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我们一行四人,和春天的寒流一起抵达玉山市,迎接我们的是三清山宾馆的温暖被窝,早上7:30我们和负责接待的上饶市旅游局副局长――后来成为我们患难之交的李局共进早餐,三清山的蒸饺非常美味,堪于扬州小吃相媲美。
一路遡水而上,伴随公路的水流越来越清澈,终于变成了一种国画颜色――三青,我以前从未直接用这种颜色画过水,总认为小河流再清也只是茵茵的绿色,想不到世上真有这青得发蓝的水。
到了山下,李局为我们来回奔波,才免了二、三小时索道排队之苦。不过三清山的缆车是我所见过的最惊险刺激的,缆车是自动运转的,它在站台停留的时间不过两分钟,一分钟下,一分钟上,我看着对面的游客被工作人员一把拽下来,还没回过神身后的工作人员已将我推进了缆车,然后准确无误的将我的包扔进来,几乎是关上门的同时缆车已然悬空。事后我们开玩笑说万一包太大扔不进来或者门来不及关怎么办?不过不管怎样的心惊肉跳,40分钟的索道也足够用来定神了。缆车安静缓慢地上行,我发现在破旧的缆车缝隙里积满了雪――-种极细小的雪花,让我想起一部日本电影《细雪》,竹剑说像味精,透明的细小的味精一样的雪花漫天的飞舞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包括坐在缆车上的我们。远远的山脚下,勇敢的人正踏雪而上。
雪越下越大,等我们在日上宾馆吃完午饭,积雪已厚厚地覆盖了山路,我们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滑,但一走到外面,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景色之美彻底地搅乱了我的心,我的眼睛、相机都不够用了,只想随着漫天的雪花一起舞。
我们一行往三清宫方向前进,开始还有些游人,但随着风雪越来越大,道路越来越险,许多人纷纷折返,最后埑道竟成了只有我们的勇敢者道路。为了保护三清山的自然风貌,埑道的护栏修成树干的造型,虽然好看但有很大的空隙,李局说下雨天就曾有人滑下去过。这样的大雪天我们的眼睛不停地搜索着美景,但面对着万丈深渊,脚底下也丝毫不敢大意。雪薄的地方已结成了冰,非常滑,我们得贴着崖壁小心翼翼的绕开,最厉害的是李局,居然穿着一双皮鞋健步如飞。
三清宫正在改建,并不向游人开放,多亏了敬业的李局,让我们穿过重重的阻碍,得以窥见这道家圣地,也在这神秘的地方经历了一场生死洗礼。
三清宫位于一个类似山凹地方,我们第一眼远远看见它的时候,环绕着它的万松林已成了雪松林,一片洁白中竟有一弘清泉,这样的好地方,哪怕三清宫只剩下残恒断墙,看上去依然是清灵无比。大雪中我们遇到了真正的行家――浙大研究宋代道教建筑的几位教授,也因他们而见到了负责接洽三清宫改建的三位道姑,她们清一色的圆髻轻挽,青灰色的道袍在风雪中拂动,无论我们说什么,她们年轻的脸庞安静如水,嘴角漾着一朵清浅的笑意,真是仙风道骨!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位较年长的道姑送了我们每人一枚她随身携带的平安符,它后来成了我们此行的守护神。离开后不久,我们开始攀登名为“天梯”的山崖,竹剑勇猛无比的冲在最前,我第二,越往上阶梯越窄小,忽然我感到脚下不对劲,两脚几乎同时失去了附着力,我感觉到只要稍一动就会整个人往下滑,只能紧贴住石壁,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要求救的一刹那,离平台只有半步之遥的竹剑已连人带机器朝石壁的另一侧滑下,我本能的惊叫,头脑一片空白……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定,在这样的一个道教圣地,神仙们怎会让这样的好人魂断深谷?竹剑在下滑了十几米之后被一棵大树挡住,人安然无恙,机器却遭受了不小的创伤,我们七手八脚的搭救了竹剑之后再也没有勇气攀登那不足十米的“天梯”了。(还是李局最厉害,在此事件之后他还爬上去查看地形),之后我们只好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遇到守山的工人,他惊呼这样的天气你们还去爬山?而我们只有报以苦笑。
那天晚饭我们喝酒为竹剑压惊,酒很烈,几口下去,我就气血上涌,坐不住了,只好出去透透气,雪还在下着,外面有人在雪中嬉戏,惊叫声中满是快乐,而我们在下午的历险之后,心里的滋味已是百转千回,再也找不回先前那单纯的快乐。大雪中的芸芸众生,谁能了解其中的万千风情?阵阵寒意中,我的酒渐渐醒了。
第二天早上,打开窗户,远处的云海出现了彩色的晨曦,天放晴了。
今天,我们将随着李局走一走三清山最经典的路线------西海岸,后来我看着地图回忆这个地方,发现如果不是因为那场雪,我们看到的西海岸也就是此和其它名山一样的嶙峋怪石。然而,就是因为有时而覆盖、时而点缀青山绿树的皑皑白雪,还有那化雪时蒸腾的雾气,将三清山渲染成了一座人间飘渺峰。
当然,想得到美好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积雪已凝成冰霜,道路非常难走,我们一手拄杖,一手抱住护栏,一步一步地往上挪。不高的石阶要歇上几次才能爬上。下坡处更加艰难,不仅得像螃蟹一样横着下,手还要作随时拥抱护栏状。最辛苦的是竹剑,不但要护着硕大的机器,还得对付昨天留下的登山恐惧症,每次我们都紧张得为他捏汗。事后我们得知那天有八个人从最险的地方“一线天”滑下来,还好这时已经下山,否则不知有没有勇气走完全程。不过,无论多么辛苦、艰难,正如竹剑所说,这样的美景值得我们为它冒险。
临近正午,天出奇的睛,蓝天白云为所有的奇峰异石注入了灵气,导游们小旗所指之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司春女神的安静祥和,巨蟒出山的气势,企鹅的可爱,还有一双绣花鞋┅┅无一不昭然若示。
斜阳西下的时候,我们曾自诩为我们而下的雪已化得差不多了,而我们也将离开,坐在缆车上,上行的缆车冷冷清清,我们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约而同地举着相机想多装点最后的回忆,可无论多么留恋,明天还是要回到繁华都市。只有李局,竟一个人坐在夕阳下的缆车里看书,也许山已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来去才能如此的不动声色。
回程的车厢非常嘈杂,安宇久久不能入睡,我也亦然,一闭上眼就是冰天雪地,身体回来了,心却宁愿在这个太虚幻境里永远沉醉。
2005.3.17
后记花絮篇
关于背包
qiaopai带了只半人高的专业登山包,我们都笑他过分,但事实证明他是英明果断的,因为带来的东西全用上了,防水服,登山鞋,甚至头灯也大派用处,用来整理行礼和作清醒剂(凌晨时对着脸一照,吓醒了一大半),就差一根登山杖没带,害得李局到处找扫帚改装。
关于对讲机
上山的时候
qiaopai:发现吗?雪好像味精。
竹剑:什么好像,我们已经用来炒了好几盘菜了。
下山的时候
竹剑:过了前面的山头就到了。
安宇:骗谁呢?我们可是在你前面。
关于轿子
下山的时候,竹剑的恐山症再次发作,只好雇了辆轿子让人抬下山,但上了轿之后,他告诉我们原来坐轿子比自己下山需要更大的勇气。随后坐轿的qiaopai果然很快就下来了,轿夫抬着他的专业登山包,而他就扶着轿子下山,他美滋滋的称其为移动的拐杖。
三清山语录
竹剑:终于生还了!
安宇、heitoufa:让你们见识上海女人的厉害。
Qiaopai:我要坚持我的原则,只做一个观光客。
李局:如果下次还派我下雪天来三清山,我一定要让领导给我买一百万的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