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防部长盖茨访华,双方同意建立五角大楼和我国国防部之间的军事热线。无论从我国自身还是从世界的角度上来说,这无疑都是一个好消息。中国综合国力的上升,已经让中美关系成为当今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建立军事热线,就能很大限度地规避中美之间不可预见的偶然事件导致的风险,避免引发高层次的危机、武装冲突甚至战争。然而,单论中美军事热线的建立,实际上有可能成为一个事倍功半的行为。偶然中的必然性才最有可能让中美关系走向危机、武装冲突直至战争。
冷战结束后的战略间歇期,中美关系一度由于我驻南大使馆被轰炸、撞机事件等陷入低谷。“9.11”对于中美关系来说,意义重大。中美关系以反恐为契机接近。美国也将对华关系的定位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调整。中美关系,开始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可是,中美关系并没有因此走入真正的互信阶段。尚未建立军事热线,便是一个重要的例证。双方之间,仍然在包括台海、贸易等领域存在冲突。而这种冲突的产生,则主要源于美方对于我国的潜藏敌视心态。
在不否认中美关系改善的同时,我们也不能否认中美之间仍然存在不少分歧,一些重大分歧,很难预料将在何时导致中美之间的军事冲突。军事热线的建立,对于规避军事冲突的产生和扩大,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
然而,只要冲突的本源没有改变,冲突的潜在危险就必然存在。建立军事热线的这一手段,只是一定程度上减小了军事冲突产生和扩大的可能性,并不能最大程度上避免军事冲突的产生和扩大。
作为理智的大国,中美双方的军事行动在正常情况下都是服从于政治目的的。因而,中美政治冲突,才是中美军事冲突的根源。也只有解决了政治冲突的问题,才能够从根源上着手,最大限度地避免军事冲突的产生和扩大。
美国不希望中国成为敌人。中国也不希望美国成为敌人。两个大国都拥有雄厚的实力和潜力,武装冲突甚至战争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致命的。无论中国和美国,都将在这种互为敌人的冲突中受到极其严重的伤害。
就中国的政治目的而言,是内敛而谦逊的。这是由中国的传统的文化和现实状况共同决定的。中国对于未来的诉求就是自己得到发展并走向繁荣。这一诉求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极为正常的。中国并没有基于霸权获得国家的发展和繁荣的意愿。从道德层面来说,中国的诉求是正义的。从实力的层面来说,中国的诉求是最基本的不可让步的。
同样,美国也希望得到发展和繁荣。然而,由于传统战略文化和现实的世界环境的共同作用,美国将自身的繁荣基础定位于世界霸权的获得。在美国极具侵略性的战略目标面前,中国是无路可退的。作为世界第一人口的大国,中国的强大必然伴随着世界权力结构的变化。无论中国主观上是否存在意愿,客观上都无法逃避。这是作为地球这一封闭体系内一员的必然宿命。除非,中国自己开除掉自己的球籍。在当前技术条件下,达到这一目的的唯一手段就是自我毁灭。任何实力体都不可能主观上选择这一进程。显然,中国作为一个正常的实力体也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中国的崛起,让中国成为美国全球霸权战略的一个不可控因素,美国对于其霸权的保持忧心忡忡。双方在文化上的差异,也让美国难以理解中国这种内敛的战略文化。因此,美国在与中国进行接触和合作的同时并没有放弃对于中国的战略打压。在对中国寄予一定的希望的同时,美国还是更相信实力文化,也就更相信一个不强大的中国。
中国反对一个全球霸权的美国,其最本质的原因并非某种崇高的政治理想,而是美国的全球霸权的一个重点打压限制对象就是中国。中国不可能漠视美国的打压。在自身绝对力量不足的情况下,中国必然成为世界反霸权力量的组成部分,与要求多极化及反霸权的国家共同抵制美国的独霸战略。
实际上,中美所谓的不可预见的冲突,更多都是政治层面上可预见冲突的附属品。无论是银河号事件、黄海危机、“误炸”事件、撞机事件,都是美国带着世界霸主的心态来面对和处理与中国的关系所导致的。其间高傲的心态已经在具体事件中表露无疑,正是这种高傲的霸权心态,导致了几次危机的产生和扩大。
至今,美国也没有放弃其高傲的霸权心态。以贸易为名压迫人民币升值,更是粗暴地干涉中国的货币政策。虽然双方在这一问题上一定程度达成了谅解,但是达成谅解的背后,对于中美关系的负面影响是不言自明地。
为何中美军事热线在之前一直没有建立起来。恐怕其主要原因仍然出在美国方面。美国方面的确在中美军事热线的建立过程中扮演着主动方的角色,然而这无法改变美国同时在中美冲突中扮演主动方角色的这一事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美国不能改变其面对中国的心态,中美军事热线就只是一种战术手段。由于中国并非冲突的政治主动方,更多情况下,中国在具体的冲突事件中也是被动方。因此,不可预见的冲突对于美国来说更多是偶然,对于中国来说,则更多是必然。也就是说,军事热线的建立,很有可能成为美国继续打压中国的同时却试图避免冲突产生或升级的一种技术性手段。大概正是出于这方面考虑,在前一个时期,中国方面在建立军事热线的这一问题上并不是非常积极。若盖茨不带着中美关系的战略层次改善意向,仍然试图以战术操作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则军事热线,基本上仍然只能停留于表面文章的层次。本次双方能够在这一问题上达成一致,从战略层次改善双边关系的机会难能可贵。
正如我国前外长李肇星所言,美国没有必要对中国继续两面下注。若盖茨是带着美国更为倾向于把中国当成朋友的战略态度来到中国,则中美军事热线,才真正成为中美关系战略意义上的里程碑,成为跨太平洋合作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