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生能有多长
也许,现在,我们已经过去了半辈子。那个时候,看海明威的小说,喜欢的书名是《死在午后》。
青春光华绽放,在最绚烂的时候突然消逝,这是我们都曾经想要的生活方式。那个时候,我们20岁。
我看见你们在春天的下雨天,背着木吉他站在叶子绿得发响的梧桐树下,好象随时都可以席地歌唱,这个记忆中的情景,已经过去了十年。 然后,你们在人群中歌唱,那些年轻的面孔和你们呼应合唱。
青春是用来挥霍的吗?
是的,那时我们可以日夜不睡,就那么大声说话集体歌唱,那时,我们就那么以为,青春可以无限延长。这是关于20岁不能消磨的记忆。在整个90年代的白天和夜晚,留下痕迹的,是白昼的歌唱和夜晚的聚会,在不同的城市,短暂的飞行或者漫长的铁路线,辗转在一段爱情到另一段爱情,随时到达情绪最高点,然后颓然厌倦。
再后来,是什么让我们走散?
如果不是参加一场时代的聚会,几乎就要彼此相忘。那个2000年,是一个转折点,在罗大佑的滴唱会,你们见到久未相见的人,在对方的眼睛里发现了彼此正处在青春的末尾,这个时代演唱会的发起人,曾经是少年的思想起端,但在这一场演唱会,在这个少年时代的偶像身上,也看到了岁月苍老韶华逝去。
这个时候,你们已经开始工作有年,生活把你们推向不同的公司、计划和报告。你们,已经很久没有再拿起吉他。
你们和曾经听过你们唱歌的年轻人一样,在写字楼和工作报告中,开始一段现实人生。
并不是每一个曾经歌唱的人,都能最后成为鲍伯·迪伦。
在偶尔听到少年时候一起歌唱的,还在吉他和录音棚之间坚持,你们也许会停下来想过半分钟,但仍然被生活的惯性推动继续。 时间冲过2000年,你们想要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你们,都选择离开重复的工作。
曾经念国际贸易的,选择去英国,学完工商管理硕士。 曾经念建筑工程的,自己和同伴开始做自己的公司。
在你们的简历中,已经看不到年少时候曾经和许多人一起唱歌的痕迹,关于校园民谣,这个单词已经时间久远。
这是你们想要的,大多数人想要的,看上去正常、积极的人生。
如果这样继续,会和大多数人一样,有一个看上去幸福、满足的后半生。
为什么要重新唱歌?
至少今天,你们已经不再青春年少,也没有那么多时髦的潮流技巧。
在你们的选择中,那样的歌曲,反而让人闻到了70年代的味道。如果你们重新回到那舞台,那些在90年代和你们一起合唱的歌唱是否会再回来? 这时代已经在人人争先恐后的忙乱节奏中,变了样子。
那些陷入爱情的20岁们,会不会为他们的姑娘写一首歌?在应接不暇的时代潮流中,谁都踊跃成为最时髦的那一个。
而你们,时光瞬乎10年,依然还是选择吉他,节奏情绪甚至比90年代更老,者到记忆恍惚的70年代。
那个时代,是嬉皮士和朋克交替的年代,节奏淳朴直接,愉快放纵颓废,每个人都是放大毛孔的生活。
你们选择重新唱歌,是想短暂离开这公司化的生活?还是不甘心放弃多年前仓促结束的民谣时代?
无论如何,你们选择了重新开始唱歌。 还记得你们十年前的嗓子,一个明亮一个清爽。
十年以后,你们的声音都已经微微沙哑,这是时间在发酵,或者,自我安慰吧,是时间的润色。
30年以后,或者,你们至少还可以说多年以前,我们虽然没有选择在午后的阳光下消逝.但有那么一刻,我们终手挣脱了平凡的生活,剪断烦琐的日常,在30岁时选择不能断掉的歌唱。
31岁这一年,你们开始想要让生活有一些不一样,你们又开始拿起吉他开始进出录音棚,尽量不去想从前以后,只要现在所想的歌唱。
26岁这一年,你们已经工作正上轨道,踌躇满志的规划未来,如果没有那一年罗大佑的演唱会,你们几乎忘了还有过当一个歌手的短暂梦想。
22岁这一年,你们大学毕业,一个选择去了咨询公司,一个去了外企,开始穿西装,努力要一个主流社会的位置,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唱歌经历写入简历。
20岁这一年,你们在校园里巡回演出,出了个人专辑或者合辑,那个时候,一大群人,在大街上游荡,聚会,或者弹琴。
16岁这一年,你们在北京八中一起念书,在这个出了很多歌手的中学,有两个少年,会在放学路上骑着自行车,肆无忌惮地大声唱自己写的歌。
这两个人,彼此是对方的眼睛和镜子,崔文斗和贾南,南合文斗一生有多长,你们已经认识了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