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天上见》》让生活中的蒋雯丽更加珍惜亲情。
每个少女的成长都伴随着秘密,而生命的传承则是更大的谜题。如今,成熟了的蒋雯丽一心想要揭开谜底,于是她拿起笔,拿起摄像机,拿起导筒,要把童年的故事表达出来,于是就有了在清明节期间上映的电影《我们天上见》。从演员到导演,蒋雯丽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是奔涌而出的回忆和强烈的表达欲望,逼迫她勇往直前,将自己的感悟投射到大银幕上———弱小的小兰牵着姥爷的手,撑着伞,走过连绵的阴雨,一直走到银幕下观众的回忆里……有人隐隐地啜泣起来。
银幕下的蒋雯丽穿黑色毛衣,戴鸭舌帽,完全没有演员的风光与导演的威风,她迷糊地在东方新天地里找了很久,才抵达采访地。她的声音低沉圆润,娓娓道来,叙述起她的童年,和姥爷相依为命的日子,以及这几年来做导演的经历,用声音钩织出一幅画卷,记忆的闸门就这么被她拉开了。
姥爷去世,我的童年结束了
2003年蒋雯丽演了四部戏,档期排得很满。于是2004年,她决定休息休息。等她闲下来之后,童年就不断跳跃到她的记忆中,“很多小时候的东西都变得历历在目,有时候闭上眼睛就觉得在眼前”。尤其是她少年时期在蚌埠小县城和姥爷生活在一起的画面。蒋雯丽四岁的时候,父母去支援新疆建设,她和姥爷相依为命。她十二岁时姥爷去世,蒋雯丽觉得自己的童年结束了。
蒋雯丽清楚地记得,姥爷临走前一天她去医院看他,姥爷拉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留下一滴泪。这个故事她在去北京电影学院考试的时候也给老师们讲过,但是蒋雯丽已经忘记了当时是在考场上,老师们也听得入神,忘记了这是一场考试。
蒋雯丽一直喜欢写作,甚至还曾经自己写过一整本诗集。由于童年的梦境出现得过于频繁,她决定把这个故事先写下来。于是在西湖边的一个小屋里,她开始了写作。因为是第一次写,怎么写都觉得不满意,好在蒋雯丽演了20多年戏,周围聚集着一群高人,她就把自己的剧本拿给资深编剧看,刘恒、邹静之都给她提出意见,一点点帮助她找到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丈夫顾长卫也是她的“高参”,蒋雯丽每一稿写出来都会给丈夫先看一眼。第一次顾长卫看完后说,“哎哟,我没想到,你还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
2005年剧本写完,蒋雯丽就把它放在一边,一方面是找不到合适的导演,另一方面也是自己接下了新戏———2006年在丈夫顾长卫的《立春》中扮演王彩玲,然后是2007年的《金婚》。一晃两年就过去了,蒋雯丽觉得再不开始,她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把姥爷的故事搬上大银幕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和过去生活相关的人,也都渐渐地离开人世,这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抓住点什么。
于是蒋雯丽2008年停止接戏,全心全力筹备拍摄。可是直到九月份,她还在和自己那个剧本较劲儿,她对自己说:“该停下了,要开始。”
导演处女作,请顾长卫回家
蒋雯丽是第一次做导演,想让丈夫顾长卫来当摄影,这样自己就不用在画面上担心。可是顾长卫拒绝了她,“他对我说,如果他来执镜,一定会干涉过多,最后就变成了他的电影。”开机当天,顾长卫来探班,所有剧组成员都围着顾长卫,都没人理蒋雯丽了。蒋雯丽就和丈夫说:“这里我是导演,你还是回家吧。”
头一次做导演的蒋雯丽,一开始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每天开会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后来找到了想说的话,又会一口气说太多,剧组的人都会偷偷提醒我,导演,您得表扬为主,不能老批评。”蒋雯丽当时的状态可以用手忙脚乱来形容,她经常托着腮坐在监视器后面苦苦思索,在现场几十个人期待的眼神中,思考一些比较基础的电影拍摄问题。
压力很大,她只好夜里偷偷补课。“感觉之前做演员太安逸了,这次等于从零开始学习。”蒋雯丽说。
刚开机的时候,蒋雯丽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喊停,她还沉迷在演员的表演中,“当时是拍第一个镜头,副导演喊开始,我就坐在小屏幕前看。过了很久,我看着朱旭老师都走出很远了,我还在想怎么还不完,这多浪费胶片啊。结果副导演跑过来问我怎么不喊‘咔’啊,我才意识到结束应该是我喊的,我现在是导演了!”
电影开机一个星期后,她才找到当导演的感觉,等到电影拍摄三分之一的时候,蒋雯丽给顾长卫打电话说:“我现在才知道,做导演太不容易了。”平时她总觉得,当导演有什么呀,有那么忙吗?当上导演才知道,基本上真是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上。
蒋雯丽平时脾气很好,但当起导演来,为了能“镇场子”,她也学着发起脾气来。有一次朱旭中午要休息一个小时,但是为了拍摄人造雪景,剧组就要朱旭提前出来,可是朱旭出来之后,蒋雯丽发现剧组根本没有布置好,当时她心疼朱旭,就冲剧组的工作人员发火了。“我当时就火了,对美术组的工作人员说,你们为什么不准备好了再把演员请来,你们准备再用多长时间去弄?美工手边找不到喷窗户的材料,我就把对讲机往桌子上一扔,走了,心想我也得学学导演生气的样子,‘不拍了,收工’,好歹给他们个教训。”
蒋雯丽本想玩个导演经常干的甩手不干的把戏,让他们看看现场没有她是不行的。可是还是因为不放心,上了个厕所就又回去坐在导演的位置上,毕竟当天不拍,会损耗投资,做好的雪景也都浪费了,“当时我是导演,由不得我生气、退缩或者沮丧。”
因为蒋雯丽缺乏经验,导致素材不够,重返安徽补拍。“一开始,我就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拍—个小女孩眼中的世界,结果回来剪片才发现,好多镜头我能理解,但别人看不懂。”
现在,电影能够顺利拍摄完成,蒋雯丽表示要感谢自己的好班底。原来蒋雯丽多年来拍戏之余,都喜欢在剧组观察,看哪个工作人员既勤劳又人品好,活儿做得又快又好,她就会默默地记住对方的名字,然后在自己当导演的时候,请对方过来帮忙。蒋雯丽请来朱旭扮演姥爷,也为她减轻了不少压力,“老爷子不论是台词还是走位,都门儿清,还会教小演员演戏,有一场戏小兰给姥爷吃鱼,细心地把鱼刺先摘掉,这就是朱旭老师教给她的。”
关机的那一天,剧组成员开始庆祝,放鞭炮,然后把酒言欢,而蒋雯丽一个人在摄影棚里放声大哭,被摄影师偷偷拍了下来。回忆起这段,蒋雯丽不好意思地说:“等大家都聚集过来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哭得太厉害了,心里想,完了,这么努力端起来的架子,这下子又毁了。不过那晚上我终于放下了一个压在心上的担子,非常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