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风景
陇海线甘肃境内,过了白银以东,是那种半丘陵地,浅黄色的土壤展露着缺乏营养的土质,这一带的农房也是如此的浅薄颜色,屋舍就象自自然然长在那里的一样,再往东是更为贫瘠的定西地区,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曾发生过传说中上古时期“易子而食”的悲剧,因此路途上眼力所及令心路疲惫,这里的一切即便有些称的上是景致的形迹,也无法让我轻松。只能将一些记忆的碎片拼接成一段若隐若现的DNA链,以期若干年后大脑里仍存活一些有关这段蜿蜒苟且的记忆细胞。
铁路路基下一片浅滩地垄垄相依,不时可见到低头噬草的羊群簇拥着,从一处缓缓移向另一处,从西宁上的火车,本想着兰州附近应该飘着漫天大雪,但却只有阴沉着的云幕笼罩着光秃秃的梁子,山脚下一衣带状排列着许多普通人家,远远的不时见到奔驰的轿车,成排的树木很孤寂地向车后闪过,仿佛路上与我擦肩而过的行人,既熟悉又陌生,突然一列货车呼啸着与我们相向驶过,轰隆隆的紧迫感令眼睫毛也震的乱抖,也打破了我凝视窗外的闲情,关注的羊群也不见了,农舍细细的炊烟也散淡在迷离的视野中,又走了一处,田间泛起了绿意,白色的塑料大棚云集护卫着冬日里的绿苗,山卯上农家的小孩子们木然的站着翘望着我们这列火车,我们渐行渐远,他们也变成了一排排的小豆号伫立在小丘上,看到他们恍若梦里,我儿时是否也这般呆状?铁路沿着河的川道逶迤如蛇样延伸着,偶儿有一悬在河面上的小桥,却无人行走,做状物写生极好,又行一处,路人渐如蚁状,粉色的头巾加杂在骑自行车中间,星星点点的跳动着,渐渐竟看不到了,便不住地唏嘘,却又看到羊了,大群大群裹着倌儿移着,象清扫田野的鸡毛掸子,这些曾若我的生命慢慢又散落在许多个小山丘后面了,象飘落一地的树叶无声无息,呈现在我面前的又是永无穷尽的生着野草的荒丘和垂垂而驻的枯木,无休止地在眼里重复着。天还是阴霾,我渴望的雪花还未出现,人家已很难见到,偶儿凸现在原野上的一间小屋很让人唏嘘它的孤寂,怎麽能离群索居呢?是汤姆叔叔的小木屋吗?一片土地上,一个农夫正和他的骡子费力地侍弄着,好象不容意做好的样子,真为他着急,但他们两个团团转的影子也模糊起来,车厢里斗牛士的曲子正昂扬着,丘梁上忽地就闪现出一个人,姗姗而行,因裹着头巾,便猜出是个妇人,衣着简朴,来不及看青她的真面我和她就已独独的各自走开,生命顽强地腾挪在穷山恶水之间,再看对面上铺那位,斜躺着松如一团肉泥,好象斜觑着,脸对着窗外,面如菜色,黯然的眼里熬煎着时光。我把目光重新转向极远的所在---一脉山梁印在苍郁的天宇,一棵骨瘦如材的消息树似在微微晃着,记得一本小人书里英雄王二小就是用这样一株小树报告了鬼子来扫荡的消息,转过了一道梁子,眼前一亮,竟来到了银装素裹的雪世界,只是稀疏了些,梁上的小路蜿蜒着雪的淡淡的白,屋舍裟裟,田野杳杳,耳畔传来临铺那个胖女人香甜的鼾声,我却不和时宜的突发一个喷嚏,那厢呼噜声顿止,歉意油生,我是不是应该安静地走开?昨天在西宁的东大街上聚过两位老同学,现在双眼木然地望着窗外,手执笔在纸上沙沙做响,记下的是平淡,心中流过的是沧海,人为何要苍桑起来?热力地期望着见面,但过后却是困顿无聊,窗外的一切都埋没在雪的下面,世界在风华雪絮中菁菁地淡泊,山卯上又见着人了,挥动着铁锹干活,女人们裹着农民红和绿样的头巾也忙碌着,草垛堆在院子里,石碾静卧在旁,屋顶烟囱冒出淡兰色的烟身象被冻住似的,人踵不见,也许屋里的生命正热烈着,屋外却寂静万分,山坡上残存有几口窑洞,在一个风花雪夜里,洞里火堆旁围坐着火热的人儿。。。想象如诗意般闪现过脑海,幸福人人都尝过,只是时间和地点不同吧!路边的树木高大起来,山脚下楚楚茅草害羞似的,远远的好象不愿让人见到,这边梁上窑洞又多了起来,车厢颠簸的有些厉害,山形又离我们近了,有人说快进秦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