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英一叮》中,苏格兰大婶一开腔,台下一张张面孔让我们见识到什么叫“狗眼看人低”。刚刚这些人在听见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丑的女人报上年龄时,不都用倒抽一口气来表达对“都47岁了,还做明星梦”的鄙夷吗?再听见“我想成为专职歌手”从她口中吐出,做出翻白眼与反胃表情的嘴脸更触目皆是。只是当来参加歌唱比赛的人正式把《梦见了梦》唱起来时,眼前一幕名副其实是灰姑娘真人版,差别只在姑娘不是灰姑娘,是灰姑婆。
她如出谷黄莺的嗓音马上技压全场,由评审到观众———其中包括灰姑娘的后母和两位姐姐———没有两样,一见化身天仙的灰姑娘,全都目瞪口呆。夸张的不但肃然起立鼓掌致敬,还有泪眼汪汪不胜激动的,好比看见耶稣行走水上,或用一个吻起死回生。一首歌下来,画面所见尽是观众的瞬间“变脸”,歌者反而没有像他们占用那么多镜头,使我不致被眼前的“一鸣惊人”冲昏头脑——这,不外是做来满足有着“梦见了梦”,终于“有日龙穿凤,不用整天裤穿洞”的欲望的人们的真人秀吧?“歌者,非歌”,原先是《孤星泪》招牌歌的“参赛歌曲”,根本就是灰姑婆接下来一系列“商业活动”的广告歌。
即是,用一首家喻户晓的歌来推动一个“新”的品牌。
纯真年代并不如今日盛行“整形前/后”、“修身前/后”之类的“看图认人”,所以教沃特·迪士尼成为动画大师之余,也是千万人梦想的塑造者,因为由他一手创造的卡通人物就是“梦可以成真”的代言人。但“真”有几真?像,灰姑婆真是禾秆草盖住的珍珠?我有一个行走江湖见惯场面的朋友,不想戳破气泡地轻轻声说:“她应该是专业幕后代唱的歌手吧!”言下之意,是节目制作人用“灰姑婆包装”来行销《仙履奇缘》,表面上忽然变靓是迎合市场上的makeover(改变形象)潮流,其实它是makebe-lieve———明明是“扮演”,却向我们鼓吹“相信”便是一切。这种“真人卡通”大行其道,不见得是因为全世界人都变蠢了,而是当大家都选择被欺骗时———不管是个人有太多无力感,还是“人信我信”———谎言就不叫谎言,它叫“梦”。参与集体的做梦,也就不是自欺欺人,而是梦见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