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在广州生活的四年的最后一天。
早上,终于把第15个大纸箱子的行李托付给了中铁快运;中午,把住了四年的房子的钥匙还给了房东。出屋门前一低头,猛然发现——原来,这里是我漂泊生活中居住得最长的房子,于是所有在这里有过的长歌短句、人面桃花,窗外的春花秋月、窗上的树影婆娑,一股脑全涌上了心头,本来没有在意太多的赁屋突然之间变得那样亲近,亲近得让我的心突然变得那样纤弱,好象一个稍大的响动就会震破,那样,流出来的一定是眼泪。
回回头,客厅正墙上没有了孔子像,没有了那时时摄人心魄的睿智的眼光;两旁的酱红木刻草书对联——“诗书敦夙好”“礼乐秀群英”——已经在远去的列车上了;书桌还在,上边没有了笔墨纸砚,旁边墙上没有了的“中国历史纪年表”;阳台门边站了四年的歌谱架也随着歌声的消逝而终于收在了箱中。窗依旧,窗外的花刚刚含苞——等到绽放的时候不知谁会在窗前欣赏,不过那人一定不会是欣赏着这花,又抬头望月、手里端着放了冰的Glenfidich , 和着阿炳的《二泉印月》——不过,即使那样,花儿——你也要开得灿烂才是,因为那美不一定非得开给会欣赏你的眼睛和心儿。窗帘依旧永远合着,不只是为了阻挡外面白昼的喧嚣,也是为了常把月光衬出的树影接住,给屋里添些风情。
别了,四年的赁屋!
下得楼来,草坪披了一层油油的新绿,正午的阳光照着,几乎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好在我从小养大的那五只流浪的小猫早就长大并且隔三差五地消失了好久了,不然,如何放心得下它们?
走出名雅苑不愿回头,仿佛远行时和密友说了再见便不忍回头再看。
天河区的座座高楼是我四年来徜徉其间的地标,漫步在其间的街道上那种宽敞、明亮、友善的感觉是我在其它大都市从未感觉过的,这种感觉始自整整四年前那个初到的下午,正是四点多钟—— 一天中人脸最上镜的时分。
我要对中信广场挥挥手、对购书中心投去一个老友的会心的微笑;然后,还要再跑去天河城的SPR Coffee 喝一杯,不只是为了在心里对来来往往的不修边幅的广州美眉说再见,更是对我在这里度过的一个个美妙的周末下午说再见。
之后,还要对天河南一路的精致小店、户外专卖店点头致意,因为它们曾经让我有那么多快乐的收获。
我还要抓紧时间去水荫路吃煲仔饭、红豆沙,再到环市东路的那个老铺吃双皮奶!
今天,是我在广州居住的最后一天,然后说“再见”。可是,我一琢磨才明白何以“再见”总是说不出口——对于老友、密友,我们即使远行也从来不说“再见”,因为在心里,我们一刻没有分别!
二OO六年三月三日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