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文里,“文字大战(word war)”与“世界大战(world war)”只相差一个字母。Google掀起的只是一场“文字大战”,但其影响波及全世界,所以不妨将它称为“世界文字大战”。这场大战起于去年,对峙的双方中一方是Google,另一方是各图书版权协会。
2004年12月,Google宣布一项“电子图书馆工程”,要将出版过的图书扫描、编写索引,并永久存放在服务器上,供互联网用户搜索查询。那些将被纳入扫描计划的图书,不仅包括了已经失去版权保护的图书,还包括仍在版权保护范围内的图书。互联网用户通过字符搜索,就能浏览相关图书中包含关键字的页面。
要完成这项工程,Google得从参与计划的图书馆借来图书,逐页扫描全书,然后产生两份全书的电子备份,一份由Google保留,一份随图书送还图书馆。有五家图书馆参与这项计划,它们包括了哈佛大学图书馆、斯坦福大学图书馆、牛津大学图书馆、纽约公共图书馆和密歇根大学图书馆。
这是一项振奋人心的工程。Google总裁施密特(E. Schmidt)在10月18日的《华尔街日报》这样写道:“想象一下,您坐在电脑前,只用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扫遍曾经出版过的每一本书的全文;历史学家可以即时查看每一本曾经提到过阿尔及尔之战的图书;一个身处孟加拉国的高中生,找到了一本只有密歇根大学图书馆收藏的绝版图书……这是一个巨大的图书分类卡片,只须几秒钟和几个按键,它就能让任何人随时随地检阅全世界的图书。”
撇开图书版权的争议不谈,这项工程至少还产生了两个深远的后果:一是极大地提高了图书馆的利用率;二是假如有适当的收费机制配合,图书馆的数量可能从此锐减。是的,图书馆是社区或教育机构不可或缺的设施,但其浪费?与Google的“电子图书馆”的光明前景对照?是大得惊人的。
美国国会图书馆,是我见过的最浪费的图书馆。所谓“浪费”,是指其投入巨大,但是使用不足。国会图书馆座落在国会大楼后,由三幢固若金汤的建筑物组成;它是国会的一部分,所以读者享受国会议员的保安服务。来自任何国家的成年人,只要出示带照片的证件,就可办理图书证。尽管如此,我的证号也只是5万出头。但它的藏书却有上亿册。当发现我自己的文集在那里竟然也被收藏一册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成本真高!
Google的“电子图书馆工程”,将彻底改变这种格局。目前针对Google行为的抗议,包括最近由美国出版商协会对Google的诉讼,要点有两个:一是Google是否有权自行对公共图书馆的藏书编写索引;二是Google提供的页面照片,是否会对版权所有者造成经济损失。
我对这两个问题都持审慎否定的态度。首先,所有公共图书馆不论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在为每一本馆藏的图书做索引。这些索引都属于受版权法保护的“妥当使用”的范畴,即法律保护人们对受到版权保护的内容进行教学、研究和报道等活动。同时,在图书馆购买馆藏图书时,也并没有向作者增加付费。也就是说,著作版权者不仅预见到了图书馆将进行的索引活动,而且还允许了这些活动。这个惯例不应该因为Google而改变,即使改变也不应该被追溯。
其次,Google在网上只提供搜索结果前后共5页的内容,当然可以要求Google进一步收紧这个浏览范围,并阻止读者不间断地进行翻页搜索,但不管怎样,要靠猜测关键字和搜索来通读一本书仍然是相当费劲的。况且,搜索画面不能保存,也降低了读者可以不买书的可能。
整个争议的底线,是要找到让双方都得益的收费机制。Google可以以查询页面的数量收费,也可以参考“期刊库(Jstor)”的作法,以会员制的方式收费。只要能让沉睡的书库复活,公德无量,而每个月愿意多花百十块钱的读者也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