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恨那些对艺术家的失常行为大加赞赏的人们,他们犹如嗜痂者,追着、怂恿着、纵容着,让那些艺术家站到世俗的对立面。
窦唯还在发言,他说:“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他们会变着法来侵吞你”;他说:“我要站出来,做处女保护者,保护童男童女。别一上来,就被这些虚情假意所迷惑,被这些伪摇滚给欺骗了”;他说:“我鄙视红地毯,我鄙视星光灿烂的人物。到处都是娱乐,但是否真的可乐?愚蠢的乐。”
有人说:“这是商业与艺术的伟大战争,也是社会的不宽容”。
不是的,亲爱的,不是这样的。不要把它上升到这么高。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是艺,也有三分毒,这只是一个强大的艺术家,一个不够强大的人,在被艺术滋养的同时,没有控制好艺术的毒副作用,一边有所成就,一边毒发失控,我们可以承认他的成就,却不应当把他的毒发蔓延,也当作这成就的一部分,更不应当把毒发时的“艳若桃李”,也划入艺术作品的领域,津津有味地鉴赏不已。并一相情愿地把是否毒性发作,当作鉴别真假艺术家的分水岭。
艺术和人群之中那些敏感的人,一直在互相选择,一个人充满奇思妙想,不满足于一切陈腐的现有规则,并且想要表达,想要炽热地献身,这对于从事艺术是优点,对于生活是缺点,带着这样亦喜亦忧的性格投身艺术,等于带着炎症器官进入利于病毒滋生的环境,着实前途未卜。一切缺陷,例如艺术家常有的那些毛病如散漫、懒惰、抑郁、自私、不规律的生活,都会被鼓励,被听之任之。
但艺术又往往像个美丽的水中女妖,时刻渴求着你沉迷其中,渴求着被关注,希望你离群索居与她独处,希望你心无旁骛唯她独尊,不是定力最强的人,难免滞留在那满是白水仙的荒岛上,从此人戏不分,在太虚幻境里锤炼精神,在牛角尖里思索真理,用拔起自己的头发的方式离开了地球。艺术,是朱砂,是砒霜,是集体催眠,自我催眠,是瘾,是外来力量,是不明生物,是附体幽灵,也许,只要多用一毫克,就由药变成了毒药,就促成了发疯和毁灭。
所以我痛恨那些对艺术家的失常行为大加赞赏的人们,他们犹如嗜痂者,追着、怂恿着、纵容着,让那些艺术家站到世俗的对立面,把自己剥到鲜血淋漓。而当这些艺术家因为失常而被人看轻时,他们又纷纷出来为之辩解,把潦倒和清高混为一谈。其实人们看轻的,不是他们现下的贫穷潦倒与不幸福,而是他们身上“幸福的能力”的丧失。幸福是天赋人权,从事艺术,并不等于将这项权利自行剥夺。所以,这些维护者,其实也是剥夺者,并不比大院里看着窦唯长大的大妈更善良,他们的发言,并不比大妈们的“这孩子死心眼”更接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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