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我又回到久别的西北。当视野中的绿色渐渐被大片黄土替
代时,迎面扑来的是那熟悉的家乡气息。
“大西北”在许多南方人的想象中,是与贫穷·荒凉和落后连在
一起的。记得来上海上大学时,有老师和同学问:“你们睡窑洞?你
们铺草?你们吃得饱吗?”也许西北的许多地方是这样,甚至不止如
此,可生我养我的兰州却留给我十分美丽的回忆。这些回忆不会被任
何东西冲淡和取代,它们在我的脑海里展现的永远是一幅幅最美丽的
图画。比如黄河。春天,她夹裹着上游的泥沙和着巨浪汹涌狂奔,把
西北人的粗旷和豪放带到远方。冬天,它清澈碧绿,宁静而秀美,就
像羞答答走过却掩不住一副火辣辣热肠的西北姑娘。还有那些黄河石,
忠实而顽强,历经任何狂风恶浪,无怨无悔的守候着。有没有哪一个
去闯世界的兰州人回到家乡,不去看看黄河,不去重温一下黄河带给
你的感受?我想没有!
我又站在黄河边上。夏日的风吹佛着两岸的杨柳,抚弄着水面的
倒影。一个生意人来动原我们去乘坐他的羊皮筏子。又一个人来叫乘
汽艇。他们如今都是靠黄河赚钱,过日子。黄河养育了他们,他们带
着黄河人的自豪,用种种方式将黄河的真正魅力展示给游人。不为过
河,只为让游客在河上走一圈。倾听黄河的巨浪的拍击,触摸黄河激
流的湍急。
我想起小时候。那时候的冬天,黄河是结冰的。汽车·马车都可
以在河面上走。我们在河面上滑冰,滚铁环,打木猴子,打沙包,跌
倒,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嘴巴里呼着白色的气,衣服上沾满了
冰屑,睫毛上结着冰霜……。由东往西远远的望去,黄河就像是一条
长长的冰川,雪白雪白的,发着耀眼的光,把两岸连成一体。如今,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远久远,恍惚中我依然会搞不清,那些记忆,到底
是童年还是童话。
紧靠着黄河的北边,是美丽的北塔山。这里一直是兰州市市民休
闲游玩的地方。山上,现代化的彩灯与古老肃穆的白塔是兰州悠久历
史的写照。与它一起遥相守望的,是巍峨的南山。一条自山下蜿蜒爬
向山顶的彩带,是通往山顶公路上装的彩灯。每当夜晚将要来临,起
伏的南山被灰暗的天色衬托的只显出深深的黛色时,这条彩带,金光
闪闪,就像装扮在天穹颈部的一条钻石项链,放射着异彩。即使是晚
上,你也可驱车或者拾路而上到山顶。山顶上有战争时留下的碉堡,
还有供游人过瘾的跑马场。你在山顶上可以一览无余的俯瞰整个兰州
市区。如果你站在山顶上,不放声喊上两嗓子,听一听山的回声,那
才叫遗憾哪!
兰州市区,马路宽阔整齐。几年不见,我已不认识它了。高楼鳞
次栉比,大厦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一座座酒家,姹紫嫣红的一个个
花店,大型的现代化超市,成片的园林式绿地,穿梭如织的车流,摩
肩接踵人群。无不体现出一派都市的景象。有时,走在繁华的街上,
你会在倏忽间产生错觉,似乎是走在上海的南京路上。
兰州人好客,热情,善良。当你问路或打听什么时,他们总会耐
心的给你一个回答。几乎在每一个大商场内,都安放着许多供顾客休
息的椅子凳子。在银行内,我看到一副预备给老年人用的老花眼镜。
在公共汽车上,老年人和抱孩子的乘客,总有人给他们让一个位子。
年轻人穿着打扮时髦,前卫。公园里,黄河边,到处都可以看到精神
焕发的老年人在锻炼,活动,聊天。
最让你神往的是兰州小吃。不熟悉兰州的人,只知道兰州的拉面
出名。其实你可以吃上一个月不重复花样。拉面仅是其中之一。就像
面茶,油茶,锅盔夹肉,巧(鸟)舌头,猫耳朵,浆水漏鱼,酿皮子,
牛筋面,烩面片,羊杂碎,羊羔肉,等等等等……这许许多多的小吃
大都是家常的,且十分便宜。因此,上外边吃饭是每一个兰州人的平
常事。无需发愁经济以及品种。口味。单调的问题。就像我,每回兰
州,虽竭尽全能的吃,到离开时,总会搬着手指列数出很多种未及满
足的馋欲,不带一些不能罢休。
离开兰州已十几年了。我带着一种怀旧的心情,去踏寻幼时的足
迹。想看一看那又窄又长的小巷,那一个个古朴的门楣,那一呼百应
小玩伴们出没的地方。然而,映入我眼帘的是宽宽的水泥马路,一幢
幢整齐的小区高层建筑楼房。兰州!飞速发展的兰州!无论过去和现
在,留在我心里的永远是美好。
——七月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