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百老汇2008年的票房收入几乎未受影响、伦敦西区音乐剧的预售票房比2007年高了13.5%,以戏剧和剧院为代表的文化产业,对一个城市,尤其是国际化的大都市所带来的经济影响,究竟有多大?
金融危机一周年之际,当人们在惊涛骇浪之后开始盘点时,惊讶地发现,美国百老汇在整个2008年的票房收入几乎未受影响。跟过去一样,百老汇的剧院产业依旧为纽约市带来51亿美元的经济效益。而在伦敦西区,戏票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大卖,当地音乐剧的预售票房甚至比2007年还高13.5%。
在这场风暴面前,文化的重要性越发凸显,并独立坚挺地呈现出一种反周期态势。这也使人们再次思考:以戏剧和剧院为代表的文化产业,对一个城市,尤其是国际化的大都市所带来的经济影响,究竟有多大?
今年,由上海静安区政府主导的“静安现代戏剧谷”正式启动,这一野心勃勃的项目正是追着百老汇和伦敦西区的辉煌而去。近日,国内外学术界、文化界和商界人士齐聚上海“2009福布斯·静安南京路论坛”,试图探讨文化的商业价值,以及中国上海能否以“静安现代戏剧谷”为坐标缔造出下一个世界戏剧商业街区。
文化如何推动城市经济
在现代戏剧史上,美国百老汇和英国的伦敦西区堪称无可挑剔的独特样本。戏剧文化与城市之间的关系,在这两座大都市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早在1870年代,纽约市的剧院就纷纷聚集到时代广场附近,这些剧院每晚灯火通明熠熠生辉,所谓“伟大的荧光带”,就是指百老汇从那个年代开始的繁荣景象。这一景象持续到20世纪50年代,在黄金时期,百老汇的42街道布满剧院,夜夜歌舞升平。不幸的是,随着经济的萧条,百老汇在20世纪60年代陷入低谷,许多剧院倒闭,色情场所和犯罪活动长驱直入,到了80年代,游客和纽约市民都不敢再踏足时代广场。
在百老汇,历经百年沧桑的家族企业有不少,美国倪德伦环球娱乐公司是其中之一。倪德伦家族的年轻传人小罗伯特·倪德伦曾多次来过上海,当他看到政府对“静安现代戏剧谷”所投注的人力物力,立即联想起纽约政府当年对百老汇的力挽狂澜。
“纽约新政府上台后,意识到‘一个充满生机的时代广场和百老汇产业将促进城市的发展’。于是,政府进行了一系列干预,打击犯罪、清理色情场所,让人们恢复安全感。此外,政府收购了7家剧院,建立‘时代广场联盟’的非营利机构,每年在时代广场庆祝新年拉拢人气。百老汇的戏剧慢慢回归,时代广场又成为纽约市的文化娱乐中心。”小罗伯特·倪德伦提供了一组数据,从1991年至1992年,百老汇有7159场演出,获得740万美元票房,时隔15年,2006年至2007年的演出达到11923场,票房收入达1230万美元,增幅近60%。令人意外的是,83.5%的百老汇门票都是由非纽约的游客购买的,这些专门冲着戏剧演出而来的游客,仅在2006年就为纽约市带来4.15亿美元的消费额。
小罗伯特·倪德伦认为,百老汇对纽约经济的影响不仅在于票房创造的价值,还包括解决无数就业机会,“百老汇为纽约人提供了4400个全职工作机会,14000人的工作和演出与百老汇直接相关。而其他辅助产业的工作岗位,有3万多个。最重要的是,艺术提升了纽约市民的生活质量和文化水准,让他们以生活在纽约而自豪。”
同样,居住在伦敦的英国人也会以这座城市而倍感骄傲。大卫·莱特博帝是英国麦金托什公司全球商业负责人,在他看来,戏剧是伦敦经济不可或缺的部分:“如果没有西区,伦敦的经济和文化都是面目全非的。没有西区就没有伦敦。如果伦敦只有银行家,只有女王,就不会有游客,伦敦就不是现在的伦敦。”
伦敦西区对城市的经济影响,同样是一组惊人的数据——2007年,这里的5家剧院一共上演了153部剧目,创造了4.69亿英镑的票房收入,对伦敦经济的影响超过15亿英镑。
“伦敦西区的戏院并没有受到经济衰退的影响。很多英国人确实取消了欧洲旅行的计划,但他们纷纷来到伦敦看戏。对他们来说,伦敦西区提供了很强的文化资源,一种巨大的吸引力。这也就是城市的性格,使得我们能在经济衰退中得到一个抗衰退的保护。”大卫·莱特博帝说。
上海能否成功?
什么是城市的文化性格?在余秋雨看来:“文化性格就是在精神价值和生活方式上的一个长久阅历,时间比较长的阅历就变成了性格。”
在美国百老汇和伦敦西区的启示下,上海能否形成自己的文化性格,创造自己的商业奇迹?
回顾中国历史,余秋雨能看到许多文化与商业珠联璧合的辉煌例子——公元8世纪,长安的西市是贸易集中地区,商业极其繁荣,甚至通用波斯金币。东市里一家最热闹的酒家叫胡姬,常聚集大量诗人吟诗作赋;公元13世纪至14世纪,开封的商业活动与民间艺术活动非常发达,宋朝的首都从开封搬到杭州以后,杭州的文化活动也大量存在;公元16世纪到17世纪,苏州和南京因为昆曲的繁荣完全被文化的热潮所包围,甚至有几万人在山上唱歌的盛况。他认为,“静安现代戏剧谷”一定是一个创新的产业:“我们一定在这会出现让今天的80后、90后,而且是今天各种各样阶层的人能够全身心投入的戏剧活动。”
“静安现代戏剧谷”在台湾戏剧导演赖声川看来,“是一张充满潜力的图像”。通过伦敦与纽约的经验,他认为最重要的还是戏剧本身:“只要你有好戏,就有人来看戏。看戏的人多了,才可以养剧场。我们能不能享受到静安区有10个剧场每天晚上爆满的1万多个观众?我当然说是有可能,但是关键是演什么戏。”
大卫·莱特博帝提出疑问:为什么那么多年来,世界上只有百老汇和伦敦西区,没有第三个城市照抄成功的案例?“任何战略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被模仿,但舞台艺术是一个例外,它的质量不是那么好模仿的。伦敦戏剧区的繁荣,主要是由卓越的专业艺术家们所驱动的。”
当高档商场、写字楼、奢侈品牌旗舰店、五星级酒店不断入驻上海市静安区之后,如何在这块繁华区域探寻更深层次的文化诉求,成为“静安现代戏剧谷”的重任。上海能否成为下一个戏剧产业基地,这是尚难以回答的问题。
赖声川解答得简单而朴实:“必须要创造一个环境让更多的艺术家有机会把他们最想写的东西发挥出来,那么市场自然就会产生。究竟是拿文化赚钱,还是把文化做出来?我觉得,把文化做好了,钱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