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永远走在路上
新疆的大，是需要切身体会的，坐在乌鲁木齐到布尔津的长途车上，疆内领域的宽广展露无遗。早7点到晚7点，这一段朴朔迷离的路才走完，沿途的魔鬼城、沙漠、秃山、怪石，令人惆怅不已。
布尔津布尔津的津鑫旅馆时早已预订好了的，宾馆的小面包接上了我们。夜市，使这个小地方变得鲜活，那个霓虹闪烁的地方，自然就是。这里完全摆脱了小镇沉默的气息，游客、吃客、商客汇集成活跃的一条街，融入这个纷繁的人流中，老奶奶的酸奶、烤鱼、烤肉、啤酒、烤玉米、煮花生……还有身在异乡的自由，令今夜无比满足。夜已深，而夜市将正浓时。星星高高地挂在夜空中，它目睹着世界每个角落、每个夜晚发生的故事，它包容着人间的美丑善恶、因缘结果、生别死离。
禾木村上午9点，我们到了贾登峪。马夫向导们已在路边等客，那些哈萨克族的男人，生长在马背上，从游牧民族正在转向到旅游向导。我们租了三匹马驮行李，开始踏上徒步之旅，哈萨克小伙子阿一丁是我们此次行程的向导、伙伴。在一片巨大的草甸上，我们这几个人渺小、轻如蝉翼。放开脚步轻快地走，乘着风，有种放任自流、浪迹天涯的痛快。片片金黄的树林遮挡视线，秋色的妩媚开始展现魅力，金黄的树叶在脚下铺就一条松软的地毯，沿着这块巨大的地毯走下去，曼妙动人的秋景不期而至。在一个又一个金黄的山坡之后，一条清澈宽大的云河粲然横在眼前，绕行在丛林中，碧蓝的河水在几个弯道里溶化，百转千回，优美圆润的曲线浓绘出一盏蓝色的月亮，我们哇哇大叫：小月亮湾。因为她真的就像天上的月亮般清冷、透彻。这片原始森林，仍然保持人类最原始的生活环境。步行至中午，野餐安排在河边。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金黄色小骆驼安静地在林边休息，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它的身上，它眯着眼，享受着照耀的温暖，安逸、平静，一动不动。我们的向导阿一丁，21岁，腼腆、羞涩，仅会用简单的汉语应答我们，他对我们流连忘返于美景中、忘情地消磨时光并不催促，有时还会看着我们蹦蹦跳跳的样子憨笑。我们拿出食物与他共同分享，当他做大家的小兄弟。午餐后，阿一丁告诉我们：还要走2/3的路，天黑之前赶不到禾木村了。也许是自然环境中的随性，阿一丁之前根本不想影响我们快乐和放任，此刻，他是不得不发出警告。步行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但我们还是忍不住停下来拍照，直到黄昏时分，晚霞盛开过后，才意识到天已慢慢黑下来了。已经有几支队伍在草地上扎营了，星光下的那几顶红色帐篷该是嵌着金边的。我们没有带帐篷，必须要赶到禾木村住宿。当天完全黑下来时，仅凭手中的手电筒照亮，阿一丁在队伍的最前面引路，男士们都坚持步行，我们三个女孩子轮流骑马。月光下，浓茂的森林里，几个五颜六色的赶路人。这种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很美，但在当时，我们对未来的路是未知的，手电的忽明忽暗就如同我们的心境。灰暗中，又穿过山、踏过河，依稀看到远处的灯光了，阿一丁重重的告诉我们：那就是禾木村了。拖着疲惫的身心，我们迈入了禾木村的那片白桦林，虽然是漆黑的，但月光下，笔直高大的白桦树仍是美丽成林。禾木村的家庭旅馆很多，大都住满了人，在一家“黑湖旅馆”门口，体能支撑到极限，走不动了。店主腾出一大间房子收容了5个人，在食不甘味的晚饭后，睡眠是最好的佐餐，一夜无梦。第二天早7点，麻灵儿等三人起床看日出，我是不会起床的，翻个身又睡了过去。早餐后，天空飘起了雨丝，他们回来了。也许是昨天骑马没过瘾，这三人今天继续骑马前行，有阿一丁为他们带路，尽可以放心。送走他们，两个人在禾木村里闲逛，并寻找网上介绍的“梅花客栈”。禾木村其实很大，四面环山，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半山腰也有很多人家几家庭旅馆，还有医院和小学校。梅花客栈干净、简单的客房，令人欣慰。安顿好，时间尚早，我们又租了马去撒欢，想将昨晚夜幕下的美景看出真相。重回旧路，一片广阔、高耸的草甸半绿半黄，纵然策马横鞭，恐怕也难跑出这片草原，世界比我想象中朦胧。在马背上悠闲地散步，任凭马儿和新向导带着我们翻山爬坡。新向导领我们到了一户图瓦人家，四间土房、二匹马，男主人的笑容、老妈妈的热情、还有家中最可爱的小女孩：哈罗，大大的眼睛、脏兮兮的小红脸、打着结的头发，在与一只小黑狗玩耍得正酣。不知道为何这家人远离村子，独自生活在这里，离群索居，享受清静生活。征得男主人同意，围着哈罗拍来拍去，还有老妈妈与哈罗、哈罗与她的小黑狗，哈罗的爸爸也要我拍，又拽来向导合影，三个男人在广袤的草原里咧嘴傻笑。哈罗并不喜欢笑，总是皱着小眉头看我，他的爸爸爱笑，一幅男主人的样子为我们介绍他们的生活，他笑咪咪地喝斥淘气的大黄狗、笑咪咪地看着大黑马在地上打滚儿蹭痒，笑眯眯地目送我们离开，与我们挥手告别，他承担着清贫而简单的生活。继续骑马前行，感觉自己如西部牛仔般帅不可挡。头顶着清澈的蓝天白云，脚下有树林密布的深壑和湍急的禾木河，无比舒畅。二条游客马队慢悠悠的延河流走过来，我们站在山坡上，看他们小小的身影移动着，大声与他们招呼，他们抬起头看到我们，兴奋得彼此招手。回到客栈，已过中午，吃着简单的午餐，看院子当中的小猫扑抓小狗，小狗勉强地招架，懒洋洋地陪它玩。步行至河边，阳光无私地洒在禾木河上，河面波光荡漾，那翻卷的浪花竟如绽放的花朵，瞬间开放、瞬间凋谢。躲在河边晒太阳，是我整个下午的活动，久违的清澈光束下，我进入了梦乡，梦乡里没有我的梦想，那只是暂时的游荡。直到天色黯淡，冷风习习，我不得不起身返回。一碗酸奶、一块囊、二盘青菜的晚餐，正中下怀。血色残阳，推开餐厅门走出去，刚好看到如血夕阳染红了村庄，绚丽的色彩从鲜艳到退却，凄美决绝。暮色拉开幕布，满天星斗重现舞台。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璀璨星空，无数次异乡的星空、无数次美丽的回忆、无数次夜色的遥望，月光下，我们忘记寂寞、沉醉温情。小花猫在脚下窜里窜去，又跑到房间里跳跃翻滚，这个可爱的小精灵，简直被那只小狗宠坏了。深夜，是整个村子最安静的时刻，连淘气的小猫也停止了顽皮，呦！它的鼾声最为香甜。早晨六点，匆忙收拾便出门，看日出，是今天最重要的节目。村外的山头已经架满了摄影机器，数码大炮已略占优势。找好拍摄的位置，整个村庄一览无余，摄友们耐心等待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此时的禾木村，就是童话世界里的村庄，一间间小小的、白色的木房子，如玩具般被上帝之手巧妙的摆放在山坳里，地面上漂浮着一层层白霜，好似移动着的轻烟，围绕着小木房慢慢缭绕，村外那片白桦林正红黄相间，在一片白茫的村子外勾画出耀眼的、油画般的彩框。我的心要停止跳动了，没有预告，这番仙境般的美丽出现得美轮美奂。有人家窗内亮起了灯，有人家炊烟渺渺，似雾非雾的白纱仍在村子里漂移，雾霭升腾，闪闪烁烁，天堂的村落也不过如此吧！天色逐渐明亮，快门声声响起，太阳每升起一步，禾木村的变化都被捕捉在镜头里，当迷人的雾海渐渐消退，村子新的一天开始了！往村子里走，正撞上放牧人，牛、羊大批的向村外溜达，让我们拍个正着，马夫们也骑着马笑哈哈的，看我们对着牛羊拍个不停，皆大欢喜。河边白桦林的倒影，成为第二个美景，笔直的白色树干、清澈的蓝色天空在水中呈现着和谐，而微曦的晨光淡淡的，透过树冠、树叶洒在牛背上，那一片光芒被牛群演绎得有形有色。一群哈萨克、图瓦族的村民们骑着高头大马招揽生意，村里的小路卷起阵阵尘土，远远，十几匹马飞驰而来，如一群绿林好汉在尘雾间撑起云天。这样一个清晨，亦幻亦真！早餐后，借了店老板的鱼竿，4个人去河边钓鱼，男人们甩竿收线的，忙得不亦乐乎，我找到一块平坦的大石头，躺下去读书，背包里那本《赋得永久的悔》还没有看完，此刻正是时候，挂上MP3，耳边响起黄阅的声音，那首《折子戏》又一次响起：你穿上凤冠霞衣，我将眉目掩去，大红的幔布打开了，一出折子戏，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却投入情绪……如果人间失去脂粉的艳丽，还会不会有动情地演绎，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在剧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欢乐和悲喜……这首歌，每次都会让我在心里流泪。午饭后，决定到后山走走。一排排的家庭旅社传出游客的嬉闹声，村委会的办公室也被免费参观着，禾木村小学校正在举行捐赠仪式，小学生们规矩的坐在操场里，身穿民族服装的女孩子们如娇艳的野花，粉色的、黄色的、绿色的……含苞待放，他们在镜头里含羞生涩、乖巧紧张。在禾木村，自然、天然、悠然便是我的感受，离开之际，千般不舍，万般无奈，车子越过禾木河的瞬间，那村边的白桦林落下树叶与我们告别。人生就是一幅幅拼图，每天的生活景致拼成一张完整的画面，暮年，在这张画面上追寻曾经时光。
禾木——喀纳斯傍晚的阳光依然明媚，从禾木到喀纳斯的新建公路今天刚好通车，翻身越岭穿行在山路之间，山景诱人，同样是大片的金黄、清洌的河流、广袤的草场，山与水、水与树、树与坡、坡与叶，不同地组合着，景致变换、景色迷离。3个小时的山路仿佛上演着一部风景片，置身其中，沐浴秋色。想起那首悲伤的《秋歌》，那应该是萧瑟的深秋，而眼前，悠远的天空、晚风轻拂。进入喀纳斯景区时，天色已晚，入住最简陋的图瓦民居，坐看繁华般盛开的星空，夜色无边。
白哈巴早6点出发，近7点已到白哈巴，又一群长枪短炮占据了制高点，白哈巴成为瞄准的目标。西北第一村——白哈巴，小而知名，木房子、木栅栏、杨树冠、高山坡，还有金色的阳光。这张风景照屡屡获奖，而画面上恍如世外的安逸渐渐消失。村民们将美丽、自然、安宁拱手出让，换取富裕的生活。哪一个美景在成名之后不惨遭堕落，若干年后，物是景非！晨光大亮，我们在村子里散步，据说7月这里也很美，每家的窗外都摆满了鲜花，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春秋。
喀纳斯午饭时分，我们返程回喀纳斯，中途路边有一大片树林，司机停下来建议去拍照。走到树林深处，两座高大的雪山突然呈现，如身披白衫的一对恋人，不离不弃，生生世世。两座雪山在阳光下体态明朗俊秀，神态傲视人间，远远耸立不可亵渎，千年积雪验证着千年历练。搬离图瓦小屋至环湖宾馆，进行个人大扫除，闻着头发上飘出的清香，在景区里逛。喀纳斯的水是神秘的，在神仙湾，领略了彩色的变幻水色，浅绿深绿浅蓝深蓝，湖面平静如镜，山水相连，水山一色。继续沿湖而行，穿越古老的树林、翠绿的草地，月亮湾就应该在前面。傍晚3点，看到了月亮湾，蓝绿色的月亮、饱满的月牙、优美的曲线、玲珑剔透，如晶莹美玉，躯体在尘间展现，魂灵在半空浮游。它是一汪圣洁的神水、它是一弯人间的月亮、它是一潭上天的恩赐，它溶在心里，化为最美的记忆。月亮湾形色诱人，但，再久的徘徊也终究要离去。暮色，三三两两的游客不舍地与月亮湾告别，当黑暗来临时，这方蓝月亮孤独的享受静谧，多年以来，在苍茫人间与依傍身旁的山脉地老天荒。月色如水。喀纳斯的夜市香气四溢，烤肉串的味道无法抗拒，享受在空旷的大山里晚餐的豪迈，漫天的星斗正咪咪笑，天上的那轮弯月散发淡淡光晕。第二天早7点，步行5分钟到喀纳斯湖看晨雾，此时，湖面上的薄雾正腾升漂移，雾气霭霭、紫气朝朝、朦朦胧胧。晨雾似轻烟缠绕于湖面、似轻纱浮动于水边，晨雾又似听从了号召，聚集在湖中久久不散，这是一场轻盈的舞蹈，晨雾就是舞者挥动的薄衫衣袖，曼歌曼舞，似水流年。8点钟，坐上景区班车，车子未到神仙湾，众人便惊呼起来：黛墨色的山顶一团团雾气浮在半空，慢速游弋着，犹如琼瑶仙境，神仙下凡，拎着相机跑下车，锁定山外飞仙。游客的欢呼与快门声相映成趣，所有人沉醉不愿醒。搭顺风车又来到月亮湾，清晨9点的月亮透明、灿烂，金黄的树丛倒映在湾面，蓝绿色上一抹浓郁的、清透的明黄，炫彩夺目。希望千年万年，你还是这么美丽。五颜六色的水、俊秀连绵的山、秋高云淡的天，喀纳斯妖娆妩媚、色彩鲜丽极富个性。在天地之间，在大自然面前，生命是灰飞般的轻飘，尘屑般的渺小，面对自然的千姿百态，个体是单调、短暂的。车子驶离喀纳斯，消失在一条金黄的秋色中，我又要重返灰色的城市，不知道城市的前身，是草原还是山脉？是海洋还是湖泊？它是否曾经开满鲜花、绽放灿烂？
小五彩滩重回布尔津市，又喝起酸奶、品尝烤鱼，喧闹的夜晚市场华灯初上，此时此刻，曾经的世外美景恍如在另一个空间隧道。第二天上午，去菜市场买了水果蔬菜，几天来的荤食，忍无可忍。下午4点，包车去小五彩滩。小五彩滩是新开发的景区，据说被日资企业承包开发。布尔津和与河滩上的石头围成景区，七点钟，西边的太阳徐徐落幕，金色的夕阳照耀在河滩上，滩石便映射出红色调的火光，宛如燃烧的烈火，炙红炽烈、如火如荼。映红的滩石瞬息万变，太阳逐渐落山，火焰也慢慢熄灭，转瞬间，绚丽归于平淡。
大巴扎从吐鲁番回到乌鲁木齐，停留一天后就要飞回北京了，在大巴扎购物是必须的行程。清晨，乘公交车前往大巴扎。提前一站下车，是为了寻找清真寺，走进细长的胡同，遇上埋头玩耍的孩子，看到我的相机，他们纷纷在镜头前展露无邪的笑颜。绿色塔顶的清真寺，高大威严，在居民区里尤为凸显，大概，宗教就人们心中就是这般被崇拜着。大巴扎就是贸易市场，我喜欢那里多样的民族工艺品。新疆的乐器浓缩在这里，以各种尺寸、各种品相的方式展卖，还有手绘葫芦最为漂亮，选择了二个最大的，图案是鲜艳的少女在葡萄藤下的舞蹈，英俊的哥哥在旁伴奏，眉目传情间表达爱意。虽然价格昂贵，还是从维族的胖姐姐那里买了下来，胖姐姐说：“这是手工绘画的，回家路上要当心照顾。”羊毛围巾也是囊中之物，挑来选去十几条了还是不够分的，三个女孩子好像要将店老板的货翻个遍，在男士的劝阻下方才收手。
新疆歌舞晚餐，为新疆之行的告别选择了奢侈的葡萄园风俗餐，精美的餐具、蜜色的美酒、美丽少女的歌舞，啊！什么才是我想要的生活，餐间高亢、悠扬的歌声响起时，就餐的客人就会离座进入舞池跳舞，男、女、老、少翩翩起舞，个个舞姿优美，自然流畅，其间，几次歌声几番客人的舞蹈，真是快乐、尽情、尽兴的民族。
离去踏上回京的飞机时，若有所失。我想：如果能够永远走在路上，会看到许多人璀璨的光阴，他们的悲欢就会留在我的生命中，这样的人生，我会满足吗？
(白哈巴的清晨)
(禾木晨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