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新浪潮”运动代表人物埃里克·侯麦
作为“《电影手册》派”导演中最年长的一位,埃里克·侯麦绝对配得上“新浪潮之父”这个头衔。去年,原计划带新片《阿斯特蕾与塞拉东的爱情故事》参加威尼斯电影节的侯麦因健康原因失约,令广大影迷对他的身体忧心忡忡。不过,最近这位87岁的老导演在家中接受了一次采访,依旧言辞幽默、思维清晰,完全不像一个耄耋老人。“现在不再是‘新浪潮’的时代了,我们都老了。”侯麦说,“特吕弗死了,但夏布洛尔和里维特最近都拍了新片。戈达尔,据我所知正在为新片做准备。至于我们是否还有相同的电影理念,或者我们是否还在进步,这我说了可不算数。”
谈“新浪潮”|我们仍坚持着最初的原则
作为一名电影导演,埃里克·侯麦简直严谨得过分。当与他同时代的导演从一个电影节晃荡到另一个电影节,耗费许多时间接受采访,向公众阐述自己的创作理念和生活态度的时候,侯麦多数时候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他对于声名毫不在乎,1946年发表小说《伊丽莎白》的时候采用的是笔名吉尔伯特·科迪埃,甚至“埃里克·侯麦”也是一个化名,1920年,他出生时被取名为让-马里·莫里斯·谢雷。他的母亲甚至不知道大导演侯麦就是自己的儿子。
上了年纪之后,侯麦在巴黎的寓所中深居简出。去年他的新作《阿斯特蕾与塞拉东的爱情故事》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原本侯麦打算出席,但终因健康原因失约。不过,最近这位87岁的老导演在巴黎的家中接受了一次采访,依旧是言辞幽默,思维清晰,完全不像一个耄耋老人。“你看,现在不再是‘新浪潮’的时代了,我们都老了。”侯麦一开场就自嘲起来,“特吕弗死了,但是克劳德·夏布洛尔和雅克·里维特最近都拍了新片。戈达尔,据我所知正在为新片做准备。至于我们是否还有相同的电影理念,或者我们是否还在进步,这我说了可不算数。”
作为“《电影手册》派”导演中最年长的一位,侯麦逐一点评起过去一起写影评、拍电影的伙伴中仍在世的几位。“显然,戈达尔是一个纯粹的电影作者,但他太远离大众了。而夏布洛尔成了一个商业片导演。我认为我们这批人一直忠于自我,现在仍然或多或少地坚持着当初的原则。而我对电影的热爱丝毫没有改变,也一直用我自己的方式拍片:用不多的钱拍摄一些不卖座的电影。我喜欢拍电影,甚至当我身处摄影棚中,也竭尽全力在作品中展现自然的美。对我而言,诗意的电影风格十分重要。我始终坚持着从业之初发表的文章中阐述的电影理念。”
谈到一些电影评论家对于电影作者的批评,他们诟病侯麦的作品只是一遍又一遍讲述相似的故事,这位温文尔雅的导演禁不住为自己的作品辩护:“我的影片应该作为一个个系列来看。法国电视台在播放《四季》系列的时候就是每周放一部,那样的观影方式是最完美的。其实我的每部作品彼此都有联系,放在一起看,才能发现其中蕴藏的乐趣。不管你认为我的作品是好是坏,它们都可以互做参照。的确,观众总是告诉我‘你的电影都很类似’,他们没说错。但是这无可厚非,因为我就是一个电影作者,我按自己的喜好选择题材和拍摄方式,并且将我的想象投射到胶片上。”
《阿斯特蕾与塞拉东的爱情故事》剧照
谈新片|文学影响了我的影像风格
侯麦对于他的新片《阿斯特蕾与塞拉东的爱情故事》格外偏爱,谈到这部电影立刻神采飞扬。“这部电影的原著小说在17世纪很受欢迎。它是当代人读得懂的最古老的法语小说之一,对话清晰明了,读来令我爱不释手。不过,现在的观众可能不能马上认同电影中的角色,但假如沉浸其中,一定会发现回味无穷。”侯麦有些尴尬地说,“我想这也是我的作品没有很广泛的观众群,却更投文学爱好者所好的原因吧。”他坦承文学作品对他的创作有影响:“我觉得改编19世纪作家的作品也很有意思,那些小说极富影像感。约瑟夫·康拉德、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亨利·詹姆斯都是我所钟爱的作家,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的影像风格。”
在《阿斯特蕾与塞拉东的爱情故事》的开场,侯麦借电影发了一通牢骚,抱怨外景地无法还原小说描绘的场景的神韵,因为昔日田园牧歌的风景已经被钢筋水泥的丛林取代了。侯麦甚至从没有拥有过一辆自己的车,也很少坐出租车,他解释说这样做是因为自己是环保组织的一员。“我每天这样度过,没有任何不便。假如你一外出就必须搭出租车,那无疑是放弃了和外部鲜活的世界接触的机会。在我的电影中,我总是在展示人们琐碎却真实的生活场景。我无法远离人群,呆在一座空洞的大宾馆中。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在媒体上露面的原因。”侯麦狡黠地一笑,“人们不认识我,我自然可以和他们打成一片,在公众场合拍片时,周围的人也认不出我和我电影中的演员,这样我们可以在电影中尽量呈现真实的场景。
“谈未来|再拍电影?太累太累
87岁的侯麦仍非常乐于接受最新的电影器材。“我总是对新技术很感兴趣。我的第一篇电影理论的文章———比发表在《电影手册》上的那些文章更早———讨论的就是彩色电影终将取代黑白片。那个时代人们普遍偏爱黑白电影和后期录音,但我却喜欢彩色画面和同期收音。”当谈到《阿斯特蕾与塞拉东的爱情故事》可能是自己的“天鹅之歌”时,侯麦显得有些伤感,“我的确没有拍下一部电影的计划了。我现在很难再拍电影了。和年轻时相比,现在准备开拍一部电影真的太累太累了。”(记者 程晓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