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的蔓延、横行,给明王朝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带来严重影响。
政治上: 强化了封建专制主义,导致各种社会矛盾日趋剧化。
东、西厂完全是个特务机关,直接受皇帝指挥,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一人而外,任何人都处在它的侦察之中。宪宗成化年间宦官头子汪直执掌西厂时,派出的特务在侦察时,“烦密苛细,民间斗骂,纵犬争鸡,并痛捶直。”如果谁犯了这些根本算不上是罪过的所谓罪过,就要“封闭其家,或夜搜之”,连妻室儿女都被剥光衣服,毒打一顿。天启年间,杨涟在劾魏忠贤二十四条大罪时,第二十条罪状是:“最可异者,东厂原以察奸细,缉非常,非扰乎民也。自忠贤受事,鸡犬不宁,而且直以快恩仇,行倾陷。野子傅应星为之招摇引纳,陈居恭为之鼓舌摇唇,傅继教为之投匦打网,片语违欢,则驾帖立下。”东厂扰民,于此亦可见一斑。对于宦官的横行不法,百姓如果稍有不满,议论一下,便会大祸临头,甚至惨遭杀害。魏忠贤当政时,“民间偶语,或触忠贤,辄被擒,甚至剥皮、舌,所杀不可胜数,道路以目”。有一次,有四个人夜饮密室,其中一人吃饱老酒后,大骂魏忠贤,其他三人吓得都不敢出声。还没骂完,番子--即东厂及锦衣卫派出的特务,便突然出现,将四人逮捕,交给魏忠贤,骂魏忠贤的人马上被剥皮、碎割,其余三人吓得“魄丧不敢动”。真是特务多如牛毛,侦察无所不到。据当时人记载,魏忠贤派出的心腹、爪牙“遍布寰宇,充塞京师”。京中各衙门的皂吏衙役,唱戏、卖小曲的、厨师、裁缝、篦头、修脚师傅等等,都受到魏忠贤的重赏而充当耳目,所以很秘密的一些事,如写一份状词、一封书信及小范围的密谈,往往都被密报给魏忠贤,有谁要是触犯了魏忠贤的忌讳,立刻就会被处死,连尸体都找不到。这种高压政策造成的恐怖气氛,弄得人人自危,“无论民间重足侧目,而士大夫无一夕敢舒眉欢宴,坐谈间无一语敢稍及时事”。即使住在很偏僻地方的人,也感到无名的恐惧,让人窒息,如“针刺在体,卧不贴席”,直到魏忠贤伏诛后,仍“思之,令人毛骨犹竦”!凡此种种,都表明宦官的逞凶肆虐,使明代封建专制主义的枷锁更紧地套在人民的身上,加剧了封建统治者与人民的矛盾。
宦官专权,同时也激化了统治阶级内部的明争暗斗,阉党、东林党之争,沸沸扬扬,直至明亡。
东林书院石牌坊阉党与东林党的斗争,是地主阶级内部不同政治派别的斗争。但是,以江南著名知识分子顾宪成、高攀龙等为代表的东林党,其中有不少人是当时的有识之士,他们从巩固地主阶级的长远利益出发,忧国忧民,主张调整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之间的关系,整饬吏治,坚决抵御后金的侵扰,毕竟要比阉党好得多。尽管东林党中也颇有依附草木的小人,他们的门户之见也是很深的。魏忠贤秉政后,两党之争几乎达到白热化的程度。一大批在天启初年“废斥殆尽”的官僚政客,重新聚集到魏忠贤的名下,企图卷土重来。当御史李应升、给事中霍守典等人上疏抨击魏忠贤后,特别是副都御史杨涟揭发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后,“忠贤愤甚,欲尽杀异己者”。阉党崔呈秀、王绍徽、阮大铖等炮制《天鉴录》、《同志录》、《点将录》等,将东林人士悉数列入,献给魏忠贤,让他按图索骥,把东林党人统统打下去。结果,朝臣中的东林人士罢斥一空,“正人去国,纷纷若振槁”,不少人更惨遭杀害。这样一来,“忠贤之党遍津要矣”。阉党对东林党人打击、构陷的手段,是十分残酷的。被时人称为“六君子”的杨涟、左光斗、顾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被诬以受熊廷弼贿赂的罪名,入狱后勒令追赃,“遂五日一比,惨酷更甚。比时累累跪阶前,诃诟百出,裸体辱之,弛则受拶,弛拶则受夹,弛拶与夹则仍戴镣以受棍,创痛未复,不再宿复加榜掠。后讯时皆不能跪起,荷桎梏平卧堂下,见者无不切齿流涕。”杨涟在狱中死得更惨,“自下狱,体无完肤,及其死也,土囊压身,铁钉贯耳,仅以血溅衣裹置棺中。”杨涟、魏大中、左光斗的尸体从诏狱后的小门中运出时,已腐烂不堪,“臭遍街衢,尸虫沾高攀龙题诗扇面沾堕地”,真是惨绝人寰。当然,东林党人是不会就此灰飞烟灭的。作为一派政治力量的代表,自然有它的社会基础。天启皇帝一死,崇祯皇帝上台,东林党的潜在力量又活跃起来,极力想如法炮制,把阉党及与阉党有关系的人,统统一网打尽。两派政治力量继续较量着,一直闹到明朝灭亡,在南明弘光小朝廷仍流波不息,重开内战。梁启超曾经慨乎言之:当他们“吵得乌烟瘴气的时候,张献忠、李自成已经把杀人刀磨得飞快,准备著把千千万万人砍头破肚;满洲人已经把许多降将收了过去,准备著看风头捡便宜货入主中原,结果几十年门户党派之争,闹到明朝亡了一齐拉倒”。这里,虽然梁启超对明末农民军是敌视、丑化的,但对两党相争的后果,却叙述得颇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