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灵异事件簿(完整版)
一、
最近老梦见中学的情景。有一次,我看见熟悉的老师站在课堂上,叫大家做着数学考卷,若大一张白纸上,满是莫名其妙的几何图、代数符号。我当时就傻眼了,工作了那么多年,除了勾三股四弦五,其余的定理公式全忘的一塌糊涂。甚至还有不少微积分的题目。我当时就更糊涂了,这不是中学考试嘛,那时候哪里有学这个。旁边的同学全部朝我窃窃私笑,好像他们都已经做完了,就等看我笑话似的。再仔细看看他们,可以发现除了中学的,还有大学的,甚至工作上的同事,总之我认识的朋友全成了我的中学同学。
我以为这可能是在预示着我什么,所以就给老朋友姚江说了下。当记者的他,经常碰见些怪事情,也许会有答案。谁知道,他听了后很平静的说,“刘中轩啊,你一定是中学的时候被管的太严太苛刻了,以至于终身都留下了考试的阴影。”
阴影,也许吧。其实我曾经就读的树仁中学,离我现在住家并不远,走路不过20多分钟。每次经过,我都无视于它的存在似的,总是匆匆的走了过去,从不抬头看它一眼。
有天,在我的广告工作室临时上班的一个女孩忽然没有来。一直到了中午后还没有见人,我就给她打电话,问怎么回事情。她说,“我快定婚了。忽然想起回中学看看,去找回我的记忆。”
记忆还能找得回来?我心里一惊,仿佛被拉回到一个久远空旷的时代,一种一切记忆都蒙蒙胧胧的感觉。说实话,我忘记了很多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是在不断读书,不断准备考试。除了这些,我竟然发现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了。于是这天下午,我经过树仁中学的时候,心里一动,就想进去看看。
这天守门的是个年轻的女保安。很多不是学生打扮的人进去,都被她拦下问了身份,如果和学校没有关系,连门都不让进。我于是立即想好一套说辞,就说自己是来看老师的,十多年过去了,以前的老师应该都还在的,姓什么我还说的出。意外的是,她居然问都没有问我,看了我一眼就放行了。也许是我文质彬彬的样子象老师吧,想着想着,我暗地偷笑起来。
很多年前的,门卫不是保安守的。我记得是个姓顾的老头,既拦阻一切非校内人员的进出,又负责邮件、报刊的收发。为什么记得他呢?因为有次我在校门口无意中掉了本政治教材。我这个人一般都把笔记和心得都记在教材上的,这下子,就算有本事买本新教材,那些东西全部都没有了,等于这学期的心血都白费了。那一整天,我坐不是,站也不是,又不敢给别人说,因为这一定会给人笑的,我又那么爱面子。
放学后,我独自沮丧的经过校门的时候,那个老头叫到了我。“同学,你是不是掉了本书啊?”我一听,仿佛死人复活一般,整个人精神一振,“对啊!是不是政治书?”
他憨厚的笑了,“在我这里。上午我拣到本政治书,还记得之前有几个学生过去了。我猜一定是你们中的一个人不小心丢的。但是又不知道是那个班级的,书上面什么名字都没留下。我就只好等你们出来,挨个的问。问了几个,最后就剩你了。所以我猜一定是你。”
这老头,别看只是个看大门的,记性和辨认人的本领还真不错。从此以后,我就记住了他。
刚进校门,我就立即想到了以前看门的顾老头,突然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也许早就退休了吧。我转过身,望着那个女保安说,“以前看门的顾师傅还在吗?”
谁知道,她一听见这里,忽然双眼瞪大,脸上泛起一阵极其惊诧的表情,似乎看见了一件难以相信的事情。我想,应该是她以为我是学校的老师,结果我居然还问她以前旧人的事情,让她判断失误所至吧。
“你问他啊?”很快,她恢复了平静,但口气听起来还是很吃惊的感觉,有点颤抖,“那个鬼老头……你,你不是学校的?”
我嘿嘿一笑,“我是来找回中学记忆的。”说完我赶紧一溜烟走了,免得被她撵出去。
在路上,隐约中感觉有点不对劲。她为什么称呼顾老头为“鬼老头”?那种很惊诧的表情……即使她发现我不是校内人员,也用不着那么夸张吧。我越来越觉得,她那一瞬间的样子,真的象看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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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食堂和以前彻底的变了,宽畅明亮,白色的墙砖看起来一尘不染。记得以前食堂乱糟糟的,每个捧着饭盒,吵嚷着你推我挤。老师可以不排队,直接到案台后向炊事员打饭菜。于是总有几个看似成熟的学生,也做着老师的样子,一声不响的走到炊事员身边,把饭菜票和饭盒一同递过去。炊事员也不仔细看,以为真是老师,啪啪几下扣上几勺,份量比起正儿八经辛苦排队的人还多。很早,我们就开始明白,这个世界到处都没有公平可言。
“嘿!你回来了啊!”一个穿着白色炊事员服装的家伙提着一大篮子菜,从我身边经过,听声音还有点熟。我抬头一看,立即就笑出了声。这个中年人姓李,我在树仁中学时候,正好他一个侄子托关系到我父亲的单位上班,于是我就和他挺熟悉的。我要是挤到他面前打饭,他总会先买我的账,在份量上还可以稍稍多点。经常碰见了,我们还会聊聊天。在学校和一个炊事员搞好关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顺便进来看看,你还在这里啊。”
“就是啊,我就这个命。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帮他把菜篮子另外一角提着,陪着他一起往厨房里走,就象两个老朋友一样。也是的,我和学校里的工人们关系都还不错,看门的,做伙食的,卖饭票的,甚至校办工厂的。我和他聊起了学校近年的变化,虽是故地重游,却颇有“人是物非”的感觉。
当中,我也问了问一些老师的情况,他象如数家珍一样,把这些老师近年得了什么奖,生了什么孩子,调动到哪里去了都说的一清二楚。有时候,不要小看学校里的一些非教师的员工,他们也许正是这所学校历史最忠诚的见证者。最后,我忽然想起了看门的顾老头,“现在守门的都是保安了。那个看门的顾师傅现在怎么样了?”
他一听到这里,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你问那个鬼老头啊?”神色看起来非常诡异,令人吃惊。他也称顾老头为鬼老头?
“他到底怎么了?”
“哎,也许是撞邪,或者疯了吧。总之,大家都说他鬼的很,但我觉得,他也很可怜。”老李话语中隐约透着几分无奈,“前几年,本来他也快退休了。可是忽然,有人发现半夜的时候,在校园里看见他鬼鬼祟祟的在教学楼、操场边之间走来走去,低着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半夜在学校里看见他的,多半是在外面鬼混的学生,胆子也不算小。他们走近顾老头,本想问他在干什么。可是,顾老头忽然抬头,双眼无神,满脸煞白的瞪着别人,不停的问,抓住你,抓住你。有的人又说,顾老头说的又是另外一个内容,他说别抓我,别抓我,我是冤枉的。还有的讲,顾老头说的是快抓住你,不然我们都要死。在半夜那样阴森的环境里看见这样的反应,当场就吓的几个小家伙魂飞魄散,撒腿就跑。”
老李说到这里,想到学生被吓到的样子,当场嘿嘿的笑了起来。然后他接着说,“这事情很快就在学生里传遍了,说看门老头晚上鬼上身了。但也不是每天晚上都那样,白天他和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有的人开玩笑问他,晚上干什么去了。他总是很生气,说他就呆家里睡觉了。后来,学校领导知道了,开始也不信。慢慢的越传越多,就找了几天晚上去观察。有一天晚上还真的逮到了顾老头。顾老头迷迷糊糊的,领导胆子大,也不信鬼,认为他可能老了,精神有问题。于是就让他退休。反正他也70多了。顾老头一走,这事情就传的更邪乎了,说学校害怕了,才让他走人。其实,人家也是该正常退休了。”
“那顾师傅现在不在学校了?”
“还住在职工楼宿舍。他以前是校办工厂的,编制一直在学校。他退休后,食堂缺人,他一个侄孙就来顶了缺,和他住在一起。你来的正不巧,前几天,他死了。”
“什么?死了?”我听见这里,忽然有点悲伤。那个憨厚的笑着的老人,记忆超好的老人,忽然从我的记忆里变得越发鲜活。我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此时有人年轻的炊事员从厨房里面出来,老李指着他说,“他就是顾老头的侄孙,叫王林。”他看上去很年轻,和校园里的学生没有什么分别,看见老李,还打了个招呼,笑呵呵的,似乎不象家里才死了人。
“去哪里啊,该准备卖饭了,要下课了哦。”老李和我一起放下菜篮子,各自揉了揉有点发酸的手指。
“刚才领导打电话,说有个老干部来找我有事情呢。要我赶紧回去。”
“老干部?小子,你在这里除了顾老头,还认识个老干部?别吓唬我哦。”
王林嘿嘿的笑着,搓了搓手,这一点倒有点象他伯伯顾师傅,“我哪里认识啊,可能是和我叔爷爷有关吧。”
“你叔爷爷?我认识他那么久,从没有看见他和学校外的人联系呢。有意思。”
“这倒没有什么希奇,老人嘛,总是有很多故事和秘密的。”我插了一嘴,“说不定是好事情呢。”“嘿嘿,也是也是。”王林说完就往外跑去。
等他走了不久后,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的驶来,停在食堂门口。司机把头伸出窗户,眼光从我们几个身上扫了扫后,叫道,“你们谁是王林?麻烦给我叫下。”这家伙架子倒不小,我有点生气,“你没有长腿啊,自己下来问不就是了。”
似乎他从来没有被人顶撞过,也有点生气。他冲我吼道,“小子,这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这句话让我有点想笑,连老李也笑了。不是我撒野的地方?当年我可在这里撒了六年的野了。我没有好气的回道,“那你看我敢不敢撒野。”
“你!你看看这车牌,知道干什么的吗。”
“别闹了,小张啊,有你这样问人的吗。”轿车后座上有人发话了。从半透明的车窗看过去,应该是个老人。后车门开了,那个老人一躬身走了下来,很客气的对我们说,“我有点事情找王林,拜托你们帮我叫下,谢谢了。”
“啊,首长,你怎么亲自下来了。”被叫做小张的司机连忙也跟着下来,从侧面扶着老人的肩膀。看在老人的份上,我暂时消了火气,“刚才王林已经回职工楼宿舍了,说有人找他。是你吧?”
小张听了又火了,“这学校怎么安排的,这点小事情都弄不好。都是首长您太善良了,亲自跑来他们食堂接。”
老人瞪了这个司机一眼,然后对我们依然客气的说,“哦,你们谁帮个忙,带我们到他家去一趟啊。”
“你带他们去吧。食堂还忙,我走不开。职工宿舍还是在老地方的。”老李一看事情麻烦,找个借口就要拒绝。看情形,这位老人就是要找王林的那个老干部吧。虽然那个司机太凶,但是为了帮顾老头的忙,我就点了点头。
老人笑了,“那就一起上车吧,耽搁你的时间了。”
“没有关系。”
我随着他们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指着路。校园有点大,分叉路不少,得绕好几下才能到。路上,老人问我,“年轻人,别介意刚才小张的说话啊。他还年轻,但是人确实不坏。你是这里的老师吧?哦,请问你怎么称呼呢?我姓汪。”
“我叫刘中轩。没有关系的。其实,我曾经是这里的学生,这里的每个地方我都很熟悉。今天没有事情,想回来找回下当年的记忆。这位朋友,刚才多有得罪了。”
小张倒也是个耿直人,说了句没有什么。
“找回记忆?哈哈,对啊,有的记忆,是找的回来的。可惜,我们要到很久以后,才想到这点。你们是年轻人,还来得及。我却老了。”老人叹了口气,似乎有很多的心事。
难道他也是我的校友?不可能,看他的年纪,中学的时候,树仁中学应该还不存在的。为了不让他的情绪太伤感,我换了个话题,“老先生,你其实是要找顾师傅的吧。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老人错愕了一下,在车内沉默了会,感觉的出,气氛有点点凝重。到了职工宿舍前面后,他才缓缓的说,“也是。可能我错怪了一个人五十年了,也许已经找不到真相了。但是时间起码证明了,他不是坏人……哎,他这近五十年活的,真苦了。”
我忽然想到,难道这和顾师傅“鬼上身”的事情有关?从此以后,神甫天天都在教堂里面特意的寻找这个人,也在找究竟什么人来这里做所谓的释放恶魔的事情。但一直都没有再看见他。有天临近傍晚了,神甫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还留在教堂在椅子那里。神甫想起了那个告解人的话,对他产生了怀疑。所以神甫就走到隐蔽处,悄悄的偷看他究竟要干什么。这个人看看周围无人后,就偷偷的弯下腰,过了好一会才走开。
克劳恩神甫觉得不妥当,便走过去看个究竟。接着就发现了在椅子腿里,藏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小匣子。克劳恩神甫把匣子打开一后,大吃一惊。里面有个密封的玻璃瓶子,里面剩着一些溶液。最恐怖的是,玻璃瓶子上还贴着个标签,上面竟然明明白白的写着——恶魔!”
说到这里,我和王富中都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这个放置东西的人一定就是计曲江了。而那个告解者,则是做贼心虚的实验室日本特务、汉奸了。我想神甫问,“克劳恩是怎么处理的呢?”
神甫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克劳恩看见这个东西后,十分恐惧。难道这个世界当真还有恶魔?甚至还有人肯昧着良心把它放出来?克劳恩神甫不由得非常痛苦和困惑。他肯定想阻止这件事情,但是恶魔的名字让他却手足无措起来。恶魔,万一他处理不当,不小心把恶魔放走了怎么办?
所以,他藏起了这个瓶子后,立即着手翻阅大量的书籍,寻找了很久的驱魔之道。最后才开始了这种驱魔仪式。根据仪式要求,会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举行。如此数年,等我继承了这个职务后,这个仪式仍然在进行。”
“哦?那么那个瓶子呢?”我好奇的问。
“瓶子还在。不过里面的液体,经过了那么多年已经干了。”
“干了?”我叫了起来,“干了是什么意思?”
神甫笑了笑,“每次仪式都会把这个瓶子置于火上,以火加驱魔咒的方式希望烧死恶魔。在第一次做法以后,里面的液体居然连一点都没有了。但是不知道这里究竟还有没有恶魔。所以仪式不得不举行进行下去。现在看来,藏在里面的东西应该是一种病毒。”
出于好奇,我们立即让神甫把那个瓶子找出来看看。随后,神甫掏出把钥匙,走进了里屋。过了很久,他才拿着一个匣子出来。打开后,里面正是一个玻璃瓶子。我看见,果然它那已经空了,虽然密封看上去还在,但是在高温的灼烤之下早已经不再那么严实。他们竟然用这种方式把病毒给毁了。那么多年了,病毒并没有蔓延,说明它是不耐高温的。还好,他们误打误撞的把病毒给毁了。菩萨保佑!哦不,应该是上帝保佑。我在教堂不由自主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十八、
一切都结束了。
我想,顾志华老人的魂灵应该得到宽慰了,我已经为他查出了真相。很不幸的是,本来我正要去医院看望下汪文天,把真相告诉他,可是却从报纸上得知,他已经去世了。这离我上次去见他,却不过三天。就不过三天而已,眼看他困扰了一辈子的谜,就可以水落石出。
我在一个中午重新回到了树仁中学,准备再看看顾志华的宿舍。我碰见了王林。他还在问我,“那个老干部你找到了吗?”
我只好笑笑,“他已经死了。”我本以为他会很失落,不过他听了后只是唉声叹气了一番。我问他,“你没有什么吧。”
“没什么。食堂今天开大会做表彰,可能要发奖金了,嘿嘿。”他脸上憨厚的笑着,似乎在憧憬着他的奖金是多少。三、
下车后,按照老李给我说具体的楼层房号,我带他们去了顾师傅的家。王林已早早在里面等着了。他看见我,有点吃惊。这人确实太年轻了,不知道他们没有人带路,怎么可能找得到呢。司机小张又看了我一眼,那意思象是在说,我该走了。我这人就有这个脾气,谁对我冷言冷语,谁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就烦。我也确实对顾师傅的情况有兴趣,这个老人不管以前是谁,至少我很尊重他。
房间不宽,一张床,一套简易塑料衣架,一副老旧的木桌子。房间顶上有块搁板,堆放着一些杂物。基本上就是顾师傅一辈子积累下的家当了。老人看到这里,眼里充满了唏嘘。他在房间里转了转,拉着王林坐下,问了下他们的家世情况。
原来顾师傅始终都是一个人,一生都未婚,而且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干着守门的工作。王林算起来是他的远房侄孙。前几年双方才开始来往。估计,也是因为看到顾师傅这里有缺可进,才加强了联系。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好人,会如此凄苦,到了晚年还沾上鬼上身的传闻而不得安身。
“我可以看看你叔爷爷的遗物吗?”聊了会后,老人忽然提了这么个请求。
“当然可以。全在搁板上面,我去拿给你。”王林搬了张板凳垫着,从房间顶部的搁板上翻捣了一会,拿了个老式的黄色塑料面的旅行包下来。“叔爷爷的遗物都在这里了。”
我在下面接住那个旅行袋,拿到老人面前放下,拉开拉链,里面裹夹着一些旧衣物。小张把手插进旅行包里,准备把里面的东西拉出来。老人连忙制止了他,“别乱动,这些东西对老顾来说,一定是重要的。”他转身又问了下王林,“你叔爷爷生前留下什么话给你,或者要你转告的没有?”
王林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他走的时候,眼睛老闭不上,到火葬场了都还睁着。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叔爷爷死前还拉紧我的说,好像要说什么话给我,但就是说不出来。”
老人听到这里更加哀伤起来,他捶着胸,“那是死不瞑目啊,老顾,你怎么就不给我留下点话呢。”我甚至看见他的眼里噙着泪水,原本想伸手到旅行包里翻翻,却怎么都动不了了。
我走过去,也想不好怎么安慰,就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示意小张和我一起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看了下王林,他确实涉世不深,也不明白怎么应付眼前这些事情。于是我拉过一张椅子,也让他坐了下来。“顾师傅临死前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说什么,就是……”他说到这里,忽然犹豫了一下。我连忙追问,“说什么了?你一字不漏的都告诉我。”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些胡话。他说抓住你,抓住你,还有,我不是叛徒。最特别的就是,他说人们还好好的,不会死,一定都不会死。他生前有梦游的经历,这些胡说也会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什么电视上的刺激。好像他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王林说的普通,却让我和小张听得大为诧异。一个普通的守门老人,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做了白日梦,还是什么呢?可为什么临死前,他还在这样说呢?
“谢谢你啊,小王。本以为会找到点什么,却尽是哀伤的回忆。哎……”他苦笑的摇摇头,“想不到老顾死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这样吧,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你,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困难,看我有帮的到的地方没有。”老人让司机小张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了个号码,然后撕下这张纸,递给了王林。他有点受宠若惊的接下纸条后,连忙朝老人和小张鞠躬点头。
临行前,老人问我,“你走吗?我可以带你走一程。”我摇了摇头,“我和顾师傅还有点渊源,想多呆一会。”
“那好。刘中轩先生,谢谢你带我们来。”他客气的向我点了点头,和小张出去了。
等他们走了后,王林拍了下脑门,“嘿,真想不到叔爷爷还认识这样人的哦。你知道这个老头是干什么的吗?”
我看了他一眼,“我可不知道。你不是说他是老干部吗。”
“是啊,可是究竟什么干部就不知道了。我想啊,应该是个大官。哈哈,这下好了。”
顾师傅生前无依无靠,死后,却又庇阴了家人,这真是个讽刺。
王林把旅行包的拉链拉上,让我帮忙把椅子放在搁板下,准备把它放回去。那个包,姓汪的老人其实并没有动手去翻。看看上面裹着的旧衣物,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
我却忽然心血来潮,或者果真有什么呢?一个老干部,一个看了大半辈子门的老人,仔细想下,这已经说明了顾师傅身份的不寻常,而且他说的那些“胡话”,究竟代表了什么呢?我的好奇心立即又犯了起来。无论怎么样,我都要翻翻看。
四、
王林也不阻拦,他以为我好像和那个老干部还有点熟悉,甚至还热情的让我尽管翻就是了。然后他说食堂那里还有事情,先走了。
我坐在椅子上,把旅行包摊在了腿上,顺便还给自己点了一只烟。里面的旧衣物我见过一些,大多是我还在中学时候,顾师傅穿过的,不由的又让我想起了中学的时光。我现在都不记得中学时候,我穿的那些衣服去哪里了。
里面的衣物每一件都整齐的叠着,应该是顾师傅生病前叠好放进去的。听王林说,顾师傅卧病了一周左右,然后才去世,走的颇不安详。我把这些衣物一件件拿了出来,并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顾师傅身前确实什么都没留下。王林说他也整理过遗物,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留下来,除了一张微薄的银行存折,也是他一生的积蓄。
里面的衣物全部拿出来以后,我提着空荡荡的包,重量好像比一个空包要重了点,这让我感觉很奇怪。再仔细看了下这个包,一个侧面有一点硬,不仔细看是找不出的,那里正好有个侧包。我拉开侧包的拉链,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怪了,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夹层?我按了下去,感觉里面确实有个小本子一类的东西,但是包的内侧并没有任何拉链。
这一发现让我十分兴奋。虽然一时间没有找到入口,但是一个旅行包怎么难得到人呢。我把里面的底子翻了出来仔细的找着缝合的部分。旅行包的底层与侧面有一道很深的缝合,要打开这个并不难。我掏出小刀,用尖刃对着那些细线划了过去,裂开了一道口子,一个小本子也随之落出了一端。这是一个塑料的深蓝色封壳的小笔记本。在扉页上,工整的写着“顾志华”这三个字。想必我们一直叫着的顾老头、顾师傅,原来是叫做顾执华这个名字,遗憾的是他的大名很多年了都没谁知道,我们甚至以为他本就叫顾老头呢。来不及感叹,我迅速翻开那个本子,上面用钢笔和潦草或者工整的记了许多页。有的页也就几个字,有的却满满的写完了。看来纪录人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笔一定是在不断的思考中运行着。
第一页,有几排上各自写了几个名字。其中,第一排上写着,“顾志华、沈战、汪文天、柯腾江”。第二排上,“罗博士”,“第七实验室”。第三排,“圣约瑟教堂”。其中有人名,也有地名,并且每个人名后面都有打了一个问号。圣约瑟教堂我知道,就在渝中区。而第七实验室是什么东西呢?
难道这份神秘的纪录就是顾执华一生最大的秘密?我翻开了下页,仔细的看了起来。以下为笔记本大致内容,我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以使得整个事件更为连贯,文中的“我”为原文中的记述者。部分地方的年月、事件本身似乎纪录不详,但是原文如此。
五、
沈战、柯腾江——
这两个人因为叛徒出卖,在1945年底被军统逮捕,随后被关押在白公馆监狱里。如果当时是他们,或者其中一人走漏风声甚至叛变,那么在1945年底被逮捕也可能只是个幌子。49年底解放重庆的时候,地下组织和解放军配合,解救出了沈战,但是柯腾江却牺牲了,并且找到了他的遗体。这证明,柯腾江不是叛徒。
沈战获救后,进入重庆市民政部门工作,在1960年病逝。这两个人在生的时候,那个东西并没有发作或者造成危害,一定程度上证明他们很可能不是叛徒。
汪文天——
那个事件以后,沈战、柯腾江、汪文天和我也被组织隔离监视,但是由于我是第一经手人,所以我的嫌疑更大。很快汪文天就结束了隔离期,重新恢复了工作。沈战、柯腾江也相继结束隔离。也许正是这样,他们两个人不久后即被军统抓了起来。
这样,组织上认为我的嫌疑更大了。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叛徒,因此汪文天在我心目中的嫌疑最大。但是他不久就身居组织高位,还在49年前成为重庆沙区联络站的负责人之一,证明他的表现获得了组织上对他的信任。
可是,那个东西一直没有再出现。而我被隔离的时期最长,事实对我非常不利。组织上曾经宣称结束了我的隔离期,但我却明显感觉得到日常生活中一直被人监视。我知道他们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做他们怀疑的事情。
我也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汪文天。尤其是在沈战、柯腾江被捕后,我越来越怀疑汪文天。可是,他的表现始终都是正常的。即使他就是叛徒,那为什么那个东西一直没有出现呢?
解放后,汪文天以及组织仍然把我作为一个有嫌疑的人,无法恢复身份。我被安排进入以前联络站所在地——树仁中学的校办工厂做了工人。
这几十年来,组织一直在暗中监视我,而我也没有放弃监视汪文天。
文革期间,我因为那个事情的嫌疑,以其他的借口被打成反派,押解到农场劳改。我度过了胆战心惊的十年。期间我一直害怕汪文天如果真的是叛徒,那岂不是十分危险?可是文革结束后,我依然没有听说任何关于那么东西的消息。它好像已经神秘失踪了。
直到现在,那个东西一直没有出现,就象它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消失了。究竟是我们哪里弄错了呢?难道果真没有叛徒?或者是叛徒交出那个东西后,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这是不可能的。
罗博士(即罗耀祥)——
对那个东西了解得最详细的人,莫过于第七实验室负责人罗博士。他掌握着那个东西在我们这里独一无二的样本。从一开始,组织就安排我们务必要配合安插在第七实验室的内线,保护罗博士的人身安全。但我们实质上做的工作就是监视罗博士,所以我怀疑其实组织是明要我们保护他,暗地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当那个事件发生以后,组织上根据内线的情报识破了日本间谍的身份。于是我在组织安排下,第一个出击把偷抢出那个东西的日本间谍敌人抓获。但是那个东西并不在他身上。同时,罗博士也向上报称那个东西已经失踪了。由于事态严重,军统部门兴师动众,对整个第七实验室进行了长达三天的大搜查,却一无所获。除罗博士外,其余人员全部被秘密扣押,包括我们的内线。而根据我们在军统的内线情报,发现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被扣押的人和失窃有关联。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那个被我们抓获的日本特务。但是他却拒不承认把东西带走,并偷偷吞毒自杀,从此失去这条线索。
排除了这些嫌疑后,罗博士便自然而然成为了我们的怀疑对象。不过他一直在国民**所属的研究所任职,深得权势人物信任,而且也一直是个爱国科学家,不可能干下出卖中国人的事情。组织对罗博士的关注也一直没有放松,包括我自己。
重庆解放前,罗博士随***残兵一起去了台湾,从此,他对我们便音讯全无。但是,对于他的清白,我始终不敢肯定。
第七实验室——
我们根据内线提供的资料,分析了下第七实验室的人员构成。
实验室负责人,罗耀祥博士,历来在中国顶级医学研究单位进行秘密课题研究。实验室内共四名助手。其中一人即为我方内线。他和另外一名姓黄的女性为跟随罗博士多年的学生。另外两人,其中一个叫做安定辉的即为我亲手抓获,并吞毒自杀的日本特务,因为曾经有留学日本的相关医务经验,所以被招纳进去。另外一人,则隶属于军统,实质上是*****安排的监督人。
除安定辉外,事发后,其余三名助手全部被拘押盘问。虽然罗博士多次亲自求情,但是最后全部被处以枪决的极刑。此一事件,也导致军统方面认为是我们组织**那个东西,所以很快展开了对我们的追捕行动,在当时曾有多名同志不幸被捕,被关押进中美合作所严刑逼问。这也表明,军统特务很有可能对此事并未参与。
解放后,我方人员又再次去第七实验室旧址搜查,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那个东西的痕迹。由于这个东西确实关系重大,我方组织也曾经和军统方面进行过秘密接洽,双方均告知,没有任何人参与此事情,一定是内奸所为。并且,内奸极其可能是我方。这个嫌疑,看来又是我最大……哎
圣约瑟教堂——
根据我方人员对第七实验室的暗中秘密监视,发现安定辉曾经多次去过圣约瑟教堂。因此,我们也曾经怀疑他可能将东西带出,然后在圣约瑟教堂和他的下家进行交接。
于是,我们以及军统都曾经多次在圣约瑟教堂的各个位置进行搜查。但是双方均一无所获。此外,通过在军统内部的暗线,组织也知,军统也曾经严密监视过常去教堂的教民以及神职人员,却没有发现异样的地方。这些人,基本上一直在重庆城区内,没有和外界有太的接触。而外籍神职人员和国外的信函也统统被军统搜查过,也证实从来没有那个东西。
那么,究竟谁是出卖者呢?这个问题从身心上困扰了我将近五十年!在同志们中失去了最宝贵的信任,背上一个根本就不该属于我的罪名,让自己一生惊慌恐惧,举目无亲。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恶魔般的东西并没有发生,但是我这辈子,却已经彻彻底底的毁在它的手上。我不服,我一定能够查出内奸。
恶魔!
六、
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我感觉到头上已经冷汗直冒。尤其是看见顾志华写完对每个人的怀疑后,重重的写下了一个几乎把纸划穿的“恶魔”两字。
想不到看似平平常常的看门老人顾志华,背后却隐藏了一件神秘莫测的事情。那个他一直没有明说的恶魔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的生前孤单、无助,最终还死不瞑目,不过是因为早年的一件事情让他背负了如此大的冤屈。当真是造化弄人。
在笔记本后面的部分,多是记录顾志华在这些年来对圣约瑟教堂的暗查,以及不断收集的前述关联人的所有记录。而且在记录中,他明确记载了这条信息是摘抄自报刊新闻,还是道听途说。比如汪文天在**部门的升迁、退休,罗博士的新研成果,甚至于其中部分人的讣告。
一些空白的地方,往往都画满了问号。后面的纪录越来越少,于是问号也随之变得密密麻麻,很多页干脆就写满了问号。而在最后一页上,顾志华则写着一个大大的“恶魔”。和先前工整的字迹相比,这个词却写得十分的扭曲变形,甚至几乎没有写完全,说明写字的人当时手有强烈的颤抖。
我合上了这本不寻常的笔记本,脑子非常混乱。文字显示,在解放前的陪都重庆,顾志华是一名**特工,他所说的组织也便是当时的地下dang。他们执行了一项和“第七实验室”有关系的任务,为了一个他所说的“恶魔般的东西”。一名日本特务企图盗窃这个东西,但是被顾志华老人亲手抓获,却没有找到那个东西,而参与此事的其他人都似乎看不出任何嫌疑,于是按照简单的排除法,就让顾志华背负了一辈子“内奸”的冤屈。那名专程来拜访的姓汪的老干部,从年龄上看也就是他以前的同僚——汪文天。也正是汪文天,主导了对他一生的怀疑,让他最终只能老死在一个看门人的位置上。
一个特工人员遭到自己人的终生怀疑,也许是他们最大的悲哀。怪不得,顾志华临死会如此悲哀。而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他晚年的时候会发生一些怪异的行为。一定是那种在嫌疑中挣扎了一生的巨大意念,让他难以释怀,即使做梦也在想着为自己洗刷清白。
但是,那个“恶魔”究竟是什么呢?我仔细的联想着,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顾志华手指颤抖地写下“恶魔”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情。他曾经多次提到那个东西没有被找到,那么,他既会强烈担忧这个“恶魔”在以后重现世间会带来的巨大灾难,也会为自己被它残害一生而悲愤不已。
也许现在,我们都很危险。因为那个“恶魔”,一直没有出现。
七、
我认为我得找到汪文天,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在屋子里,我一直等着王林回来,他身上有汪文天的联系方式。我看了看表,时间是晚上六点半,食堂这个时候差不多该下班了。但是我一直等到了七点多,也没有看见人回来。这家伙够粗心,留了个陌生人在家,也不顾着回来。我也不想等的太久,所以就干脆出去,在已经昏黑的夜幕下,径直去了食堂找他。
等我在食堂找到王林的时候,他正在和几个同事热火朝天的玩“斗地主”的纸牌游戏。看见我后,他甚至还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我是谁。
“刚才从你家离开的那个老人,我有点事情想问他。我想找你要下他留给你的电话。”
“好吧。”他有点不情愿的把手上的纸牌扣在桌子上,在衣袋里翻找起来。但是,那张电话纸条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啊!”他这下子着急了起来,满头大汗的把全身上下的各个口袋都摸索了一遍。等到最终确认已经找不到后,他开始喘起气,语音颤抖着,“哪……哪里去了啊!”,仿佛一个可以改变他命运的机会溜走了一样。
“你记得确实是放在这件衣服里的?”我提醒他再多想想。
“是啊。我就放在口袋里。可能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出去。哎呀,这可怎么得了 啊。”
一张小纸条,丢失在食堂这么混乱的地方,找起来就象大海捞针。何况他们已经做过了清洁,所有的纸屑、垃圾统统都给扫得一干二净。王林可怜巴巴的望着我,似乎这是我给他开的一个玩笑,那纸条倒是我偷偷拿走了似的。
不过我相信,在重庆要找一个人并不难,何况是个有名有姓的老干部呢。我想到了还在一家报社做栏目主编的王富中。他以前经常跑社会新闻的,颇有一些官方的关系,也许他会帮我找到。想好这点,我立即给王富中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刘啊,好久不见啊,最近哪鬼混去了啊?”电话的那头吵的不得了,按照他的惯常习惯,这时候多半是在泡酒吧。
“找个安静的地方,有事情给你说。”
“什么?听不清楚!”
“太吵!安静点的地方!!”我用尽力气,说了好多遍“安静”才让他听的清楚。他“哦”了几声后,背景杂音才渐渐的小了,象是漂浮出了这个地球一般。我暗暗祈祷,这家伙可别喝多了啊。
因为和他是多年老友,所以也懒得拐弯抹角的寒暄一番,我就直奔主题,把顾志华的事情大概说了一番。朋友之间,其实做起事情来可以少很多虚伪,节约不少时间成本。
本来以为他喝了酒,脑子糊涂的会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我也没有指望他能听懂多少,说的也特别快,只是想在最后让我帮忙找个人就是了。可是他不断的发出短促的“哦”“哦”,“那样子啊……”,似乎整个事件已经了然于胸,其实连我自己都还有点搞不清楚。看来,我是小看他的智商了。
我讲完后,他立即就接着说,“明白了,姓汪那个老头把姓顾的老头当做奸细,弄的别人死不瞑目,起因则是一个关于恶魔的东西。好久不见,你为什么给我讲这个故事?”他也是个喜欢直接的人。
“我是想让你帮我找到那个姓汪的老头,他叫汪文天,是一个老干部。”
“没有问题。对了,你不是说什么圣约瑟教堂吗?我正好就在那个教堂附近呢,过来一起看看?”
“我还没有吃晚饭呢。”
“没有关系,你过来,我请客。”八、
从小,我就经常经过一座建筑得非常奇异的黑色房子,高而尖耸的屋顶,上面有个大大的黑色十字架。后来知道这叫教堂,用来给天主教会人员聚集,做一些宗教活动,就好像和尚和居士们要去的寺庙一样,只是完全不同的信仰和完全不同的建筑,世界真是奇妙。再后来,知道这就是圣约瑟教堂。
王富中已经等了我半天。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很多电话。路上堵了不少时间的车,本来我以为过去后,他一定会等的不耐烦。但是他却正在热情澎湃的打着电话,声音大的整条街都听得见。他看见我,挥了挥手,然后指了下他的旁边,示意我先在一边凉快凉快。
直到我抽完一只烟,他才慢悠悠的朝着手机说了声“拜拜”,然后乐呵呵的问,“饿吧,我们去哪里吃饭喝酒啊?”
“不用了,我买了面包在路上吃过了。你不是说去教堂看看的吗?”
“笨蛋,我是叫你出来喝酒的。不然怎么把你这个大忙人骗的出来。对了,过几天我会放假,我们出去玩玩。地方我都想好了,三峡,你看怎么样?”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一个做广告的,除了接业务做稿子,还能有什么事情啊,走吧,我把姚江他们都约上了,现在快到了。走吧走吧。”
“我给你说过了的,恶魔啊,知道不?先去教堂看了再说。不然,我可不去喝什么酒。”
“毛病。你看看,”他指了指远处,那里正是圣约瑟教堂高耸的塔尖,“多阴森啊,别去了吧。”说完,他的手机又响了,听他回答的内容,应该是姚江他们已经找到喝酒的地方,正叫我们去呢。
望了望教堂那面,我摇了摇头,只得临时改变主意,跟他去喝酒。走开了好一会,我还是回头又望了望,心里总是放不下。我有种直觉,总觉得那个神秘而黑暗的房子里,隐藏着一个重要的谜底。
也许是心里总有什么结没有打开,喝酒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喝的不多。午夜时分,朋友们唱着严重走调的歌,勾肩搭背的各自成群打车回去了。因为没有人和我顺路,我只好独自打车。正好这条路摇经过教堂。等到我在车窗里又看见教堂的黑影时,我猛然地好像醒了。
“我在这里下车。”我叫住了司机。
他有点不太高兴的说,“不是说去沙坪坝的吗?”
“我想去教堂看看。”
等我付了钱下车后,司机忽然说了声,“嘿,当心撞鬼。”
“什么?”我听了,还以为是这个司机因为生意不成,故意刺激我的。但是他又接了句,“我在这附近长大的。每个月圆的晚上,那些人总是搞些鬼名堂出来。嘿嘿。”说完,他咧着牙齿朝我神秘一笑,便一踩油门,轰的一声跑远了。
此时除了我,街上已没有一个行人,天空没有月光,仅剩下孤零零的公路两排的街灯,发着昏暗的光。我就这样一个人陷入在周围的这片静寂中。
由于喝了不少,我脑子有点迷糊,走起来路来不怎么好控制重心。教堂要经过人行道后的一条小路,然后走下一排排台阶才到。司机刚才的话,让我忽然觉得,这个时候到底该不该去。远处歌特式建筑的教堂,看上去让我当场打了个冷战。
九、
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圣约瑟教堂前,门已经关了,闭得死死的。周围的居民区也早已关灯闭户。这里的街灯看上去更加昏暗不清。有个黑影从我身边走过。依稀看出是个老人。他忽然猛的瞪了我一眼,借着一点灯光,那双眼睛很浑浊,表情空洞,看起来很鬼魅。很快,他又低着头,一遛烟的快步走远了。
我绕着教堂四周转了转,没有看见其余的入口,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没有。但我走到圣约瑟教堂的门前,抬起头,顺着黑色的建筑向上面望了去。以前经过的时候,不觉得这房子有多高,但是站在它的近前,却有一股高山仰止的感觉。也许一种信仰要俘获人心,首先就得有足够让人仰望的高度。
就在我这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以后,门忽然裂开了一小半,一个穿着白袍的人正快速的走出来,差点和我撞个满怀。他抬起头,瞪大眼睛,一脸紧张的问我,“你想干什么?”
在这一瞬间,我看见教堂里面点着几排白蜡烛,几个穿着白袍的人正围着一个中心转着,看不到他们的中间是什么。但是有火光从他们之间透了过来。看上去,他们围着的是一团火焰。同时,一阵喃喃的低语,在低沉蔓延的管风琴声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传了出来,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你们在干什么?”我反问道。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的一阵酒气从口里喷出,让他对我更加厌恶。这时,里面有人问,“怎么了?”
他朝里面说了句,“一个酒疯子。”然后他走出来,关上门,一把将我推开,“走开,别在这里胡闹。”也许真的是酒精在做怪,他让我发起了火。也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力气,我一把拽住他的手反扣了,然后把他整个身子使劲逼推到墙上。他也想不到我竟然发酒疯发的那么离谱。等他反应过来后,脸已经被我另外一只手重重压在了墙上。和冰凉而僵硬的青色砖头亲密接触,一定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哎哟的叫了起来,“快放开我,该死的!”
这会,教堂的门又被打开了,一个神甫打扮的老年人走出来说,“年轻人,怎么了?”我说,“我想来教堂看看,谁知道他对我那么凶。”
他似乎也闻到了我身上的酒气,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快,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对不起,今天我们这可能有点不方便。白天你要是随时来,我们都欢迎你。”
此时,我听见教堂里传来一片哗然的声音,想发生了什么事情。神甫脸上一惊奇。我正要向里面看去,神甫便立即遮住了大门裂开的那部分,“请你快走吧,我们有事情。”那个被我推在墙边的人,也趁我不注意,一把挣扎开去。他脱身后,朝我哼了一声,便和神甫一起进了教堂。大门随之紧紧的关闭了起来,发出嗡的一声闷响。
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在搞鬼?不知道是好奇,还是酒劲让我失去了理智,我冲到门口,使劲的打门,大吵大嚷的要他们赶紧开门。周围的居民区此时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有扇窗户打开了,探出一个头朝我张望着,似乎就是刚才带着浑浊眼神的那个老人。有的人甚至还恶狠狠的吼,“吼个屁啊!”
不久,教堂的门终于在我的胡闹下重新打开了。还是刚才那位神甫走了出来,“请问你要做什么?”
“我……”一时间我也说不上来想干什么,就是想进去看看,“我来准备参观下。”
“那好吧,这么晚了你还来,说明你的信仰很强烈,我们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你。”
说完,他在门内闪在了一边,给我让出了一条道。大吵大闹了会后,我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对刚才的行为,心里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我低着头跟着神甫进去了。但是,里面的情形着实又让我吃了一惊。
因为这时候的教堂大厅里,竟然平静的出奇。除了神甫,刚才那些教堂里的人全部不见了。在教堂的吊灯下,可以看见四周的白蜡烛全部是新的,并没有点过的痕迹。而教堂的中间,原本我看见有不小的火光从人群中透出,所以觉得这里应该是点燃过篝火一类的东西。但是这里,没有丝毫被烧过的痕迹。教堂里面,非常的正常和平静。
“刚才不是这样的。”我举起手,冲神甫叫了起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神甫的话语平静、沉稳,并不象是在说话。
这时候,外面熙熙攘攘的围了不少的人,象是看热闹,可能是看酒疯子闹事吧。有的人愤怒的说着,“干什么的!”。也有的抱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嘿嘿,打110,把他抓了。”
这让我更加觉得无地自容了。侥幸的再看看四周,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从门缝里看的一切,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全如鬼魅一样消失了。
为了不引起麻烦,我赶紧给神甫说了声“打扰了”,然后我低着头,从人群的吵骂声里飞快钻了出去,象一条过街老鼠。
十、
我把教堂的失态之行,归结为一场梦魇。
中午醒来后,吃过早、中混合餐,我赶紧给王富中打了个电话,要他一定给我找到汪文天的电话。当然,事先我好好的恭维了他一番,称赞他多么的风流倜傥,再加无所不至无所不晓的信息来源。等到他听得满面春风,语言快乐的就剩下就“哈哈”以后,我立即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汪文天”的联系方式上。
“我现在成了你的包打听了。过几天我就补假歇息了,哪有心思嘛。事情我可以帮,但你得答应跟我一起去三峡,嘿嘿……”
想想我这里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也满口应承了,反正不就是玩嘛。他留下一句,“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就挂了电话。我坐在家里,把昨天顾志华的笔记本上的内容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那个恐怖的恶魔的称呼让我总是想到昨天晚上在教堂里看见的情景。为什么后来消失了?证明教堂的人一定在掩藏着什么。过了五十年,不知道这和顾志华提到的“东西”是否有关联,也许只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但是顾志华又提到,恶魔可能再次出现,人们都会凄惨的死去。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不过现在要揭开顾志华之谜,只有找到汪文天才行。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王富中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一开始他就诉起了苦,“哎呀,你可把我累惨了,害的我今天下午本来要去旅行社选路线的。结果,全耗在你的无聊事情上了。”
“去什么旅行社嘛,我们自助游不就是了。”
这下倒把他弄乐了,“噢,对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跟团没有意思呢。我给你说说吧,汪文天,现为退休干部,最近住在歌乐山老干部疗养所。电话号码我就找不到了。”
“哥们厉害啊,怎么找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重要的是我给你找到了。我的路费,你给我出一半。嘿嘿……”电话里传来王富中的坏笑。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没有问题。其他还查到什么没?”
“汪文天以前在**局、市委都做过。再后来,在政协做过段时间,好像是史料调研类的。感觉这老头的背景比较神秘哦。你想要做什么啊?”
“呵呵没有什么,想学习点历史。”
那个疗养所我知道,有个护士朋友曾经在那里实习过。所以我通过这个护士朋友,很快找了借口,冒充正在做史料整理,需要请老专家汪文天帮忙。这个朋友在那里的人缘不错,至今还有许多熟人。所以我去了后,在门口就让她给这里的人打了个电话,很快便顺利的进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和市区相比,疗养所周围空气清新,四处挥发着淡淡的树叶的清香味很是沁人心肺,时而听见鸟鸣声,顿觉到了世外桃源。不久,我看见个熟人从面前经过,到了一栋红漆砖木房前。尽管我们昨天才认识。他就是汪文天的司机小张。看样子,汪文天还在这里。
他看见我,有点吃惊,“你来做什么?你一个人?”他以为我是因为汪林的事情来的。
“我来找汪老有事的。”
“汪老不见客的,除非你预先约定。” 他的语气依然那么生硬。一个退休的老干部,又不是事务缠身,有必要预约吗?
“汪老不是留了电话了吗?说明他并不反对人去找他。你告诉他,我是为顾志华的旧事来的,他一定愿意见见我。”
他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房前,缓缓的开了门,然后再转身对我说,“你等会。”大约过了一刻钟,才看见他又匆匆走出,对我招了招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房前,缓缓的开了门,然后再转身对我说,“你等会。”大约过了一刻钟,才看见他又匆匆走出,对我招了招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进去后,我看见汪文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放着一叠摊开的报纸和一副老光眼镜,但是他显然已经没有心思看这些报纸了。此时的他,对我的来意十分奇怪,甚至象对待一个奇怪的人一样,从我进来就好奇的打量着我。
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因为对他司机刚才的冷遇有所不满,倒是坐足了派头的翘起了二郎腿,直到等着保姆递上一杯热茶,轻轻的咀了一口,环顾了房子的四周,这才漫不经心的说了句,“顾志华老人和您的待遇真是天壤之别啊。”
汪文天忽然凄然一笑,低头想了会,然后说,“年轻人,你到底是谁?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说过了,我不过是树仁中学曾经的学生,和顾志华老人有过数面之交。我来这里,只是想给顾志华老人讨一个公道。”我一边把茶杯放下,一边注视了下他的反应。他看上去却是很平静。“我找到了本他留下的笔记本。你们以前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了。”
“请你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
我想了想,在短时间内把思路理了下后说,“解放前,你、顾志华、沈战、柯腾江都是一个组的特工。你们的目标是监视当时*****的第七实验室的罗博士和他的研究小组。通过内线的帮助,你们知道其中一个人是日本间谍。有一次,第七实验室发生了一起失窃事件,一个代号为恶魔的东西被人偷走了。因此你们采取行动,逮捕了那个日本特务。但是你们并没有从他身上得到那个东西,所谓的恶魔似乎被某个内奸拿走了,可能至今都还存在。在对第七实验室的人排除嫌疑后,你们一直认定,顾志华就是那个内奸。因为这个可怕的怀疑,他这五十年来过的是什么样子,相信你一定十分清楚。”
汪文天略低着头,闭目凝神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联,象是在听某人在唠叨家常。等我说完后,稍许,他才慢慢的开了口,“年轻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很赞赏你的热心肠。这件公案事关重大,也带有非常高的机密性,所以我不好对你说的做出评价。我这里的厨师不错,等下,你可以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想先去里面休息下。”
他显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我决定来一次狠的,刺激下他。“汪文天先生,我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那请你尽快说吧。我也许满足不了你什么。”他依然一副不想纠缠的样子。
“我严重的怀疑,那个内奸不是别人,”我停了停,注视到他的表情终于有点变化,显得有很象听到我的结论,“正是你!”
“什么?”虽然经历了数十年的官场风雨,这事情却让他无法做到面不改色,“你再说一遍?”这一次,他终于正眼看了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