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冰雪儿
有些因果,她记不清,也不愿想,微笑时,如果有泪摇摇欲坠,不过是晨曦刺眼,阳光血红。
--题记
一
若池十七岁时,成了楚荞的再版。
楚荞是苏州女子,若池随了她的模样,生得玲珑标致,眉目清秀。可惜若池的记忆里,除了几张泛黄照片,再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
八岁那年,父亲领回一个妩媚的女子,黑色长裙,十指蔻丹。
他指着女子小心翼翼的对她说,若池,叫妈妈。
若池漠然看着盛装的女子,以无声抗拒。
女子叫夕颜,小父亲五岁。
她叫父亲宜生。
习惯了每夜搂着父亲的脖子入睡,半夜里,若池总会光着脚爬上他和夕颜的床,如小猫般蜷曲在他身边,眼睛牢牢闭上,洋娃娃似的睫毛上泪水莹莹。
宜生迟疑地看着夕颜,她气乎乎地扭过身去,不再理他。宜生犹豫半天,不忍拒绝地抱紧了若池。
夜里似有小猫在门外轻唤,宜生辗转反侧,沉沉睡了过去。早上夕颜起来,开门便一声尖叫。宜生从床上跳起来,只见若池穿着单薄的睡衣,静静蜷在门边。
宜生一抱,只觉她浑身滚烫,探探额头,若池在发高烧。
夕颜在宜生面前,开始象若池一样撒娇,要他陪她逛街,购物,看亢长的泡沫剧,说不着边际的话,象是在与若池争宠。
若池保持沉默,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扭怩作态,象是观看一场滑稽表演,偶尔禁不住会咯咯笑起来。
宜生总会尴尬地推开她,别这样,若池在呢。
夕颜有一种挫败的感觉。
夕颜不会做饭,又挑剔保姆的饭少盐缺醋,请了几个保姆都被她赶走,宜生只好忙完公司,又忙厨房。看她总是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在卧室煲电话粥,若池便偷偷把客厅的电话线绞成一截一截。然后在吃饭时,心安理得的把菜拨拉到自己跟前,嘲谑地看着她滞留在空中的筷子。
夕颜赌气买回好几本菜谱,还有一支上好的长白山老参,满心欢喜的下厨给宜生炖鸡。
宜生只喝一口便喷了出来。
自己尝尝。宜生把碗推过去。
夕颜束手立在一边,嗫嚅着不知出了何事。
这么苦,你放什么在里面了。宜生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夕颜也吐了出来,是不是假参啊?
小心中毒。若池正襟危坐,眼也不抬地说。
宜生打了个冷战,他把若池揪进书房,叱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谁让她笨,端出来前不先尝?我取东西时不小心把碱面洒在汤里了而已。若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宜生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十二岁的孩子,做了错事,怎么还能如此坦然。
他的心隐隐痛起来。若池,你是不是恨我给你找了后妈。
没有啊,爸爸喜欢嘛。若池笑嘻嘻地说。
那你别这么敌视阿姨好不好?
好啊。她认真地点头,挺直了身子,澈蓝的眼神里有种近似透明的冷。
二
若池十四岁那年,因件小事与夕颜顶嘴,夕颜举起手想打她,灭灭她的嚣张气焰。若池毫不畏惧,把脸高高仰起,轻蔑地看着她,顾夕颜,在我爸眼里,你是她妻子,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夕颜气急败坏的去找宜生评理。
宜生有些愠怒,怎么可以这样和阿姨说话?
她凭什么板着脸训我,还扬手想打我,我妈死了就想欺负我,她凭什么?若池嘤嘤哭了起来。
一提楚荞宜生就泄了气。
原来都是因为楚荞,才让本是全盘皆赢的棋,失了控制。
夕颜站在阴气沉沉的房子里,看着懦弱的宜生和阴阳怪气的若池。楚荞,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始终没有离去,她站在女儿背后,告诉她如何赶走宜生身边的女人。
原以为楚荞死了,她便从一个无身份可言的情人,成为宜生光明正大的妻子。谁知宜生对亡妻心怀内疚,始终不能忘情,与她若即若离了八年,才勉强给自己套上婚戒。
宜生压低声音,歉意地说,这孩子是过份了些。你知道的,她始终无法接受你代替她母亲的事实。
那你呢?你怎么想,你是不是也无法接受。夕颜觉得自己快被逼疯。
怎么会?宜生烦乱的抽着烟,连我你都不信了?
宜生。夕颜扑在他怀里痛哭流涕。跟了你十四年,为你打掉三个孩子,我不怪你,她这样待我,我也认了。但我真的很怕,我都三十二岁了,我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好,好,我答应你,我们要个孩子,不哭了,嗯。若池就要回来了,她看见了不好。
夕颜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