物》:他们拍这部戏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非常痛苦吗?
王家卫:这个你问他们就可以了,你会有机会的。拍电影不是一个去旅游嘛,拍电影你对自己有自己的要求,你的痛苦是来自这个。你面对的是一批那么优秀的演员,大家都是希望做到最好,所以,不要一天到晚想那个痛苦就是吃的不好,酒店不好睡啊,那个太无聊了。对他们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
《月度人物》:刘嘉玲说这部戏都没有化妆,但是,我们看张曼玉她们明显像是有化妆?
王家卫:张叔平那个时候的想法是,这个女人已经疯了,所以,你看她的口红都是涂歪的。我相信对美术来说,他不是要做一个人做得漂亮,他是要根据这个戏去做。
我想现在很多电影,包括为什么我们在做这样的一件事情:他们要求都是脏脏的。就是我们以前看武侠片啦,可能大家观众都已经习惯了穿得很漂亮的,白衣服,插着一个假的睫毛。这个可能是大家喜欢的一个武侠世界,但是,对我们来说不一定要是这样,电影可以有不同的面貌。
《月度人物》:其实我们都很怀念香港那时的黄金时代,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再把这些当年的巨星召集起来拍一部片子,再创香港电影的辉煌呢?
王家卫:要重新召集这些演员,或者这个台前幕后基本已经是不太可能了。但是,有这样的机会跟他们去合作的话,还是会很期待的。因为,好像杜可风,很高兴这次可以把他拉到北京来,因为他去了好莱坞拍戏,很久没有拍中文片了。
那杜可风其实我认为不管是香港电影,或者是华语片,还是亚洲电影,在摄影上他是有一个很大贡献的。其实,今天我们看见我们电影的素质,那个技术上的很多很多发展,或者是提高,对摄影师来说他有很大的贡献。我现在发现在技术上面,我们都可以做得很好,但是,为什么衍生出一个理由让《东邪西毒》再次出来,在观念上面,我其实也希望我们是应该鼓励在一个电影市场里面是百花齐放的,应该是要有它的长子,也应该有一些野的孩子。有这个动力,有这种野心才可以。
我们1994年拍这个电影的时候,在香港那个年代它是非常蓬勃的,它也是一个非常商业的城市。它可以允许我们拍这部电影,我希望在马上到来的中国市场它也走到它的一个非常辉煌的时代,也允许有这样一个创意,也允许有这样一种创作企图。
《月度人物》:如果真像电影里有这么一坛“醉生梦死”酒的话,您希望是在人生的哪个阶段来喝掉它呢?
王家卫:我先送给杜可风。但你没看过《东邪西毒》里面那其实是一个诡计,你越想知道有没有忘记你就会越记得清楚。
《月度人物》:我知道您在戛纳影展的时候带领全体的工作人员为四川的灾民默哀……
王家卫:对。我们那个时候是刚好在戛纳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个事情,我记得我还和杜可风坐在那边去想应该讲些什么话。后来我们也放了一场,因为是替四川去筹款嘛。我认为这个是一个很重大的事件,它里面牵扯了很多人的生命和整个家庭,我们都看到了很多很多很动人的故事,不单只是我啦,很多人都在用文艺、小说或者电影啦去关注这个事情。
《月度人物》:这次《贫民窟百万富翁》和《东邪西毒》同期上映,它的导演丹尼·保尔也在北京,您能不能评价一下他?
王家卫:杜可风昨天才从他的Party来。我们都是好朋友。我认为他是一个非常棒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