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中国文学电子报 第十四期 1999/6/5
主题:「聊斋志异」之分析评论
壹、前言
近年来西方的文学理论中,结构主义对小说的结构有系统且深入的剖析,将小说所形成的要素:情节、人物、环境、叙述观点与风格分别提出,作结构且全面的讨论。真正伟大的作品与社会是相呼应的,二者之间存有结构上的关系,或是社会阶层意识,或是人我物我的对应关系,<<聊斋>>即是直接对社会产生控诉的作品,从结构主义看来,其各篇所安排的语言、情节、人物环境等,各组成一有意义的规律,将规律做结构化的分析后,再集中地探讨他们互相之间的关系。试分述如下:
贰、理论分析评论
情节(事件)
a.事件所反应的主题思想:情节是推动事件跌宕起伏的逻辑安排,以时间与空间序列贯穿,展开故事情节,如果在情节的高潮处制造奇幻,以事件的奇诡推陈出新,则更能引人入胜,如<偷桃>,此篇以对话推展情节,描述术人父子为讨生活而博命表演上天偷桃的奇诡妙招,其子问:「天有阶可升吗?」父曰:「有术在。」接著向儿子说:余老惫,体重拙,不能行,儿来吧!儿瞒怨说:万一中途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老父回答:已失口,不能后悔啊!於是将绳往空中掷去,绳悬於空中,似乎有物勾著,小儿盘旋而上直入云霄,「渺入云中,不可复见」,此奇异的情节使人叹其出神入化,在惊叹之余,忽然绳落地了,小儿竟摔死了!老术人悲言「老夫只此儿……此奇惨!」。其实,事件本身或许并非最重要的,他最终在反映旧时代的术人生活的艰困与内心的悲凄。
b.神话原形:<<聊斋>>的神话源自六朝浪漫主义色彩的变形,对结构主义而言,神话必须对现象所潜藏关系作系统性的讨论,安排组织成有意义的整体,其中的花妖狐魅和幽冥世界,作者巧妙的将非现实引至现实社会,如<婴宁>,狐女所生的婴宁,原本敢说敢笑“嗤嗤笑不已”;后来环境变了,“女正色矢不复笑”“虽故逗亦终不笑”了。
人物
人物的创造有时未必是真实的,其创造全在乎作者,被创造的人物也因社会文化或作者的意识形态而有所不同,另一方面语言风格的使用也有关。
a.塑造人物性格方法:如<陆判>,以人物带动情节的发展客观描写其个性,篇中写性格豪放的朱尔旦与陆判结成莫逆之交,陆判为朱尔旦开肠破腹,换了一颗聪慧的心,突显了陆判的大胆性格;而朱尔旦的行为泰半是满足人的心理需求,而此需求又可能为社会所限制。以心理学的观点,将理想加以营造成幻化世界,是满足内心的愿望。
b.人物形象发展程序:西方文学理论尤其重视人物发展的处理,著重人在事件中的发展过程依,<<小说面面观>>说法:人物有浑圆与扁平之分。突出人物的性格形象,亦使人放在人物的张力上,如<陆判>,以鲜明人物的性格描绘出胆大的形象,因为人物不能主观描写,所以有换心剖肠等情节,来将原本静态人物动起来,与其他人交往或对外在环境产生内心冲突。在<聂小倩>中,她十八岁夭死,被夜叉威逼以美色惑人,谁“狎猊”之,她就“隐以锥刺其足”,而后摄血供妖饮,遇宁生却不为财色所惑而感动,小倩的形象发展在宁生出现后,是有所改变的。
三.环境
a.环境与事件和人情的联系:作者对事件人物情节选择和认知会形成不同的观感,环境甚至於可以支配事件人物的发展,如<促织>虽以事件为主,但环境烘托出人在此社会环境下内心所遭受的无限痛苦“假此科敛丁口,每责一头,辄倾数家之产”写成氏一家环绕一头作为皇供的促织而产生的悲喜剧,可看出当政者所营造的社会环境,使百姓的深感压迫与痛苦。
b.著眼点:作者所采取的观点将会决定小说偏重点在叙述的结构上,对於不是实际存在的人物也可透过读者的心理主织去作跨时空的互通,如<聂小倩><婴宁>等篇所呈现的花妖狐魅幽冥幻化的非现实世界,赋予人格化使心理空间与物理空间,真实与虚妄的界限消失。
叙述观点
叙述观点的传达在於直接或间接效用,也因作者而有不同的形态对於对象确立运思活动及作者内心世界各有不同偏重,在<偷桃>中,作者以第二人称亲眼目睹的姿态,描述术人与他儿子的上天偷桃表演;而<陆判><婴宁>则重视人物角色的对话叙述,“朱又把酒灌地祝曰门生狂率不文”人物的形象由客观的文字刻划出其狂率性格,婴宁的“爱笑不止”及“爱花成癖”都极有现实生活色彩。
风格
艺术风格是小说表现整体性风格,亦体现作者的表现理论,结构主义风格著重在语言上将语言视为一独立自主超越时空的传达系统。
a.正式风格与非正式风格:<<聊斋>>是浪漫与现实结合的创作手法,虽以文言写成,但在人物对话中吸收大量的民间口语,形成活泼的语言风格,如<偷桃>中的对话,很口语不生涩,“儿来!吾年惫,体重拙,不能行”“为桃故杀吾子矣”以口语的对化推展情节变化。
b.时代风格与个人风格
时代风格突显人物存在的客观环境或批判,而个人风格则突显内心世界与个人批判,如<婴宁>之著重个人风格,“捻梅花一支风华绝代笑容可掬”,作者抓住她爱笑,爱花两个特徵,加以反复渲染,於是她天真无斜的性格跃然纸上。而<促织>所展现的是时代风格,突显的是宣德间的政治社会环境。
c.文学表现中的风格:人物风格是作者创造的重点,如<偷桃>中是以小孩来推动两情节发展之情介,“子曰嘻天可阶而升乎”“儿勿苦倘窃得来必有百金赏”小孩或许为百金赏奋勇而上,“子乃持索盘旋而上”将怀疑转为表现力的行动。
d.主导风格鉴定:主导风格鉴定有赖於与言策略的表现,包括语言的层次、语言的处理对仗的应用意象比喻修辞等的安排来有效的传达事件人物的真实际遇。在文字运用方面,<陆判>中的「夫妻」,<婴宁>中的「妇女」「女郎」,虽是同一生理实体,却有不同的社会意义与价值。语言的使用同时也配合心象心理层面,如<偷桃>中的术人,言“如怜小人而助之葬当结草”可见其穷愁潦倒。<陆判>中朱言“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其胆大实来自於陆判。
参、结论
<<聊斋>>是浪漫与现实结合的创作手法,小说中所展现的情节、人物、环境、叙述观点与风格,都有相当的理论,文学理论具备了构成技巧及经验原型,综合成一个组织性的理论架构。
参考资料:傳統中國文學電子報 第十四期 199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