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海之前,我打了张A0大小的白纸地图铺在地板上,让少爷对着那叠A4纸打印的资料把想去的地方用马克笔标在图上。他圈了浦东的世纪公园,我一看,离乘坐磁悬列车的那个龙阳路站不远,可以并作一条线。
我们坐的是单程磁浮列车,回来乘机场七线在花木镇附近下了车,站名就叫世纪公园。
周围都是些住宅楼盘,看上去很新,有的售楼处还在。我说上当了,这个世纪公园多半也就是个楼盘的名称,像那个罗马花园、紫竹花园之流的。
少爷不信,催着我拿出地图来展开,用指北针校准方向,沿着梅花路往北走了几十步,对面果然一个栽满花草的宽阔高台,这就是世纪公园的第7个入口了。
那公园大门前的平台极为宽阔,五颜六色的花坛内,密密匝匝种的原来都是那种叫作“死不了”的草花,这种花非常好养,开得也多,掰下一截插在土里就能活,不过在北京多半都栽在花盆里,像这样大面积用作庭院绿化的不多。
公园里游人不多,我和少爷进了门往山路上转,天热,几步走下来就累了。坐下来歇着,议论说这里与北京的朝阳公园有几分神似,都是新建的,四周高楼环抱,尺度大而空旷。前两个月我俩去朝阳公园看那个露天的法国音乐会,就是从进门一路暴晒着走到精疲力尽,才到了会场的那片长满绿草的山坡上。
不过世纪公园的草木要比朝阳公园好得多,比如我们坐的这张长椅,就在一丛两人高的夹竹桃花下边。这等模样的花树在世纪公园里比比皆是,可朝阳公园里连棵能遮阴的大树都难找。
下了山,顺着绕园外围的河走回门口,我们去租车,这种尺度单凭双脚走上了半天景色也变不了多少的。少爷挑的是辆带篷的蓝色双座老爷车,四轮巨大,每小时租金40元,押金200。开起来却发现四下划龙,几乎不曾翻掉,几分钟过去了还没走出几十步远。停下来拍照,却见身边一车超过,上边两个比少爷年纪稍长一些的男孩,其中一个双手撒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种车是万不可二人同时掌舵的,于是我也手离了方向盘,只管蹬车,路线尽由少爷掌握,如此一来,车果然走顺了。
我们驾着老爷车穿行于园中,过梧桐大道,跨石桥木桥,还开上小岛,沿曲折湖岸左弯右绕,车轮曾陷于水畔的沙中,两人下来一同推车,玩得着实尽兴。以车速游园,不再感觉空荡,车移景异,湖中荷花盛开,芦苇丛丛,倒有几分我读书时节的圆明园景色。
世纪公园里也有观光电瓶车,不过乘坐的游人似乎不多,更多的人是租车自驾。除这种双人四轮老爷车外,还有单人和双人的自行车,另有两辆很大的四座逍遥车,租金要翻倍。
那天本来还想去上海科技馆的,世纪公园的其中一个出口就靠近那边。可那天游园之后已到中午,少爷急着要去陆家嘴吃饭,就原路返回了。等到在金贸旁边的金锚餐厅吃过牛排和咖喱鸡饭后,就只有午休的心思了。我说早知如此还不如从世纪公园坐地铁直接回住处,到南京路上去吃饭呢!陆家嘴吃饭的地方倒也不少,不过这边马路太宽,楼也太高了,走得我有些转向。路上看到有往三甲港方向去的公交车,要不是天气太热,真想带少爷去海边看看。
和世纪公园比起来,虹口的鲁迅公园就显得又旧又破,但又生活化了许多,里边四处都呆满了人,打拳、下棋、玩牌的都有,还有老人用大刷子蘸了水,在园内的石板路上练书法。公园一角是座体育场,庞然大物一样地立在那儿,弄得园林很压抑。不过公园里林木成荫,多年形成的长势又为世纪公园所不能比。
鲁迅墓边的花架下躺着好几个人在憨睡,墓碑暴晒在日头之下。一门之隔的鲁迅纪念馆内却凉爽清幽得很,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样子。馆里有茶室回廊几处,那个面朝内庭的现代文学走廊是个很好小坐歇息之所,藤椅竹帘,大面玻璃外边,芭蕉竹叶绿色生凉。靠墙一溜现代名作家的小室,都锁着,隔着玻璃门再看到里边的书案、著作和生平介绍。
多仑路离鲁迅公园其实不远,公共汽车在横浜桥有一站。但我们是傍晚才另去的,走进街口天色已晚,整条街灯光很暗。夜色中依稀还能看出栋栋洋房的轮廓,想象得出白天这里应该是个很上镜的地方。少爷说不喜欢黑暗,急急地拉着我离开了,对多仑路没留下丁点儿的好印象。
我不知道衡山路或是新天地的晚上是什么模样,除了金贸大厦之外,我们晚上去过一回城隍庙,剩下的差不多都是在灯光辉煌的南京东路上逛。只有一晚是在淮海路,从巴黎春天出来时天就差不多黑了,后来就去太平洋百货地下的“大食代”去吃双人份的海鲜铁板。比之于多少有那么点儿做秀模样的南京东路步行街,淮海路看上去跟我心目中的上海形象更接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