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个星期的琉森音乐节中,作曲家George Benjamin 告诉我一个关于马勒第一交响曲的惊世见解——在第一乐章里有一个由低音号吹奏的音,而这个音则是这首交响曲的灵魂,也是整个交响曲历史当中最重要的一个音。几天之后,阿巴多和琉森节日管弦乐团证明了这一点,他们在精彩演绎这首作品的同时也巩固了它在整个交响曲历史中无可动摇的地位。
马勒第一的开端是独一无二的,在阿巴多的指挥下,这段引子(尤其是工整的弦乐音阶)简直是天籁之音。最初马勒要求乐团以最微弱的声音来演奏,而阿巴多和他的团员们也把这一点发挥得天衣无缝:那沉思曲般的前奏、忧郁的下行旋律、响亮而遥远的铜管回音、黄莺似的木管乐,都在马勒的笔下,被构建成一个宏伟的建筑,贯穿整首乐曲。
而那甜美的大提琴旋律,起伏绵延,给这首精品添加了更多 “交响曲的味道”。接下来,低音号在乐团A音的衬托下神秘地奏出扣人心弦的旋律。低音号手Thomas Keller 把他的乐器发挥得淋漓尽致,那完美无瑕的低音F将旋律缓缓带入了另一个世外桃源。
由阿巴多和琉森节日管弦乐团演奏的第一乐章充分展示了马勒无穷的想像力,尤其是结尾部分是我所听过最开朗、最乐观的版本。其余三个乐章也彰显了马勒丰富的情感—— “又醉意又性感”的第二乐章(由琉森管弦节日乐团小提琴手形容)、梦幻般的丧礼进行曲(改编自着名的法国民谣)、和庞大而宏伟的终曲。马勒曾号称最后乐章为来自地狱的音乐,但起初的咆啸慢慢被之后的情歌淹盖,最后以一首雄伟盛大的赞美诗作终结。
马勒后期的交响曲更为大型、复杂、并且隐晦,但阿巴多当天的演出赋予了这位作曲家通透而明晰的音色。马勒在第一交响曲中所发挥的声响,在乐曲首演一百二十年后的今天,听起来仍然焕然一新,更令人惊叹的是,马勒当年创作这首杰作的时候才不到三十岁。
阿巴多简直是我们与马勒之间最直接的桥梁。演出当晚,他没有用指挥棒,而是用他那魔术般的双手,加上丰富的面部表情,把乐团变幻成五彩缤纷的图画。但其实马勒才是真正的魔术师,交响曲的最后一段是多么的震撼! 在阿巴多的手下,这段壮观的神话像奇迹一样地显现在我们眼前,令我不得不重新思考和评价这位伟大的音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