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嵊泗之前,我利用职务之便,天天泡在坛子里搜寻功略和秘笈。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心惊肉跳。“黑”、“强买强卖”、“野蛮”、“斩客”、“无信誉”这样的词语看到麻木。所以我把此次出行的目的地锁定在了靠近公海的嵊泗外岛——枸杞岛。据说那里有如同三亚般澄蓝的海洋,比嵊泗便宜一半的海鲜,最诱人的是鲜有游客造访。
我对涵说,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的小岛上安静地过几天吧。
他就嘿嘿地报以几声傻笑。
所以,五月二号,我们出发了。
当然,事情总是那么地奇妙。满心期待的总换来满腹牢骚,不屑一顾的倒让人出其不意地心满意足。
出去旅行之前功课做足的好处,除了不会花冤枉钱走冤枉路之外,还有就是当你对一地所能提供的服务做好最差准备了以后,就会对所受到的正常待遇,心存感激。
从卢潮港乘船至嵊泗李柱山码头大约2个多小时的行程,愈靠近嵊泗,风浪愈大,快抵达时,我们无一幸免地晕了船。手里紧紧捏着呕吐袋,仿佛救命稻草般无助,天昏地暗。
由于计划不周密,抵达泗礁岛时,前往枸杞的班船早已开出,只得在泗礁暂留一晚。于是临时打电话给泗海小庄,已无空房。后来被安排在了隔壁的海缘旅馆(基湖村28号,电话:0580-5586306)了,装修也略逊一筹。不过两颗晕晕乎乎的脑袋已经无力多想,看中这里清爽的布置,和善朴实的老板娘,便住下了。
从此开始长达5天的猪一般的幸福生活。
中午吃了老板娘做的炒生菜、番茄炒蛋和紫菜汤,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便开始了昏睡。3点多我一个人爬起来和老板娘一起坐残疾车,突突突地到菜园镇买菜。
其实嵊泗的物价并不便宜,海瓜子25块一斤,据说上海也才30而已。买了一条鲳鱼、一些香螺、海瓜子、濑尿虾,还有一些蔬菜,加起来40多块吧。吭哧吭哧拎回基湖,交给老板娘任由她摆布。我则溜回房间,此时涵依旧酣睡,我则啃着从上海拎来的鸭翅膀,看我心爱的《看了又看》。
晚上,天气冷了许多,晚饭后,出门逛了一圈,回房继续观影,一夜无话。
本计划今天一早去赶8点从小菜园码头开往枸杞的班船的。这条线路一天一班船,错过就得再等上一天。早上6点的时候,闹钟准时想了,可两个懒猪在床上略一思考,就把闹钟掐了,继续睡。等醒来已是10点。
最最堕落的就是,10点醒了以后,我竟然打开笔记本继续看《看了又看》,还看得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下午2点,我们终于出发了。晒着嵊泗温暖却灼人的太阳,我们沿着基湖公路往山上走。走了大约30分钟,看见一个三岔路口,往右拐,面前又出现一个岔路,这回则是左转向下,在一块“高场湾”的牌子的对面,有一个被封堵住的门框。门上写道“严禁入内,违者罚款”。
嘿嘿,你说严禁入内,我们就不进去了吗?两个人可以省40块的门票钱呢!绕过大门,一直往下走,就是南长涂沙滩了。
当地人说基湖沙滩要比南长涂要好,是因为基湖那是铁板沙,也就是说站在海里,脚不会陷进沙子里去。但我倒觉得南长涂有着基湖没有的宁静安详。我们徜徉在海边嬉水捡贝壳,玩累了就靠在礁石的背阴处乘凉。太阳就这样慢慢地从当头烈日转向了日暮斜阳。
一天里最满足的时间到了!我拉着涵兴冲冲地坐着车又奔赴了菜场。野生蛏子、说不上名字的海鱼、海瓜子,果蔬啤酒。。。
也不晓得为什么,到了嵊泗人就变得傻而纯粹。满足于一天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幸福于晚上倚靠在一起看一张其实有点乏味的艺术片,连交谈都变得简单:今天高兴吗?。。。高兴!
小酒微酣,心也是暖融融的。
在嵊泗的第三天,我们终于起了个大早,7点半赶到小菜园码头,买了8点的船票。以防万一,我们都吞下了2粒晕车药。而这药效之强,却让人始料未及。一上船就开始昏昏欲睡,到再次睁开眼,已是满眼蓝绿色的海水。
着实是兴奋了一阵子。然而一上岛,扑面而来的确是一股浓重的海腥味,让人不禁掩鼻难以呼吸。枸杞岛以养殖淡菜为支柱产业,到处都是挑淡菜的妇女,这股浓重的海腥味就是从淡菜那散发出来的。
乘小面包(5元一人)抵达枸杞岛上最热闹的一个小村里。小村面向大海依山而建,地理位置不错,然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间却少之又少。事态却远比找不到一间海景房更严重。可能是接待能力的薄弱,枸杞岛的住宿严重求大于供。我们好不容易抢到了一个房间,却发现这里既没热水,又没有独立卫生间,被子又潮又臭,一股严重的海腥味直往鼻子里钻。
然而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事实上,到了下午仍有找不到房间的游客在岛上瞎逛。
中午是在一家叫“实惠餐厅”的饭店里吃的,在此严重建议大家不要去吃,老板以骗人为乐,七八个淡菜要卖30块钱,还说是野生的。上海也不过是几块钱一斤,更何况枸杞的特产即是淡菜。
下午和几个旅友一起包车去了枸杞的名胜“海天奇观”,那里有一块巨石,上书“海天奇观”四个大字,除此以外还有一座妈祖庙。若是想登高望海,值得一去,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妙处。
然后又去了一块不知名的海滩,水倒是和三亚的大东海有的一拼,可水里的垃圾却也不少。想捡海螺就要站在海水里捞,可常常会捞出一些瓶盖之类的杂物,沙滩上还有玻璃瓶碎片,走在上面需小心翼翼,极度不爽。
晚上在一家很破败的小店里吃了当地特产虎头鱼、花雕鱼,味道不错,价格公道,就是环境差了些。
吃到一半进来一群学生,极其俭省地吃了盒饭,要了一盘炒鸡蛋。我和涵看了默然无语,多少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们一起去楠溪江南麂岛,曾也是这么艰苦地旅行。
好在那时的我们是快乐而幸福的,4年后的今天,历经风风雨雨,仍然能够平和安详地坐在一起。快乐已无需洋溢在脸上,内心汩汩流动的默契只有自己知道。
晚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海浪声夹杂其中,听不真切。打开窗,有湿润温暖的风吹进来;街道上湿漉漉的,店铺的灯光映射在上面,有微弱的反光,那份悠长和寂寥让人想起戴望舒的《雨巷》。
若不是这让人难以忍受的被子,我会以为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一大早,才要出门,就听说9点半返泗礁的船票已经售罄,心里凉了半截。然后又听说今天下午又会再加一班,于是屁颠屁颠赶去码头买票。票是买到了,可惜却是下午2点半的船。我们站在码头百无聊赖。游客聚了又散了,只剩下我和涵不知何去何从。
坐在空无一人的候船室,我们开始看《切格瓦拉的少年日记》。说的是他如何从阿根廷开始穿越南美洲,历经千辛万苦,看尽世态炎凉,而这段旅程对于他未来叱咤风云的革命生涯也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说实在话,看着这样一个英雄人物,骑着一辆破电动车,凭着一股大无畏的勇气前进再前进,而有时不得不为生活放弃那种所谓的大无畏时,那种真实感对于心灵的震撼不是没有的。特别是对比我们如此堕落而享乐的生活,真有点羞愧难当。
这便是那些旅友爱说的“在路上”吧。然而我却对那些旅友所谓的在路上有些不屑。旅行本就是为了体味不一样的生活,何种方式都应该是被允许的,如果把旅行也要定义为一种姿态,那就是一种矫情和做作了。
好了,扯远了,此时船已靠岸,我们纷纷登船,在又吃了一颗晕船药后,我们继续一路昏睡,然后泗礁到了。
去菜园买了菜,我们乐呵呵地坐车去了泗海小庄。我觉得这是此次行程里住得最满意的一家了,140元一个房间,海鲜加工费10元1人,都还算公道。
晚上,搬了张桌子坐在院子里,喝啤酒吃海鲜。可惜我这个雨神实在是太强大了,吃着吃着,就飘起了小雨。
早晨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惊醒的,急急地推醒涵,冲出去吃早饭,结果却发现看早了1小时。此时才不过9点,而回上海的船要12点才开。
待吃完早饭。老板娘跑来通知说原定12点的船因为大风推迟到15点30再开。这多出来的3小 时仿佛是偷来的一般,让人禁不住地一阵惊喜。
我和涵,继续,睡觉,观影,一直到出发。
回上海的路上,风浪大,船速快,两粒晕船药根本不起效力,最后又是悲惨兮兮愁眉苦脸地捏着呕吐袋,茫然无措。
到卢潮港的时候,上海的天很蓝,阳光很灿烂。
5天的猪样生活也就这么结束了。
现在回味起来,还是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