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接到科大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用了整整五年时间,1500多个日日夜夜,才换来这张纸。他的女朋友,不,现在应该称为妻子的那个女人,为他堕胎四次,没有任何怨言地搬进他的单身宿舍,就是为了帮助他实现他的研究生梦想。
他忽然记起,他从来没有与妻子花前月下,连一个深情的拥抱都不曾有过,在他彷徨、失意、绝望的时候,他就象她发泄男人最基本的激情,那种激情,没有前奏。之后,他就睡了,很多次他感觉到她将他的头抱在她的双乳之间。
高山把头向天空一抬,谁也没有看到,他使劲地眨着眼。
妻子正在单身宿舍的走道上用火炉生饭,长发略显凌乱地铺在她的后背上。
“子可。”高山唤着,不等子可回过头来,他就用积蓄了五年的激情从后面紧紧抱住她。
“子可——”,他喃喃的寻找她的唇,手向她内衣深处滑去。
“喂,我在做饭。”
不容她再说,高山用唇堵住了她的嘴,抱起她朝房间走去。
“我要走了,子可,两年半我就会回来。”站台上,高山有些硬咽,把眼光投向远处的高楼。
“高山,在科大读书,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像考研那么累。”泪水顺着子可的脸颊流淌,她帮他理了理衣领。
高山抬手,轻柔地握住子可娇嫩却留着生活痕迹的手,猛地往怀里一拉,将她紧张地贴在自己的胸膛。
“我爱你,子可。”高山紧皱着眉头,极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子可缩在高山的怀里,双肩不停地抽动。
科大的校园真美啊,比想象中的还美,绿树成荫,花卉遍地。
高山抚摸着校园马路两旁的法国梧桐,久久凝视。成排的梧桐树,严肃地直立,像列队等待检阅的士兵,风吹过来,微微摆动,含笑地和高山打招呼,高山竟有一种久别游子归家的感觉,原来,这儿是他理想中的真正家园!
千里之外是宿舍,这儿也是宿舍,不过,千里之外的宿舍有娇柔贤淑的妻子,这儿,只有另外三个同样视书如命的男人。家中的宿舍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柜,一台电脑;这儿是四张床,呈架空结构,四张桌子,连接在一起,摆放在床下方,四台电脑(一个主机),书柜也应该算是四个,可又称不上书柜,只是窝在架子床下和书桌上方的一个木隔儿。高山忽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念他的妻子子可,男人总该有个家,家中不能少了女主人。
此后的日子,清苦,偶尔空虚。高山的空虚较另外三个男人更胜,那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思念,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想念。
学院的对面,有一个休闲吧,一个牵人的名字:为你等待。傍晚时分,高山围着学院散步一圈后,总喜欢在那儿小憩片刻,一杯绿茶,伴一曲周杰伦的《东风破》——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 酒暖回忆思念瘦。这个时候,高山眼前总飘过子可的身影,欲抓不着,格外揪心。
休闲吧有个吧台女,留着短碎,总是默默不语地跟客人上茶倒酒,离开之时报以含蓄的微笑。接交客人帐单时,才偶尔有细微的声音。高山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关注那个女孩儿的,每每在《东风破》中,思念找不着边际的时候,高山就习惯凝视她的身影,她有如子可一般婀娜的身段,如子可一般的短碎,如子可一般与世不容的气质。偶尔,她也会望高山一眼,但随即就把目光移开,或许是因为他天天来,才引起她的注意。
休闲吧还没有点灯的时候,高山就推门进来,吧台女刚刚换好衣服。
“来瓶白沙纯生。”
“我想要个打火机。”
她将印有休闲吧名称的打火机递给了他。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却像拿了个烧烫的竽头,随即松开。
“对不起,我……”高山有些不知所措。
她还是微笑着,并不言语地转身离去。
他在那儿抽烟、喝酒,子可的电话,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有种想发泄的冲动,却又无从发泄,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女人,那怕只是面对面地说话。
他端起酒杯向吧台走去,佯装微醉,眼睛里是无助而惹人怜爱的表情。
“你叫什么?”
高山伏倒在吧台上,有些哽咽。男人孤独的时候比女人更需要情感的填补,即使他是科大在读研究生。
“香儿。”
“香儿——”他顾不上自己平日里严谨的治学态度,忙乱中找到香儿的手,紧紧包绕着。香儿的手很柔很软,和子可的手一样。他曾对子可说,她的手应该是弹钢琴的手,子可说现在只能弹锅碗瓢盆。香儿的手也应该是弹琴的手。
香儿静静地让高山握着手,没有回应,也没有抽回。在风月场中经营,她更懂得孤独的男人。香儿不语,高山由包绕变成不停地搓捏,而后将脸整个贴在香儿的手上,旁若无人地紧紧贴着,直到香儿轻轻地咳了一声。
高山望了一眼香儿,买好单,推门出去。
再来时是在一个星期后。高山像什么也没发生,照样在散步后步入休闲吧,照样要了一杯绿茶。香儿送茶水的时候,有些迟疑,高山佯装一无所知。香儿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转身离去,她的脸上,没有笑容。高山心底涌起一种酸酸的感觉,他握着玻璃杯,久久没有放手。
还是每天都来“为你等待”,还是每天都可以看见香儿淡淡的微笑,只是不知道她的微笑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高山有些咳嗽,伴着发烧。正是非典流行的时候,每个人看着他,都有一种避之不及的表情。导师说如果身体不好,就在寝室休息吧。自己只是偶尔感冒,竟也给人带来恐慌。高山觉得人这种动物有时候真可怕,他整天呆在宿舍,哪也不去,包括“为你等待”。很美的名字,可毕竟没有为谁等待,也没有谁为自己等待。香儿呢?
半个月后,高山跨进“为你等待”时,有种久违的亲切感。一样的格调,一样的风情,一样的音乐,一样的绿茶,只是,微笑换成了一种男人女人之间肆意的调侃,或者说是打情骂俏,或者是逢场作戏。
吧台女穿着低胸的裙衫走到高山面前,有着风雪场上女人的风骚,时不时地用她的丰胸蹭着他的肩部,她以为每个男人都抵制不住诱惑。
丰韵撩人的女人,有时候下贱得可以。高山没有回避,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香儿呢?”
“她呀,发烧,咳嗽,回家了。”
“她的家在哪?”
“感情是她的老相好?”女人停止了双乳的磨擦,有些失望。
高山付了帐单,走了出去,他的耳边,响起那声细微如丝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