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的第一站,遇到了一个康巴汉子,并遭遇了一份突如其来的爱情。
川藏线的第一个高度是理塘,海拔4200余米,被称为世界第一高城,或者高原明珠。我们一行人可以说几乎人人中招了。
在理塘人民医院的输氧室的条凳上满满地或坐或躺着,脸色一个赛一个的发灰。于是仅有一根的输氧管在手中、鼻间传递。
门口进来一个显然是藏族的年轻男子,说他是藏族是因为他的偏黑的肤色和长相,穿着却是夹克和牛仔裤的汉族装扮。高高瘦瘦,倒是看着蛮精神的一个小伙子。由于理塘属于康巴藏区,那么他应该属于康巴汉子的范畴。康巴汉是藏族中最为有名的一族,因为剽悍,因为英武,似乎现在也因为精明。
康巴小伙在门口扫视了我们一周,最后他的目光定定地停在了我的脸上。
应该是他注视了我有许久,脸上却是一种羞涩的表情。然后他说话了,用笨拙的汉语。
他问我多大了。他问我能能和他出去逛逛……
他的汉语是不连贯的,词不达意的,但是这些简单的大家都听懂,于是原本委靡的我的伙伴们一下兴奋了。
“她二十”
“我二十三岁“
“那正合适,要不要我们把她留下来“
这个玩笑开大了,今年的我实在已经三十了。虽然窃喜着居然还可以吸引一个二十三岁小伙的目光,但是三十的心情再也不敢随意轻狂。
我只是嗔怒着大家以我做笑柄,满脸的不自然,身子不敢挪动分毫。
康巴小伙还是定着我,用脉脉含情的目光,我的朋友说现在他们才领略什么是真正的脉脉含情。
“我能不能和她拍照“
我的朋友自然把我推了出去。
我有些不知自处,三十年的阅历在此时化做了乌有。
小伙自然地拉住了我的手,自然地和我比肩站着,自然地微笑着,自然地迎着我朋友的镜头。我一直诧异于他的自然。
我的朋友七嘴八舌地向他询问地址,承诺说要把照片寄给他。他的表情是一种茫然,眼神却还是望着我。
旁边另一个藏族女孩暂任翻译,原来他不懂我们的话。
他们在一边叽里呱啦了一会儿,那个藏族女孩说他不要照片,只是还想再和我合影。
他看着我,定定的,他说她真的漂亮。我的朋友上前说我也和你和个影,他却闪躲开,他只要和我合影。
我是窘迫的,却也感动着。我在大家的哄堂之中完成了和康巴小伙的又一张合影,一张只是为我而留的照片。
他一手自然地拢住了我,头微微地靠向我。一切仍显得如此自然而从容。
朋友们要求我给他一个拥抱,我也觉得这无可厚非,我惟有以此回报他此刻的心情。
他并没有这样非分的要求,他不懂我们的话,他只是看懂了我的动作,他也张开了他的臂膀拥住了我。他想用他的脸来贴我的,然而他没有。后来我一直后悔着没有还他这样的一个礼,一个藏区基本的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致意。
是的,我一直遗憾,没有给这份突如其来的情谊这样一个最起码的回报。
内心里,我是感动的,为了这种纯粹的情感,为了这种无畏的勇气。
他不知道我是谁,他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他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他只是看到了我,他只是喜欢我。他不要求什么,他只是告诉我他喜欢我。我不知道合影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不要照片,或者他只是和我片刻为着合影的相处,或者他是为了以此刻下心中永恒的影记,又或者只是为了让我记下曾经他对我的情谊。。。。。。
现实现世,还能有人如此纯粹地袒露自己的情感,如此没有等级之分,地域之念,贫富之想。还能由此无畏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不在乎耻笑,不要求回报。
而我也确实是无以回报的。
我们离去的时候,我看见他在人群中看着我。
我对他笑笑,只是说了一声“扎西德勒”。我没有办法说其他,惟有祝愿对方一生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