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听说上海的毛巾耐用,上海的鞋耐穿,上海的叔叔阿姨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比外地都高,便对上海有了向往。跑遍了祖国的名山大川,也终究没能去过上海。谁知这头一次来沪,竟要飞越万里,乘着颠簸的气流,比上学时逃票坐火车没好到哪儿去。
还没出机场,完全听不懂的满世界的上海话,让我觉得又到了东京的转机厅。坐在出租车里,象禺姥姥进了大观园,不住地左顾右盼,司机定以为我刚从扎伊尔援非回来。高架桥穿梭在林立的高楼之间,显得资本主义在这儿已蒂固根深。是不是外文都写上英文字母,倒是让我们这些汉字忘得差不多的倍感亲切。
久违了,正儿八经的中国饭菜,随便找了家餐馆闯了进去。正不知是该自己就座还是让人领进,一位小姐招呼道“@#$%^&*”。“什么?”,我不解,差点儿冒出“pardon me”。她倒有点不耐烦“我说请坐”。“噢,没听懂。你看我这粗样儿,象上海人吗?”。她才有点破嗔为笑“你倒是蛮象山东人的”。
一看有水煮牛肉,记起了在成都的好日子,信手点了。哪知在美国的特辣到这儿都算见了大巫,挥汗如雨不说,没等买单呢左脑门子上已立竿见影地长出一青春逗。只好慨叹这春逗长势如改革大潮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华亭是上海最早的五星级宾馆之一。一进门便听到喧闹的咖啡厅里身着超短裙的女子们在嘶喊着美国的流行歌曲。不是她们屈腰扭臀的,估计没人能坐在那儿超过十分钟。等我闲了,戴上耳机来此饮茶,倒不失为一上好的解乏去处。
进出华亭的日本人占了半数,日本老太太们见我张口就开日语。我其实只会说“今天天气不错嘛”。那天在电梯里见一时髦小妞,不管她的回答我是否能听懂,赶紧用日语搭讪“今儿天气不错啊”,突然觉得不得体,因窗外正下着大雨。她却用流利的中文说“我听不懂日语”,原来是中国人。我灵机一动,用英文说“我把你当日本人了”。她微笑着用英文回道“日本人说英语象您这么纯正的好象不多见”,我顺水推舟继续用英文道“我还会说一点点中文呢”。她一脸诧异“说来听听”。我用标准的普通话学着广告腔“三枪内衣是您明智的选择”,把她逗得前仰后合。
八百人民币一晚的客房,远不如我想象的奢华,好在窗外能俯瞰内环高架桥和上海体育场。于是用变焦镜头点射各式行人,反成了一种乐趣。有在路边静坐者,欲剪鼻毛而无剪刀。遂用手指将毛攒住,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用力一den4,将鼻毛拽出,然后得意地看着路人。
南京路的繁华程度赛过美国的任何都市,估计东京的银座也不过如此。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是政府的宣传性广告牌,正好在一家店门前,左边写“我为上海做点什么?”,右边写“电子拔毛,永不再生”。
走在背街上,你看到的是上海的另一面。破旧的居民楼里冒出缕缕炊烟,修车铺四个字的招牌摆成四方块,横着念是“补胎充气”,竖着念是“补充胎气”。
上海的女孩显得十分冷俊,服务小姐的微笑更是千金难买,这可能跟我天生农民相有关。总算在太平洋百货一楼的女用化妆品柜台前,一位漂亮的小姐笑容可掬地用上海话跟我打招呼“*&^%$#@”,我回以微笑“哦,随便看看”。等她绷着脸白我一眼又继续微笑着歪头说上海话时,我才意识到她是在和我身后的小姐聊天。
上海同事带我去她家作客,属于她夫妇自己是一间十五平米的旧屋,冰箱、饭桌、电脑、衣柜、床等过家家应有的,一并堆在里面。厨房和厕所都在过道里和邻居共用。一没留神,我关门时用力过猛,将自己困在厕所,束手无策,情急之下在里面大叫“help, help”。
上海人的思维有些“狭隘”。宁可挤在人均五点几平米的都市,每天花几个小时在上班路上,也不愿到南京、西安等内陆的“乡下”谋生。说他爱上海吧,若能出国他肯定不在上海“不香”。
还不曾逛够上海,已有了刘姥姥“我要家去”的感觉,趁着周末,买了到郑州的车票。一进车站那熟悉的味道直袭鼻羿。书摊上堆着各类书刊,从“女性淫梦算不算不贞”到“哈佛MBA十二天诀”,实是应有尽有。候车室脏乱得象纽约地铁。一个门洞里人头篡动,细看墙上“小便免费”才想起是怎么回事。终点站是成都,本以为会有半车水灵的川妹,不想放眼望去,尽是小老爷们,立刻失了调侃的心境。
到了家,爸妈高兴地合不拢嘴,弟弟见我“胖了”,妹妹长成了大美女,而弟弟文静的女朋友可爱得一塌糊涂。一切是那么温暖,唉,回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