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听着陈升的歌,眼前浮现起北京城古老苍茫的画面。北京很大,风也大,但不要说到风就想起沙尘暴,其实尘土飞扬的天数没有人想象的那么多。北京的风是有多面性的,不同的地方,感受都不一样。
所以,想写一写京城的风。
来北京,第一站通常是天安门。那里常常是游人如织,欢笑热闹,迎面吹来的风,也是要鼓荡人心的。去天安门,常会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来,却好像早已稔熟。那是在书本上无数次的出现,心里面无数次的想象,触摸祖国心脏温度的热情,从小就打下了底。当有一天终于踏上了这个巨大的广场,心是有点“砰砰”跳的,脸也是有点发烫的,拂到身上的风,像是股雄浑的红色旋风,撩起发稍和衣襟,也撩起爱国之心,吹得人越发激昂澎湃,恨不得振臂高呼。天安门的风使人振奋,那是全中国的中心之风。
京城皇家领地的风,则是雍容大气。那风吹起的不再是单纯的爱国之情,还带着对逝去王朝的追忆与思考。它好像是从明清年代吹来,呼啸过时间隧道,一直吹到今天。故宫是哪个游人会落下的景点呢?人头攒动之间,有没有感受到一股凝重之风,越过金顶红墙,吹进太和殿,吹进乾清门?因为人多,因为这儿历史的分量,这风常常不是清爽温柔的,而是有点厚而黏的,根本吹不干人身上的汗水,也吹不去心头积起的几多感慨。走到宫墙一侧的通道前,忽地有阵凉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再看面前长长的被红墙夹住的石板道,突然觉得很熟悉:夜里太监或宫女提着灯笼,弓着腰一溜小跑,忙着去传递什么任务或指令,忙着去制造紫禁城新的是是非非。他们走的,不正是这样的石板路吗?当然这是电影里看过的情景,却形象地映衬在了这儿。这样高墙下的通道,究竟孕育过多少是非恩怨,多少悲欢离合?连那风里都夹着阴冷的意味。但终究一切都过去了。
天坛的风更是庄重肃穆。它地方是要比故宫宽敞,植被也多,在里面行走不会觉得逼仄,迎面的风是更凉爽的。由南向北,一路经过寰丘坛、皇穹宇、丹陛桥,直至最神圣的祈年殿,风直直地吹,两边松涛起伏阵阵,恍若走在神的陵墓间。想象一下那是从前皇帝走过的路,四周肃静庄严,惟有呼呼风声过耳,似在传达上天的旨意。人已经完全静了下来,有种清明扫墓般的心情。旧时,皇上祭扫天神,如今,我们祭扫历史。
颐和园里的风相比前两者,可要轻松惬意得多。当然,这惬意,也是皇家气派讲究的惬意,非江南私家园林可及。昆明湖畔,知春亭边,看清风过处杨柳拂动,荷叶翩翩,多么令人心旷神怡!这时甚至想不到这座园林还是慈禧忘国忘民,贪图享受的产物,不过毕竟她给我们留下了这么一项世界文化遗产,也算一个作为。围着昆明湖转,一路凉风不断,因是从水面上来的,所以格外清爽宜人。再看那建筑——乐寿堂、佛香阁、长廊、石舫、十七孔桥,无一不是精工细作,彰显着皇室派头。颐和园是连风里都写着“大气”二字,从没有哪个园林,能这般使人拥有豁然开朗的心境。
城内的景点看的差不多了,去郊外走走吧,那儿有著名的长城,北京最适合登高怀古的地方。长城上的风可非等闲之辈,那气势犹如在城墙外顽守抗敌的将军,豪气冲天得很。站在垛口,不一会就能把爬长城流的汗吹干,再吹下去要感冒了。放眼远眺,绵延山谷尽收眼底,一股指点江山的豪迈之情油然而生。“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想当年壮士们在此驻守迎战,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这样狂放的风多么像赤胆忠心的英雄,横扫一切,无惧无悔。
去了那么多地方,吹风也吹累了,不如再回到北京老城区的什刹海,叫辆三轮车,慢慢品位京城市井风情。这儿的风再不像前几者那样大张旗鼓的了,众多小小的胡同和四合院,把风也裁割得细细柔柔,偶尔捎来“磨剪子嘞”的清脆吆喝,很贴合平常人家过日子的模样。一个垂花门,一块砖雕,一对石门墩,一副门钹,不经意的细处,透露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神秘往事!但若要以为这儿是居民区,就丧失了大气,那就大错特错了。宋庆龄故居、郭沫若故居、梅兰芳纪念馆等众多名人故居藏匿在寂静的小巷里,跟别提恭王府这样气派的宅子了。在幽静的胡同里走,迎着微风,总有种跨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感觉。这儿的一砖一瓦都是有内涵的,这儿的风载着的是低调的大气,不猛烈,却是丝丝缕缕,从古至今,任凭岁月荏苒,不离不弃。
最后,再去浪漫的后海边逛逛吧,这儿能看到最前卫,最新潮的北京,风从幽幽水面吹来,也是清新至爽。杨柳婀娜,颇有些江南水乡的意味。这样的风,这样的景,最适合当下北京人的心境:一代王朝已经过去,宫殿楼阁终究只是留下的遗产,看过就算。要紧的还是自己的小日子,像这样,得闲来什刹海畔吹吹风,下下旗,泡泡吧,已是浮生中偷来的享受。站在银锭桥头,四周歌舞升平。虽已观不了山,呆板的水泥大厦却挡不住自由浪漫的风,在桥畔一圈一圈,萦绕不去。风里裹着京城百姓理想生活的气息,这是京城古朴苍茫中的一抹旖旎,厚重历史中的一点云淡风轻。
京城的风真是多种多样,需要细细分辨的。读懂了京城的风,也就读懂了这座千年古都。有时想,北京真像个大男人,有点不修边幅,甚至邋遢,却又豪爽大气,带着包揽天下的气概。北京虽苍茫,但亘古;虽老旧,但深沉,若从遥远的明砖清瓦中穿过,从历史的记忆中穿过,那厚重的皇城气韵,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耳畔又响起陈升的歌:“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在北京逗留是不止一夜,搁下的感情也是加倍。北京正在大兴土木,堵车也日益严重,不知等奥运到来时会是什么样子。
不管怎样,还是想去北京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