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说,角色像一个容器,演员便需有着水一般柔软而坚硬的质感,能够将力量带入,却不动声色地隐藏自我。
何东曾这样评论蒋雯丽在《立春》中的表演——我努力分辨你眼神都不一样。
看惯家庭剧的观众曾评论说,蒋雯丽最适合去演歇斯底里的家庭妇女,因为她演得太真了。
蒋雯丽则这样去诠释她自编自导的第一部电影《我们天上见》,灵感出自童年真实的生活记忆。
彻骨、极致、真实。也许,这就是作为演员的蒋雯丽。
去天高的地方——
出现在各种采访中的蒋雯丽,总是“老老实实”地展示着自己的幸福。她会谈及多年前那个一心想走出家乡安徽蚌埠的小姑娘,唯一的想法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第一次去北京,感慨着那里的天真高。会调侃地说起当年报考北京电影学院时那身土得掉渣的打扮。谈到当年拿着大茶缸去食堂打饭,一顿饭吃四两的小胖妞,如何一步步走出学校,拍戏,结婚,生子,走入电影,走上罗马电影节领奖台,然后,又作了导演。
国内某知名周刊将蒋雯丽封为“中国魅力50人之一”,她说,自己的亲和力来源于自己是个普通人。
蒋雯丽是出生于60年代末的人。童年时的家是铁路大院里的最后一座房子,要经过长长的巷子才能回家。姥爷养了一院子的花,对美的印象便是从这个相对封闭的小小桃源萌芽。在自来水厂当工人时,偶然的舞台演出和获得的赞美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去尝试一下表演。那时候的蒋雯丽,也有着《立春》中王彩玲般的梦想,却未曾有过盛大的期许。很多年后,她将报考北京电影学院的经历归结为命运的一次偶然。

在校时的第一部电视剧《悬崖百合》就为蒋雯丽赢得了一个飞天奖优秀女配角。也接拍了电影《离离原上草》和《杏花三月天》,前者在法国获了一个奖,后者是由尹立导演,与张国立初次拍对手戏,蒋雯丽说这是一部好电影,但因为自己山西话说不好,留下了遗憾,后来再拍《立春》,她加倍努力学习包头话,终于“说进去了”。
幸福不在别处——
在陈凯歌执导的《霸王别姬》中出演小豆子妈时,蒋雯丽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白上衣,羊角小辫,怎么都找不到演绎青楼女子的感觉。这个出场只有几分钟的妓女角色却是全剧展开的重要牵引。请教了一些老演员后,蒋雯丽灵感乍现,决定用勾人眼神与不自觉地谄媚微笑来设定人物角色。出色表演让蒋雯丽获得肯定,也意外收获一段执手相偕的爱情。她与《霸王别姬》剧组摄影师,后来被称为“中国第一摄影师”并执导电影《孔雀》的顾长卫于1993年结成连理,之后蒋雯丽随夫远赴美国。

顾长卫和蒋雯丽
在异国他乡的幸福生活中沉寂几年后,蒋雯丽开始陆续接拍一些作品。但电影显然没有电视剧所赋予她的成就那样辉煌。《猫眼女郎》的粗制滥造无异于毁坏形象。出演吕乐导演的《赵先生》,影片却惨遭禁映八年的厄运。到了1999年的影片《女帅男兵》和2000年颇受瞩目的《刮痧》时,蒋雯丽早因一部红遍南北的电视剧《牵手》成名,尽管电影《女帅男兵》和后来的《台湾往事》都为蒋雯丽赢得了中国电影华表奖的肯定。但之后几年,在小荧屏上诸多光彩熠熠的表演还是过多地遮盖了她作为一名电影演员的光芒。

《刮痧》
如果用获得的荣誉去评价一个演员的职业生涯,现时蒋雯丽的耀眼是显而易见的。但她真正的亮点在于,在中国,她是极少数做到可为角色完全颠覆自我的女演员之一。女人应美,辣椒当辣,似乎是天理。所以扮丑的女演员不少,演出泼辣见骨的却近乎绝迹。
绝少有人会忘记蒋雯丽在伦理剧《中国式离婚》和《玉卿嫂》中外表歇斯底里却内心苦痛的精准表演。虽然蒋雯丽其实认为戏中演绎的吵架场面有点过,因为并不知道吵架的分寸应该怎样,她要求自己做到的就是放开去演,不去考虑形象问题。
“演员也只是一个职业。就是演绎一段角色而已”。
她比我更有勇气——

以电影《立春》在罗马电影节拿到影后,蒋雯丽谈的最多的,是剧中人物王彩玲。谈她那些云遮雾罩的幻梦与残酷现实的无情碰撞后头破血流的疼痛,痛苦源于对现实的挣扎与不肯妥协。但梦想始终是美丽崇高的,即使并未拥有实现的能量,执著的过程却很伟大。
蒋雯丽曾说:“我认为好的演员是演什么像什么,有多种的尝试去靠近角色,如果太在意外表,会有很大局限。我最终是要看角色能赋予我什么样的挑战。”
拍摄《立春》,蒋雯丽渴望演出带有疼痛感的人性。第一次看到这个剧本,看到王彩玲这个人物,体态臃肿、相貌平庸,在贫瘠的物质生活和不被认同饱受嘲弄的现实里,却拥有华美的梦想,有着在煤核上行走却犹如漫步云端的精神世界。蒋雯丽被深深打动。在王彩玲的身上,她发现了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勇气,比如力量。不同的是,“我觉得她比我更有勇气。”

增肥三十斤,用了三个月时间,蒋雯丽笑言彻底体会到了猪的幸福感觉。最大的遗憾是拍摄时还不够肥,“当初如果豁出去,再增加二十斤就好了”。她将外形的改变,看作帮助自己走入角色内心的过程,形象愈靠近,就与现实世界拉开了距离,进入了剧中人物的世界。
《立春》对于蒋雯丽意味着什么?她说,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受到了洗礼。
与童年再次告别——

编写《我们天上见》的电影剧本时,蒋雯丽最初将这部为童年创作的作品命名为《伞》。在她的记忆中,豁达的姥爷始终像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伞下有着太多温馨的回忆,陪伴她度过略显孤独的童年。姥爷那些盎然的生活情趣和人才济济的文艺沙龙,第一次为蒋雯丽推开艺术的大门。大人们忧国忧民的谈论,使她很早进入一个与同龄人迥异的成人世界,变得少年老成。童年随着姥爷的离世而结束,并未因眼泪与不舍稍作停留,这段记忆却始终在脑海里反复跳跃。按照故乡当地的说法,如果眼泪滴在快要去世的人身上,去世后的人将无法到达天堂,正是耿耿于姥爷临走前自己掉落在他手上的那滴泪痕,蒋雯丽最终将电影命名为《我们天上见》。
电影在家乡安徽实景拍摄,重建了记忆中的老院子。电影中连绵不断的阴雨场景,每一个细微末节,都是属于童年真实的记忆碎片。电影杀青那天,她独自站在墙角哭泣,说“感觉我又一次告别了我的童年”。
《我们天上见》作为唯一一部中国电影入围了韩国釜山电影节“新浪潮”单元,电影节主席盛赞它是一部“水彩画一样的电影”。蒋雯丽却说,能拍这样一部电影,表达我的感情,就足够了。
在她看来,幸福是与志同道合的爱人并肩走下去,为成长中的孩子去付出去骄傲,幸福就是去做并能做到想做的事情,幸福是平淡,是期许,也是细水长流。
主要电影作品:
1992年《霸王别姬》、《杏花三月天》
1997年《赵先生》
1999年《女帅男兵》
2000年《刮痧》
2003年《台湾往事》
2007年《立春》
2009年《我们天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