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什卡最美的还是那满月形状的圣湖,据说湖是梵天手中落下的莲花花瓣形成的,这赋予了湖水无限神力,信徒们相信沐浴湖中可以治疗皮肤病,更可以洗去今生罪孽。于是环湖建满了通向水面的的台阶(GHAT),每天日出日落时分,台阶上挤满了沐浴的人们,天天如此,年年如此。每年印度历八月(KARTIKA)的满月之夜,也就是莲花瓣飘然而落的日子,据说此夜,湖水的神力将会到达顶点,是最好的沐浴时刻。那夜也是普什卡骆驼集市的结束日。一年一度的集市让二十万多人一下子涌入这个平时只有数百人的宁静小镇,而且大多数人都会在这天沐浴,想象不出那夜过后,湖里是否还有一滴水留下。
住的饭店靠湖,只隔着条路就到了湖边的普什卡台阶(PUSHKAR GHAT),靠台阶处隔出一块水面,据说是供非印度教徒的游客游泳用。饭店旁边是家叫“日落(SUNSET CAFE)”的餐馆,主人和饭店主人原是亲兄弟,不知为什么翻了脸以至于比邻而居却不相往来。客人们可不管这么多,呼朋唤友,穿梭往来两家之间,走亲戚般热闹。每天当太阳开始西斜时,“日落餐馆”的侍者们就开始洒水扫地,搬出一张张藤椅藤桌,放在湖边大树下,用不了多久就会满座。
第一天就在不经意间占了个最好的位置,呷着加了香料的印度奶茶,看阳光在湖上跳舞,渐渐陷入沉思。突然而至的鼓声着实吓了我一跳,抬眼湖对面,太阳已经落到寺塔的塔尖,湖边满是人,就连入水的台阶上也坐满了。金色余晖中,人们静默无言,只有鼓声阵阵敲碎天地间的寂静。就在太阳落下地平线的刹那间,鼓声突然停止,随之环湖响起清脆的铃声,信徒们开始歌唱。袅袅香烟从湖畔各处升起,凝聚,最后形成环状白雾,缭绕在圣湖的上空,如圣者头上的光环。那一刻,感动和神圣如弥漫的暮色笼罩全身,渗进每个细胞中,我希望时间就此凝固,万物就此永恒......。
我在普什卡整整呆了两天。平心而论,小镇并没有让人特别惊艳的地方,半天就可以转完所有的景点。让人不愿离去的是强烈的宗教氛围,它并不只存在于寺庙的朱砂粉和祭司的念念有词里,而是充盈于空气,阳光,大地和湖水中,更洋溢在人们的脸上和歌唱里。按照印度教义,不是出生于印度教徒家庭的我,今生今世是不可能成为印度教徒的,可确有一瞬间,我确实想成为歌者中的一员。再看次日落的念头推迟了我的行程,后来才知道,同样的念头已经让很多西方的游客在小镇盘恒数日乃至于数月之久。
黄昏的湖畔,遇见了以色列父子。好奇的父亲先搭讪:“以色列人喜欢用‘有很多中国人’来形容人多,可今天的普什卡有很多以色列人,却只有你一个中国人。”确实那天小镇来了特别多的以色列人,连“日落”的侍者都开始说希伯来语,如果没有湖畔印度女子的缤纷纱丽,真要把圣湖当死海了。日头落了一半,儿子才悠悠而来,围着印度人的亚麻腰布,说着流利印地语,要不是那张酷似中世纪油画中耶稣的脸,我真以为他就是印度人。父亲这回是来看望沉醉在普什卡已经三个月的儿子。当夜色再次降临,环状白雾再次缭绕在圣湖的上空时,儿子说:“看那盏灯,象不象耶稣诞生时照耀天边的那颗星。”远处的萨碧特瑞山顶确实亮起了一盏如星的灯。于是我的时空又开始混乱,耳边竟响起了耶路撒冷的钟声。也许所有的宗教都源于同一个神圣,才会让我在不同的时空里有着同样的感动。我胡思乱想!
车窗外,小镇的灯火渐离渐远,我突然想起饭店主人的儿子说过的话:“每个人都对我说会再回来的,可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当时他的脸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悲伤。还会再回来吗?虔诚的信徒已有了新的精神寄托,纷纷涌向湿婆(SHIVA)的祭庙和恒河圣城瓦勒那西(VARANASI),又有多少来朝拜梵天--这吠陀(VEDA)时代显赫一时的创世者。四五千年岁月,沧海桑田,就是神也会变老。透过浓浓的夜色,我依稀看见,在梵天的世界里,日渐黄昏。
图:圣湖日落
<色彩印度>之一:梵天的黄昏(梵天神庙,苦行僧的世界,世俗之乐,圣湖日落,普什卡旅行小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