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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圆玉珠----老白的2004年玉珠峰登山日记(多图)

王朝旅游·作者佚名  2009-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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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8月25日,决定牺牲自己而放弃冲顶的老白的嘴脸,

自2003年宁夏人首次组队攀登玉珠峰后,拉开了宁夏涉足6000米以上雪山的序幕。5月初日欣闻老白、游虾和2位张姓驴友自发组织并功登顶玉珠峰,成为第二批登上玉珠峰的宁夏人,看来三五个驴友一起相约雪山之旅并非遥不可及。

一直没有在网上看到这次玉珠峰登山节活动太多的图片和详细的文字记录,但最高兴的是看到宁夏4名驴友登顶的照片,最为老白开心,终于了结了心愿,圆了自己曾经失之交臂的雪山梦。2003年因为天气原因我们在海拔5600米的C1营地连续住了3天,好几名队员有了严重的高山反应,老白粗糙的小脸浮肿的快找不到眼睛了,最后冲顶那天身为队长的老白为了不给已经疲惫不堪的其他队员造成拖累和负担而毅然放弃了冲顶,和高山协作一起做撤营。在我们登顶下撤的路上,前来迎接的老白声音哽咽,拥着我们为登顶成功而泣不成声。

如今,老白终于成功了,看到老白在顶峰的照片,于是想起老白在西大滩被长焦镜头拍到正在方便的形象后的尴尬,想起老白在C1营地对讲机里没完没了的喊话,想起老白要用头灯照明让我拍摄青藏公路以及试图用手杖做三角架……看到老白再度领着队友祭奠王涛不由得想起我们去年在王涛墓前那个寒风凛冽,雪花飘飘的清晨……

为老白的高兴,为老白自豪!

这篇日记记录了老白再赴雪山的心路历程,是老白圆梦的记录,与各位共享。

梦圆玉珠----2004年玉珠峰登山日记

----老白

2003年8月,我作为宁夏C1登山队队长率队攀登位于青海省境内海拔6178米的玉珠峰,我和6名队员在海拔5600米的C1营地整整坚守了三天三夜等待好天气冲顶,但在最后一夜遭遇了暴风雪和所有物资告罄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下撤。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在从海拔5600米的C1营地下撤时我清楚的意识到那将是我此次玉珠峰之行的最终高度,我满怀依恋的向玉珠峰顶望去,看着雪后依稀露出的顶峰离我是那样近,好象只要我张开双臂就能将她拥入怀中一样,可我只能强忍眼中的泪水满怀无限的遗憾我向山下走去。我也清楚的记得,当我留守在大本营迎接登顶队员归来时我拥抱他们每个人百感交集、泣不成声的情景。那时我就知道,玉珠峰,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今年五一期间青海省登山协会在玉珠峰举办登山节,分为4月下旬一期和5月上旬一期,4月初我就和青海省登山协会取得了联系,报名参加了于5月上旬举办的这一期的登山节。我很幸运的从网上约到了三名志同道合的山友,他们是吕文博(网名大唐游虾),一个酷爱登山的小伙子,曾经参加过刃脊攀冰培训班,只身攀登过海拔5276米的四姑娘山二峰和海拔5396的米哈巴雪山,有良好的冰雪技术和较丰富的登山经验;张珏(绰号老张),一位高级知识分子和成功的商人,虽然是第一次涉足攀登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山并已年近40岁,但他坚忍不拔的意志品质和对登山运动的巨大热情让我们深为感佩;张遒,一位身在北京的体育运动狂热爱好者,为了能参加我们的训练专程利用周末从北京飞到银川来,他良好的身体素质也使我们震服。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我们这支临时组建的小登山队进行了艰苦的体能训练,并利用每个周末的时间到贺兰山进行针对性的冰雪技术和登山技术的训练。我们与4月28日从银川出发,5月1日到达玉珠峰大本营,于5月4日成功登顶玉珠峰顶峰并安全下撤大本营,5月7日返回银川。

在此我将我和我的队友们自4月30日至5月4日这5个与雪山亲密接触的日日夜夜献给大家,请所有热爱自然和热爱山野的朋友们共同分享我们攀登雪山时所经历的痛苦和欢乐,所感受的希望与幸福。

2004年4月30日 格尔木至西大滩

经过两夜半天的火车旅行,我们顺利的到达了青海省格尔木市,尽管我们平均每人都携带着两个满载的75升以上的大登山包,担心要在银川上车和西宁倒车时面临被查行李超重的可能,但我们一路上可谓是顺风顺水,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出发前老张就自称他是个福星,看来旅途的顺利真要拜托老张得好福气,也但愿他的好福气能一直伴随着我们。在西宁至格尔木的火车上我们遇到了大批参加登山节的山友和青海省登协的邓秘书长,我们所在车厢的邻铺就是来自广州市的两名山友,他们是北方(网名)和七匹狼(网名),对雪山的共同热爱使我们没有丝毫陌生感,我们很快热情的攀谈起来,北方是个平和沉稳的人,他笃信佛教,追求自然和谐的登山理念;七匹狼是个热情开朗的小伙子,他告诉我参加玉珠峰登山节是为了拿到攀登海拔6000米以上的登山证书,为攀登海拔7117米的念青中央峰做准备。我们四人虽然是来自西北小省区的登山队,但我们队伍的严密的组织、周密的准备、丰富的户外和登山知识、团结协作的精神以及较高的整体素质使这两位广州山友深受感染,北方和七匹狼当即表示希望能加入我们,我们也欣然接受了他俩。从青海登协邓秘书长那我们得知,由于天气原因,4月下旬参加登山节第一期的山友们不是很顺利,至28日四十多名山友中只有9人登顶。听到这个消息,我心头沉沉的,我知道历年五一期间玉珠峰的气候记录都不太好,仿佛眼前又浮现出玉珠峰上阴云低沉、狂风暴雪的景象。在火车上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在我们和与邓秘书长同车厢的北京自由巅峰队的山友们交谈时,一知道我们是来自宁夏的山友时,马上就谈到他们了解得去年我们C1登山队攀登玉珠峰的情况,并询问我认不认识C1登山队队长老白!当得知我就是老白的时候,大家都感到非常高兴,原来雪山早已让我们不再陌生,早已让我们相互熟识。

车到格尔木站,经邓秘书长简单一召集,我们同乘一列车的山友居然有四五十人之多。车站附近的格尔木大厦是我们的报到地点,山友们一放下行李就来到大厦门口在格尔木这座高原兵城所特有的湛蓝天空和明媚阳光下合影留念。正在照相时我突然看到青海登协的高成学秘书长、李卫东教练、王在景老师出现在大厦门口,去年在玉珠峰上生死与共那十个日日夜夜所积累的深厚友谊使我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我们热烈的相互问候着,共同回忆着去年那些难忘的日子。开始报名后,我们四人简单分了工,我负责找登协的人联络登山的具体事宜,游虾负责报名和登记,老张和张遒出外采购和补充一些药品物资。我上楼找到李卫东教练,开门见山的说:“李教练,作为老朋友,在安排登山计划时您要关照我们,参加这一期的山友有七八十人,在分组时请尽可能把我们分配到第一组,这样我们才能把握更多的登顶机会。”李教练答应了我的请求,并表示登协的同事们都认为我们宁夏队的实力较强,安排在第一组是理所应当的。果然,当我又找到邓、高两位秘书长时,他们也对我说考虑到我们宁夏队的总体实力较强,决定安排我们第一批登顶,并要求我们协助教练带几名电视记者一起冲顶。得到了明确的答复,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在下楼时遇见了几名参加登山节第一期的珠海山友,得知他们在攀登到了海拔5800米时遭遇暴风雪而被迫下撤,现正在找登协的人请求继续参加我们第二期,以图实现登顶愿望。根据安排,我们第一批冲顶队员将不在格尔木停留,下午就赶到海拔4300米的西大滩进行高海拔适应和训练。我向游虾他们传达了联系的结果,大家都很高兴。我们在大厦附近简单吃了午餐,回来开了个钟点房间稍事休息了一会,休息时老张看到张遒在洗澡就提出自己也想洗个澡,我考虑到格尔木海拔较高,而老张的年龄又较大,一旦不慎感冒后果将不堪设想,便劝阻了老张。

下午三点,我们登上一辆登协租来得考斯特面包车从格尔木出发了。我坐在前排的座位上能清楚地看到眼前近乎笔直的公路一直延伸到天尽头,在天尽头就是那巍峨起伏的昆仑山脉。快进入昆仑山时我们被一个检查站拦住了,奇怪的是这个检查站地处青海境内却属于西藏管辖,所以我们这些参加由格尔木市政府主办的登山节的山友们没有受到任何关照,检查站工作人员仔细的检查了我们的身份证后又仔细的盘问司机,整整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才得以继续进发。随着绵延起伏的山路,我们进入了昆仑山,我们北方的山友对这种雄伟险峻、苍凉壮阔的山景早已见怪不怪了,倒是一些南方和沿海的山友一个个痴迷的望着车窗外,令我们吃惊的是一进入昆仑山就有连绵数公里的几十家紧密相邻的加油站甚是壮观。因为季节原因,公路两边一些海拔较低的山峰上也有积雪,有初登雪山的山友问我那是不是雪山,我连忙解释要等到了昆仑第一桥才能第一眼看到真正的雪山。进山没多久,天气变坏了,狂风卷着沙土漫天飞舞,公路上能见度很差,所有车辆都打开车灯在缓慢的爬行,有几次浓厚的沙尘甚至使我们彻底丧失了能见度,司机不得不停下车等沙尘过去。我看看自己的登山表,此时的海拔高度已经接近4000米了,在封闭的车厢里明显感到呼吸有些压抑,我们不得不将车窗开一点,宁肯吃一些沙土,也要多吸入些氧气。随着面包车的慢慢开进,我们逐渐进入了昆仑山腹地,有大山的阻隔,大风虽然很强劲,但沙土小多了。车过昆仑第一桥,我忙指点其他山友向左前方望去,那一片白雪皑皑的山脉就是真正的雪山。雪山的美景带走了刚才沙尘带来的沉闷,车厢里的山友们开始轻松的交谈起来。可我无心加入山友们的交谈,我知道,离那让我魂牵梦绕的玉珠峰不远了,我的眼睛饥渴的向前望去,我在努力寻找着簇拥玉珠峰的那一脉美丽的雪山,我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澎湃,这不是高山反应,这是我梦归雪山的企盼和激动。在这种企盼和激动中我又煎熬了一个小时,车在转过几道大弯后,我终于看到了,看到了三条洁白的冰川隐约出现在前方,这冰川就是玉珠女神飘舞的衣带,尽管有群山阻隔,我还无法看到玉珠的真容,但我知道:玉珠!玉珠!我回来了!

和我们同时到达西大滩的有两辆面包车,三十多名山友。我们同车的北京自由巅峰队的山友人数最多,他们首先下车找了家较大的旅馆,车又拉着北大山鹰的4名队员、广州的2名队员还有我们4个继续向前找旅馆。在一家名叫昆仑酒家的旅馆门口,因为车没停稳,北大山鹰队的李兰冲司机发了脾气,我进到昆仑酒家一看,这里低矮阴沉的房间、难闻的气味和李兰的坏脾气让我决定我们还是另找一家旅馆。于是,我们和北方、七匹狼继续坐车向前找,终于在一家叫“老何川川酒家”的旅馆里我们找到了房间,尽管这个所谓的客房不过是一个四壁漏风,散发着霉味的简易小房,里面有的也仅仅是几张用砖头木板搭起的床铺和几床好像已经因陈年不洗而油黑发亮的被褥以及一个现在城市里已绝难看到的铁皮炉子。但我们一想刚才看过的几家旅馆也是大同小异,就知道恐怕在西大滩也找不到条件更好的旅馆了。旅馆的老板就叫老何,是一个来自河南的中年汉子,高原生活已经使他的面色黝黑、声音沙哑,他热情的招呼着我们,忙活着整理着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整理的房间。当老何得知我们是来登山的时候,他不解的问我们是不是登山可以得到奖金,老张自嘲的解释道:“哪有什么奖金,我们这是花钱找罪受,甚至可以说是在花钱找死呢。”老何听后困惑的摇摇头又继续忙他的去了。这家小旅店虽然条件简陋,但饭菜的味道却不错,加上店家服务热情,我们还真有点宾至如归的感觉。晚饭我们吃得很丰盛,但我提醒大家不要吃的太饱,防止在高原肠胃不适。吃过饭,我们出去散了一会步回到小店里坐着聊天、嗑瓜子,交流着各自对登山的认识和感受,北方一个人在安静的读一本佛经。尽管外面狂风肆虐,但我们在屋里喝着老板不停给我们加满的热茶,烤着炉子、磕着瓜子,倒是觉得挺安逸的。晚上9点多的时候,有几个青藏公路上的行车人进来吃饭,看到我们几个与众不同的登山服饰,也好奇的与我们搭话,他们的问题居然和老何如出一辙:“你们登山是不是有奖金?”我们相视一笑,也懒的解释。我们回到客房,我分配了床铺后,大家看着污秽的被褥直皱眉头,于是决定还是打开自己的睡袋睡得安心些,当他们鼓捣着厚重的羽绒睡袋时,我拿出了自己多带的一条轻薄的抓绒睡袋套在被子里面,立即引来了大家的羡慕之声,纷纷称赞我不愧是个老驴。临睡前,我问了大家的状态,看来都不错,没人有明显的不适感觉,于是我们又展开了一场登山装备秀,每人拿出自己得意的装备,讲述装备和自己一起经历的户外故事,当然,作为老驴,我们对装备的炫耀决不是以价格为标准的,其中最精彩的要数游虾和他那副便宜的十齿冰爪在四姑娘二峰让其他拥有豪华装备的山友望尘莫及的故事。尽管这个季节比起去年八月我们来是的空气含氧量要低得多,但我睡下后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我很沉静的睡到夜里三点多,感觉想出去方便一下,我起来时发现原来大家都醒着,于是我们又聊了一会才各自睡去。

2004年5月1日 西大滩至玉珠峰大本营

刚到海拔4300米的地方睡眠不会太好,大家早早就醒了,反正睡不着,索性起床。窗外已是阳光明媚,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大家交流了昨天夜里的感受,老张和张遒因为用羽绒睡袋而热的夜里数度醒来,七匹狼也因为热和有些头疼彻夜未眠,北方却因为用了一个900克的小羽绒睡袋而冻得整夜没睡踏实,只有我和游虾睡得还不错。我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这间客房就正对着玉珠峰,真是不折不扣的开门见山,只见在清晨的阳光和碧蓝的天空下,不远处那一座座雪山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玉珠峰顶在群山的簇拥和掩映下在天际勾勒出一道柔和美丽的曲线。看着这令人陶醉的美景,我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张开双臂,深深的呼吸了两口带着雪山清新气味的空气,顿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无比舒畅。热情的老何已经我们提来了洗漱的热水并为我们准备好了早餐,我们简单的洗脸刷牙,好像好天气感染了大家的情绪,每个人都显得轻松愉快,老张用摄像机拍摄着我们的客房,在他的解说词中这间简陋的小房变成了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只有七匹狼向老张要了片阿斯匹林吃后又睡了。早餐老何为我们做的稀饭馒头,还有几样可口的小菜,我嘱咐老何给七匹狼留好饭菜后和大家香喷喷开始吃饭。饭后我们决定利用上午的时间进行一次适应性训练,就是向玉珠峰下的一号冰川徒步前进,时间两小时。七匹狼睡了没多长时间就起来了,不过看上去状态比清晨好多了。

上午十点整,我们做好了第一次适应性训练的准备工作,我提醒大家:“今天上午我们的训练目的是适应高海拔环境,大家行进时节奏要慢些,走到身体微微发热就可以了,不要追求强度和难度,我们训练时间为2小时,走到11点整我们折返。”说完我们迈着比平常节奏慢一半的雪山步伐穿越青藏公路缓缓的向玉珠峰一号冰川方向出发了。我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这里的地势开阔平坦、四面环山,记得去年来的时候是一片生机盎然、草色清新的高原草甸景象,但现在刚进入五月份,满眼望去还是乱石密布、一片枯黄,好在有蓝天白云、雪山冰川的映衬,特别是新建好的青藏铁路入神来之笔般在高原上横贯而过,看上去依然使人赏心悦目、心情愉快。很快,游虾和张遒两个体力好的家伙就把我们远远的抛在了后面,我们四个也不急于追赶他们,坚持自己的节奏缓缓的行进着。穿越青藏铁路的涵洞时,我们不禁赞叹青藏铁路的施工质量,在新建好的铁路两侧没有任何废渣,看来这条铁路确实没有对高原的生态环境造成太大的破坏。又向前行进了大约一公里,到了我们该折返的时间,我举目前望已经找不到游虾和张遒的踪影,看来他俩是决心走到冰川脚下了。我们四个原地休息了一会,开始返回了。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加快了节奏,我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七匹狼谈起我对玉珠峰登山的认识:“玉珠峰大本营高达海拔5050米,周围自然环境极其恶劣,空气含氧率极低,气候变化无常,是登山界公认的条件最差的大本营之一,从我们去年的经验教训看,在这里登山,很难从睡眠和饮食中获得很好的补充,成功登顶的最好方法是抓住一切机会,速战速决,尽量不要在各营地间长时间消耗自己的体力,我的好朋友徐辉在出发前也提醒我一定要和登协教练保持密切联系,争取抓住一切好机会,尽快实现登顶。”就这样我们边走边聊于中午12点整准时返回了旅店。回头看一看依然找不到游虾和张遒的踪影。老张调侃的嘟囔了一句:“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跑哪去了?”

我找老何点好了午饭,提醒他等所有人都回来后再做。站在旅店门口,发现此时天气已经转坏,开始刮风了,天空也因沉下来,我焦急的向上午训练的方向仔细的寻找着游虾和张遒的踪影。将近中午1点了,他俩终于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两人居然在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我们赶来,我不禁有点担心,初到这个高度就如此剧烈活动会不会引发高山反应?等他俩回来后我们才知道他们果真走到了一号冰川的冰舌下面,要知道从旅店到一号冰川的直线距离大约有五六公里呢。他俩兴奋得向我们讲述着冰川的美景,可我仔细一看,两人的嘴唇都有点青紫。吃中午饭时,游虾和张遒果真因为上午活动过于剧烈而出现了轻微的高山反应,游虾说自己有点头疼,一贯好胃口的张遒午饭也吃得很少。饭后,我们按照队医方加洁配好的药方服用了今天的抗高山反应和营养药物,我们都很感激这个细心的女孩子,她虽然没有和我们同行,但出发前就按照登山计划为我们配好了药物,并仔细的按照每天的剂量用小袋逐一分装好。北方和七匹狼看到我们准备的这么周密,也非常羡慕,并懊悔自己药品准备得不够充分。

下午按照计划,登协人员应该派遣车辆运送我们进驻玉珠峰大本营。我们2点多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装备开始等待,因为我们6个住的最偏,为了防止被遗漏,我们将自己的登山背包都摆在旅店门口从青藏公路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我们在旅店里等待,老何陪我们聊天,他好像被我们的登山热情感染了,竟然表示等他在这不想干的时候,一定要登一次玉珠峰再回河南老家。此时,外面的天气已经非常坏了,狂风肆虐、飞砂走石,老何领伙计到外面整修房屋,没一会就回来累的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看来他虽然已经在这生活了两三年,但还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直到下午4点多的时候青海登协的任红勇教练和王瑞老师才找到我们,他们带来的面包车已经快坐满了,我们商量后北方和七匹狼坐上去先走,任教练、王老师和我们一起在旅店里坐等第二批车辆。6点多李卫东教练终于带两辆车到达西大滩,北京自由巅峰队的山友们加上任教练、王老师坐满了面包车,我们决定吃过晚餐和李教练一起坐那辆吉普车一同进驻大本营。

我们出发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气温骤降、寒风刺骨。我们四个挤在吉普车后排座上向大本营进发。当我们到达海拔4767米的昆仑山口时,李教练停车让我们下车看一看,这里已经开始下雪,我们下车后立刻感到狂风夹杂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我们本想走到索南达杰的纪念碑前看一看,可没走几步老张就说实在是冻的受不了了,我们只好坐回车上继续前进。车过山口没多远就下了青藏公路,行驶在风雪交加、夜色茫茫的可可西里荒原上,不远处有一星车灯的光亮,那时下午送队员进山返回的车辆,李教练停车打开车灯为那辆车指引方向。我坐在空气稀薄、混浊的车厢里有点胸闷,索性下车过了过烟瘾。又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到达了玉珠峰大本营。夜色深沉、风雪弥漫中我也看不清周围的景物,更顾不上感慨重归雪山的激动,赶紧找王在景老师联系住宿的帐篷,王老师把我们安排到一顶空帐篷里,又热情的带几个工作人员帮我们搬运行李,我再次提醒游虾和张遒此地已是5050米的高度,行动一定要缓慢,每个包要两人一起搬运。我们住的是一顶军用大帐篷,地面上铺着彩条布,我们就在彩条布上打地铺。这时游虾提醒我说老张的情况不太好,我借着帐篷里小灯泡微弱的光线一看,我也吓了一跳。只见老张虽然已经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可他站在那里还在一个劲的发抖,并且面色潮红、嘴唇青紫、神情呆滞,我问他感觉怎么样,他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告诉我他感到极度的寒冷、浑身都在发抖。经验告诉我这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寒冷感,这是高山反应!游虾也过来关切的对老张说:“你站着别动,我们为你把睡袋打开,你赶紧进睡袋躺下。”我们一番忙碌,收拾好铺位,老张和衣钻进睡袋躺倒了。游虾拿出我们准备的体温计为老张测了体温,38度4,老张发烧了,在这个海拔高度如果高烧不退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极有可能引发肺水肿和脑水肿,那可是危及生命的。我们让老张吃了一片阿斯匹林,我对张遒说:“咱俩睡老张两边,夜里要特别注意老张的情况,隔一会就捅一捅他,一旦发现他意识不清醒就立刻起来找登协的人把老张送下山。”我们躺下后,我悄悄地对身边的游虾说:“希望老张能挺过这一夜,否则他投入那么多热情和精力来登山,却只能遗憾的回去了,我作为这次登山的召集人,也觉得对不起人家。”在这种海拔高度想睡得很踏实是不可能的,我迷迷糊糊的躺在那里,听着帐篷被狂风吹得呼呼作响,那意料之中的头疼却没有到来,只觉得自己胸口发闷,脑袋发木,呼吸有点急促,总觉得氧气不够,要不停张大嘴大口吸气。老张刚躺下时有点烦躁,能清楚的听到他使劲呼吸和轻轻呻吟的声音,一个多小时后他逐渐安静下来,每次我或张遒捅他时,他就轻轻呻吟一声回映我们。夜里两点钟,我打开头灯看看老张的脸,他的脸色比临睡前好多了,呼吸也比较平和,他告诉我已经感觉不发烧了。我心中暗暗说道:老张,好样的!你一定能挺过来!。

2004年5月2日 玉珠峰大本营

一夜没怎么睡踏实,清晨5点多时外面天色以明,大家都醒来了。老张虽然还有点虚弱恍惚,但他肯定挺过了高山反应的鬼门关,游虾和张遒的状态和我差不多,没有感到特别难受,游虾还告诉我昨晚他测了一下帐篷里的气温为零下28度,我抬头一看果然帐篷顶上和四周有无数的小洞和缝隙透着光亮,可见这顶帐篷没有丝毫的保暖性可言。我们尽量以迟缓的动作起床,走出帐篷一看,雪后的薄雾还未散去,周围的景色看不清楚,营地里的大多数山友也都起来了。三三两两的在营地周围缓慢的走动,炊事帐篷边登协的高山厨师已经在旁边的小溪上化冰取水。我叫上游虾和张遒一起去看看我们去年的营地,因为去年我们是夏季来得,那时现在大本营所在的河滩上水流比较大,所以只能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扎营。我们以比在西大滩更加缓慢的节奏迈着雪山步在乱石嶙峋的河滩上移动着,张遒戏称我们的步伐好似闲庭信步。大概走出了四五百米,我在河滩旁边的一块平地找到了去年的营地,去年我们压帐篷的石块还整齐的码成圈状,我们那只营地宠物-旱獭的洞穴也还是老样子,一去经年、物是人非,这的景象勾起了我对去年那些难忘日子的回忆,我给游虾和张遒讲述着我们去年来此登山时发生的种种趣事。张遒说自己有点闹肚子,他撑着明显比前两天宽松的多的裤腰调侃道:“谁要想减肥,最好来登雪山。”我们往回走时,晨雾已经散去,玉珠峰就屹立在我们面前,那洁白的山体被朝阳染成一片金黄,辉煌而灿烂,在蓝天的背景上刻画出一条条柔和而富有质感的曲线,这慑人心迫的美丽对人有种无法抗拒的诱惑,使任何看到她的人不能不涌起去亲近她、拥抱她的强烈欲望。难怪登山如此危险,却有那么多的人前仆后继、不远万里的加入,这不仅仅是一种对生命和极限的挑战,更是人类亲近自然、拥抱美丽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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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2003年8月20日在玉珠峰大本营营地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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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8月20日玉珠峰大本营的老白

青海登协为这次登山节做了周密的准备,大本营由12顶军用大帐篷组成,其中6顶为住宿帐、3顶餐厅帐、1顶炊事帐、2顶物资帐。另外还有一些单独组队的山友住在自己带来的小帐篷里,花花绿绿的点缀在营地周围。早餐前,北方和七匹狼找到了我们的帐篷,性格活波的七匹狼虽然嘴唇青紫、面色发黑,但仍然兴奋的甩着口广东普通话向我们讲述昨天的遭遇,他俩昨天一到大本营就迫不及待的走到冰川下去观景(大本营距冰有大约一公里的路程),结果晚饭后没多久就感到强烈的高山反映,七匹狼吐的一塌糊涂,差点把苦胆都吐了出来,夜里又头疼欲裂,整夜都没睡着。9点钟早餐,出帐篷前我问老张感觉如何,老张说自己好多了,就是还觉得冷,我想起我还带着件备用的羽绒服,就翻出来也让老张穿上。早餐我们和北京自由颠峰队的队员在一个帐篷里,开饭前,我们交流了昨夜的感受,来自北京的山友普遍都有较严重的高山反映,昨夜头疼、恶心、和呕吐几乎折腾了他们一整夜,他们看到我们几个宁夏山友状态这么好,都露出了羡慕和钦佩的神情,我们也谦虚的解释自己是来自平均海拔1000米的黄土高原,适应高海拔环境有先天优势。早餐是稀饭、油炸馒头片和几样小菜,还算丰盛,我提醒他们三个要只能吃半饱,其实我们根本就没什么胃口,我只就着咸菜喝了一碗稀饭。吃完饭,北方和七匹狼也搬进了我们住的帐篷,我们6个的铺位正好占据了这顶帐篷的半边。

上午的安排是为王涛扫墓和适应性训练,王涛是2000年玉珠峰山难遇难的广东山友,就葬在玉珠峰脚下,从那以后凡是来玉珠峰登山的山友都会到王涛的墓前去祭奠。李卫东教练委托我组织带队上午的活动。出发前我和北京自由颠峰队的领队同舟商量好共同在王涛的墓前举行一个小的祭奠仪式,我告诉大家,带一些水果和食品作为祭品,张遒把我们带来的苹果装进了口袋。上午十点整我们三四十名山友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我一边走一边关切的问身边的老张感觉如何,老张以他特有的乐观和幽默夸张的回答我:“我没事,就是鼻涕快流了一公里长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整卷的卫生纸使劲擤鼻子。走了没多远,队伍里一个网名叫星星的北京山友热情的和我开玩笑:“老白,我在网上看到过你去年在玉珠峰的照片,你带着墨镜,很酷,今天怎么没带墨镜?”我说:“等上了雪线我就带墨镜。”我们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向前走着。王涛的墓坐落在距离大本营一公里多的一处不太低的山梁上,我们气喘吁吁的爬上了这道山梁,王涛的墓面向南方静静的躺在这里,就象一名卫士忠诚的守侯着雪山,墓碑上随风飘舞着山友们献上的洁白哈达,墓碑前散放着山友们献上的各种祭品。大家默默的把自己带的祭品摆放在墓前,我点燃了三支香烟用小石块压在墓碑下面,有山友还从周围捡来石块压在坟丘上,登协的任红勇教练和小勇也在墓前点燃一柱香。等后面的山友到齐后,我代表大家主持了小小的祭奠仪式,我们在王涛墓前站成一排,我庄重的说:“王涛,你好!我们参加登山节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山友来看你了,如果你泉下有知,请你保佑我们顺利的登上雪山并平安的返回,我们也祝愿你的英灵早日得到安息!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仪式结束,我们继续沿山梁向上走,这时老张说他实在走不动了,要按原路回大本营,我一想今天的路程比向玉珠峰攀登可差远了,就鼓励他再走一段,但老张没走几步还是体力不支独自走下河滩返回了。我们一边走一边向下看老张,只见他一个在低着头在河滩里走的非常慢,就象在地上找什么东西。我们顺着河滩西面一道起起伏伏的山梁绕了一大圈,12点左右回到大本营。

因为上午的训练,午饭使我们的胃口有所好转,特别是游虾和张遒两个家伙,一个劲的夸奖一盘香菇炒鸡肉的味道好,我实在是担心他俩吃多了肠胃不舒服,每当他俩想夹鸡肉的时候,我就毫不客气的把他们的筷子打开。饭后回到帐篷,老张又钻进睡袋睡了,因为白天发电机不发电帐篷里很黑,我们几个就在帐篷门口坐在石头上晒太阳,还发现不知哪位虔诚的山友居然在旁边一块石头上画了一尊惟妙惟肖的佛像,勤劳的游虾还冲了壶咖啡,我们边喝边聊。我们正聊着,一个体态较胖、面庞黝黑的中年汉子向我们走来,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来自格尔木的山友老林,去年就是他和我们在玉珠峰5600米的C1营地偶遇后,无私的帮助我们把一位高山反映严重的队员护送回格尔木。老林也认出了我,我们坐在一起愉快的交谈着,老林告诉我他们俱乐部这次也精选了6名山友来登玉珠峰,并已经在上午从大本营直接出发冲顶,他还热情的邀请我们下山后到格尔木找他喝酒。下午两点多,天色大变,狂风卷着雪花向我们袭来,我们在外面冻的受不了只好躲进黑呼呼的帐篷,索性都钻进睡袋躺下,没一会我们居然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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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

风雪一直持续到晚饭是也没有停止,我急忙找登协的人打听今天冲顶山友的情况,得知他们抓住了今天上午和中午的好天气顺利登顶并安全下撤了,下午我们睡觉的时候他们已经乘车返回格尔木了,我心中一面为他们高兴一面又懊悔自己下午睡觉没能为老林他们送行。登协的人还告诉我:已经有2名北京的山友因剧烈的高山反映而神智不清和发高烧了,准备今晚就送他们下山。晚饭时我们听到一个坏消息:因为北京山友的高山反映普遍比较严重,为了缩短他们在山上呆的时间,登协决定第一组安排他们登顶,而我们则被推迟到第二组。我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很着急,知道决不能放弃第一组冲顶的机会,我决定要再找李教练,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回第一组的机会。我草草吃晚饭,让他们几个先回帐篷休息,我到炊事帐中找李教练,可他不在,王在景老师让我就在炊事帐中等李教练,说他一会肯定来吃饭。好在炊事帐中很暖和,我一边和王老师他们聊天一边等李教练,这顶帐篷里除了登协的工作人员还坐着也是来自北京的一男一女两位同行的山友,他俩身上穿的都是始祖鸟牌的冲锋衣裤,熟悉户外的人都知道始祖鸟是户外商品的顶级品牌,一身衣服随便卖上万元,可见他们为了登山做了巨大的投入,可他们的身体状态却不太好,特别是那位男性山友,坐在那里头都抬不起来,脸色难看、眉头紧锁,精神非常萎靡,一看就是正在经受着强烈高山反映的折磨,我不禁为他们担心起来,做了这么大的投入如果抗不住高山反应而从大本营返回,岂不是太可惜了吗?我在炊事帐中一直等到天已完全黑透也没见李教练的踪影,只好先回自己的帐篷里。他们几个都知道了计划调整的消息,在帐篷里担忧的讨论着应对的方案。我实在不忍心看队友们如此担忧,于是找出头灯又出了帐篷,我冒着外面强劲的风雪和刺骨的严寒一个一个帐篷的找李教练,终于在一顶住宿帐中找到了他。李教练正在一个铺位上裹着睡袋休息,一看我进来就知道我的来意,忙向我解释计划调整的原因,我一听就急了,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说:“目前我们队的状态是所有山友里最好的,我们又是老朋友,我请求你一定把我们安排进第一组。”李教练还在解释:“现在第一组已经安排满了,如果再加人,C1营地的帐篷就住不下了。”我也毫不让步:“没关系,我们自带了高山帐,我们可以贡献出一顶,不过高山帐太重,要请登协的协作人员背上C1营地。”这时北方也找来了,在我们俩的合力劝说下李教练终于答应把我们6个分回第一组,我们拿出一顶帐篷由协作人员背到C1营地。得到了这个答复,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回到了我们的帐篷,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我宣布了最终的结果后大家才安心的躺下。在5050米的大本营我们毕竟已经适应一天了,大家的状态都不错,张遒已经不闹肚子了,老张也感觉比昨晚和上午好多了,我、游虾、北方和七匹狼除了精力体力不太好也没有非常不适的感觉。他们几个躺下后,我决定等一会再睡,要不夜里早早醒来实在是难熬。我正坐着抽烟,突然帐篷门被从外面打开了,裹杂着风雪进来了六七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女的,一问才知他们是刚从西大滩赶来的北京山友,看装备上的标记好象是北京三夫队的。他们的高山反应明显比较严重,大部分人一句话也不说钻进睡袋就躺下了,但却因为难受在不住的呻吟,只有一个小伙子看上去状态还不错,他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铺位后又帮其他人收拾,甚至抱起别人调换位置。我一看他的举动就知道这个小伙子是个好人,但肯定没有登山经验,不知道这样剧烈活动很容易诱发严重的高山反应,本想提醒他,又怕引起其他人的误会就没作声,后来他看这个帐篷太拥挤,又收拾东西到别的帐篷去了。我睡着后经常被新到的山友的呻吟声吵醒,夜里三点,新到山友中那个年龄较大的女山友呕吐了,她的队友已没人有能力起来照顾她了,是我们可爱的游虾起来照顾她喝水吃药,但她已经虚弱的连声谢谢都说不出了。

2004年5月3日 玉珠峰大本营至C1营地

早上起来,感到自己有些头疼,和游虾到帐篷外面散了会步才觉的好些了。倒是老张的状态出奇的好,前两天的不适感似乎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露出了轻松的神情,他对我和张遒嘟囔道:“前天夜里你们俩把我挤的紧紧的,我热的不行,昨天夜里你们不挤我了,我又冻的不行。”得!一看他开玩笑,我就放心了,说实话昨天我还在担心老张恐怕连C1营地都上不去呢,现在我对他登顶也很有信心!早饭时我问了今天上C1的出发时间,李教练答复我下午2点出发,上午的时间用来整理技术装备和做好准备工作。

我们回到帐篷时发现,昨晚到达的那几个山友几乎都没有去吃早饭,除了一个高个子已经起来了外,剩下的几个人则或躺或靠的横在铺位上,看上去有点奄奄一息的样子。为了不打扰他们的休息,我们几个都站在帐篷外面。北方告诉我昨晚已经有好几个山友因严重的高山反应被送下山了,今天又有不少山友的高山反应也越来越严重,登协的人正紧张的不停巡视各个帐篷,严密监测高山反应的情况,想起那些山友被高山反应折磨的残不忍睹的样子,我们不禁自问为什么来登山?可讨论了半天也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最后我和北方相视一笑同时说出了著名登山家马洛里的那句名言“因为山在那里。”过了一会,昨晚那个北京小伙子走到我们的跟前,我乘机提醒他刚到此地活动一定要缓慢而小心,他对我很感激。后来山友星星也过来和我们聊天,他告诉我他的高山反应也很严重,已经被折磨的几乎已经丧失了登山的信心,我鼓励他:“星星!相信你自己,到下午出发的时候,你的高山反应肯定会缓解的。”星星听后高兴的对我说:“老白,我相信你,你说我的状态能好转就一定能好转。”10点多的时候,登协的工作人员开始召集我们领技术装备。我们领取了三套安全带、主锁、上升器、快挂和四双高山靴、冰爪,可糟糕的是游虾那双天生的大脚居然没有找到一双自己能穿进去的高山靴,他44号的鞋码应该穿10号的高山靴,可登协最大的高山靴只有9号半的,最后李教练告诉游虾C1营地还有一双10号的高山靴,让他上去后穿那双。借装备、试装备整整折腾到中午开饭。午饭时,坐我对面的星星兴奋的告诉我:“老白,你的话真灵验,我现在的感觉好多了,我决定下午和你们一起上C1。”而他旁边的领队同舟却宣布因依然感觉很不舒服决定自己今天不上山了。因为下午要向C1营地攀登,我又特别向自己的队员强调午饭只能吃半饱。饭后回到帐篷里,张遒和游虾已分别帮老张和我整理好了背包,并主动的把食品和饮水等沉重的物资装进了自己的背包,在雪山环境中因为氧气的极度缺乏和气候的极度恶劣,人的体力和精力会成倍的下降,在这里做好自己的事情都很难,帮助别人就更不容易了。看着自己可爱的队友,我心中涌起阵阵感动,每次登山我都能结交几个可以生死与共的朋友,这也是雪山带给我的另一份收获。我们整理背包的时候,那几个还是奄奄一息的北京山友终于开口说话了,说看到我们收拾装备准备上山也非常激动和羡慕。

下午2点,阴沉的天空又开始飘舞起雪花,我们集合出发了,出发前我们和北方他俩在帐篷前合影留念,按照我们出发前的计划,在从大本营向C1营地攀登的途中,体力好的游虾和张遒将不用等待节奏较慢的我和老张,尽量先期到达C1营地进行准备工作。这时游虾提醒我此时气温不算太低,走路时最好把羽绒服脱了,我觉得有道理,就忙不迭的脱下羽绒服塞进背包里。和我们一起出发的有20多名山友,浩浩荡荡的行进河滩里,从大本营到冰川的路途没有我们去年遇到的条条溪流和解冻的冻土带,在坚实的地面上我们走的还比较轻松,不到1个小时我们就来到了冰川的冰舌下面,洁白的冰川象山一样高耸在我们面前,地面上遍布着从冰川崩塌下来的巨大的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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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

再次合影留念后我们继续出发,后面的路骤然陡峭了。首先要攀登的是一个长达近一公里的乱石坡,我明显感到很吃力,不但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呼吸也急促起来,走十几米就感到胸口发闷、心脏狂跳,要停下来张大嘴使劲的喘几口气才能继续向前走。这时已经有人掉队了,我远远看到走在后面的星星终于还是体力不支下撤了。攀登到乱石坡中间休息的时候,我点燃一只烟,可刚吸了一口就感到嗓子极其难受,只得把烟熄了。气喘吁吁的上了乱石坡,海拔高度已经超过5300米了。后面是一个长长的大缓坡,登山的人都知道,这种缓坡路程长、高度上升慢、体力消耗大,是号称“累死驴”的路,我和老张并排向前攀登着,我看到身边还有北京自由颠峰队的副领队,这是个勤快的女孩子,在大本营吃饭时每次都是她主动的给大家盛饭,她也在艰难的向上攀登着,我向她竖起大拇指说:“好样的!”她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只冲我笑笑就又低下头继续赶路,我们超越她后又看到了他们队那个年龄最大的队员老王,老王已经年近50了,虽然也走的异常艰难缓慢,但他的精神还很好,气喘吁吁的和我们聊起了他们组队训练的事。穿越了大缓坡,我们已经在海拔5400米的高度了,后面的路是一个接着一个望不到头的陡峭的山丘。我们决定坐下休息一会,我乘机向山下望去,广阔的可可西里荒原就在脚下,半空中有大片大片的乌云翻滚移动着,使荒原显得深沉而苍凉,再向大本营望去,一顶顶帐篷都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小黑点。休息了不到10分钟,待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稍微平静一点,我们继续出发。这时,我们遭遇了强劲的横风,大风迅速的降低了气温,把本来就稀薄的氧气吹的更少了,我感到风打在脸上象刀割一般生疼,并急速的带走了自己的热量,一股彻骨的寒冷由里向外的袭来,我后悔不该听信游虾的话把羽绒服脱了,可现在已经疲惫的没有力量再解下背包取出羽绒服了,我决定忍耐下去等到了C1营地再说。后面的路更难走了,不但山势陡峭而且积雪越来越多,一个山友提醒我和老张:“快把墨镜带上,否则积雪的反光15分钟就能让你患上雪盲。”我俩听从了劝告,赶紧掏出墨镜带上。就这样,我们艰难的攀登着,虽然走的无比艰辛,但我们的每一步都坚定的迈向前方。我们出发整整三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到达海拔5500多米的高度,我知道我们离营地不远了,远远的看到游虾和张遒向我们走来,原来他俩已经先期到达营地做好准备工作后回来接我和老张了,游虾走到我身边要接过我的背包,可我刚一解背包立刻觉得已经被汗水浸透的后背透进刺骨的寒气,我连忙说:“算了,我还是自己背,这样还暖和一点。”下午5点半我们终于到达海拔5600米的C1营地。

C1营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营地里扎着4顶青海登协搭建的4人帐篷,鲜红鲜红的戳在雪地里煞是好看,周围还有几顶山友们自己带上来帐篷,我们的帐篷也被背上来的协作搭好了。我摇摇晃晃的走到自己的帐篷边,放下背包后剧烈的寒冷立即使我浑身发抖,我知道自己失温了,赶紧掏出羽绒服穿上,可依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我也没地方可躲,就站在雪地里两臂紧抱瑟瑟发抖。后面的队员陆续都上来了,我看到自由颠峰队的副领队也上来了,那个女孩子摇摇晃晃的一走到营地就一头扎进一个高个子男队友的怀里哭了起来,我被他们的激动所感染,就冲他俩使劲的鼓掌以示祝贺,他们也对我会意的一笑就赶紧找自己的帐篷去了。我们的帐篷最多只能挤三个人,我安排身材魁梧张遒去住登协准备的帐篷,又赶紧找带我们上来的任红勇教练去要那双10号的高山靴,可任教练告诉我已经没有10号的高山靴了,更糟糕的是连卡式冰爪也没有了,最后我只好提一双9号半的高山靴和一副老式的捆式冰爪回了自己的帐篷。我内疚的向游虾解释没有给他解决合适的高山靴和冰爪,游虾大度的说:“没关系,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我就将就将就吧。”我在外面实在冻的受不了,爬进帐篷打开睡袋钻了进去,冷!实在是太冷了!

帐篷里,尽管裹着睡袋可我仍然冻的不停的哆嗦,我一动不动的躺着,张大嘴使劲喘着气,听着狂风吹动帐篷在呼呼作响,目光呆滞的看着帐篷顶上透过的光亮越来越暗,觉的自己已经被极度的疲劳和严寒折磨的奄奄一息了。游虾在帐篷口支起了炉头套锅,开始化雪烧水,水烧开后游虾先给我倒了一杯,我哆嗦着坐起来一边嘟囔:“冷,真***冷。”一边吸流吸流的喝着,一杯热水下肚,才觉得体内有了点热乎气,我们四个都窝进这顶小帐篷里准备吃点东西。可能是登协的协作不太了解这顶结构复杂的高山帐,帐篷搭的很不严密,外面大雪飘舞,里面居然也不停的下着小雪,我们几个谁也没能力再去整理帐篷了,只好忍耐,大家的都没有胃口,张遒削了个苹果,每人只吃了一小块,又简单吃了几口王在景老师特意为我们准备的炸馒头片和酱牛肉,权当是晚餐了,游虾拿出摄像机拍下了我们惨兮兮的样子。我突然想起这里CDMA的手机有信号,就赶紧提醒大家给家人报个平安,老张拨通了媳妇的电话,他尽量将自己的情况讲的好些,因为在上山前我和游虾就断言老张在雪山给老婆打电话时肯定会哭鼻子,所以我俩就使劲逗他,老张倒是没哭,只是没聊几句就对媳妇说:“不行了,说话实在太耗费精力,我累的不行了。”说完就挂断电话经疲力尽的躺倒大口的喘气。外面以是夜色深沉,风雪依然很大,张遒回到自己的帐篷,我们三个也准备休息,我和游虾都感到内急,游虾钻出了帐篷,可我去怎么也没有体力和勇气再回到外面的风雪中去了,游虾递给我个塑料袋说:“你就这解决吧。”我撑开塑料袋却怎么也尿不出来,游虾一会就回来了在帐篷外冻的受不了就一个劲的催我,可他越催我就越着急,我越着急就越尿不出来,我楞是跟这塑料袋较了十几分钟的劲才尿出一点,完后我便疲惫不堪的一头躺倒了。帐篷里我和老张头冲里,游虾头冲外躺下,实在是太挤了,我们三个象齿轮一样绞在一起,一个人要想翻身,其他两个人也必须得跟着动。我躺在那里根本睡不着,就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呼吸困难、浑身发冷,到半夜2点多的时候,我头疼的实在是躺不住了,就坐了起来,我的头碰落了附着在帐篷顶上的雪霜,黑暗中老张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帐篷里的雪怎么越下越大了。”游虾也没睡着,也正在经受着头疼的折磨,我俩各吃了一片阿司匹林又聊了一会才各自躺下,我感觉头疼并没有缓解,气温明显比在大本营时低的多,还是睡不着,就这样辗转着、呻吟着、苦熬着等待天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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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白2003年8月23日在C1营地离玉珠峰顶峰最近的留影

2004年5月4日 玉珠峰C1营地至顶峰至格尔木

清晨5点多天亮了,从帐篷口透进明亮的雪光,看来天气不错,一夜的折磨使我们的精力极差,等我和老张哼哼叽叽的坐起来,可爱的游虾已经烧好了热水,尽管肠胃很不舒服,可为了今天冲顶我们必须吃点东西,我和老张摸出张遒从北京带来的进口能量棒,可这东西口味实在是太差,我咬了一口就恶心的差点吐出来,我看身边的老张却正在津津有味的嚼着这玩意,一边吃还一边唠叨着:“我的鼻炎犯了,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味道,我就想象着这是小时候最爱吃的花生糖的味道,香,真香!”看着他我真是又嫉妒又羡慕,想哭的心都有,可我还是吃不进去,喝了两口游虾冲的可可奶了事。我爬出帐篷,外面天光大亮,虽然风还是很大,却是个晴空朗朗、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抬眼看看玉珠峰顶,就那样清晰而真实的逼近在自己面前,我知道今天我肯定能登顶,就是爬也能爬上顶峰,感谢上苍的垂青、感谢山神的宽容,也感谢老张的好福气。我们开始准备冲顶的装备,我们决定只带一个冲顶包,里面装了饮水、简单的食物和摄像机,游虾主动要求自己背这个背包。5600米的高度、强劲的大风和刺骨的严寒使我们的动作异常的艰难和缓慢,我们四个相互帮助着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穿上高山靴、套好雪套、捆好安全带,游虾的那双捆式冰爪特别难弄,他坐在雪地上吭哧吭哧捆的直发脾气。这时气温低的如果不带手套,一分钟不到双手就会冻的失去知觉。

8点20分,等待所有冲顶的山友准备好了后,我们总共21人整队出发了。为我们带队的是任红勇教练和奥索卡登山学校毕业的三个藏族小伙子。所有队员排成一列纵队离开C1营地向顶峰进发,刚出营地还有厚厚的积雪,走出两三百米后我们踩着的就是坚硬的亮冰区,原来山上的积雪早就被大风吹的干干静静了。今天大家的状态都明显不如昨天,我们听着脚下冰爪和冰面撞击的清脆响声一步一步的向上艰难攀登。我们原来得到的消息是从顶峰到C1营地登协都事先铺设好了路绳,我们走出了快一个小时也没见路绳的踪影,尽管此时的山势还不算太陡峭,可一种本能促使着我一边走一边寻找和盼望着路绳的出现,终于在到达将近海拔5700米的地方才找到路绳,我们所有人连忙依次把上升器和快挂扣在路绳上。后面的山势逐渐陡峭起来,我们也更加吃力了,好在今天领队的教练非常有经验,把队伍的节奏控制的非常好,每走出几十步,队伍就停下来休息一下,我们也能乘机平复一下自己狂乱的呼吸和心跳,整个队伍连接的比较紧密,没有较大的间距,走在这支队伍里,有大家在前后相互鼓励,尽管异常疲劳和难受,可是不会有人轻易产生放弃的念头。我们一根路绳一根路绳的向上攀登着,每两根路绳连接的节点是我们既盼望又恐惧的地方,盼望的是走过一个节点我们就离顶峰又近了100米,恐惧的是在每个节点我们必须要俯身完成交替转换上升器和快挂的动作,这个动作如果在平原可能不过是转瞬间不经意就能完成的,可在这里每次这个动作却几乎要耗尽我们全身的力量。头昏脑涨、呼吸困难、心脏狂跳、双腿酸软,我们艰难的攀登到海拔5800米的高度,在这里终于有一个北京队员彻底崩溃放弃冲顶了。后面的路也是最陡峭的一段,我向旁边一看,玉珠峰洁白的山体已经和背景的天空形成了一个尖锐的角度。队伍还在整齐的、有节奏的前进着,尽管我带着墨镜,可阳光反射在镜子一般的冰面上刺的我两眼生疼,我开始流眼泪,和早已流的一塌糊涂的鼻涕混在一处,说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强烈的紫外线照射在脸上,我明显的感到疼痛,感到嘴唇迅速的干裂了,伸出舌头舔一舔,可舌头居然干燥的没有一丝口水,我抬头想找走队列在前面的游虾要口水喝,可却怎么也找不到穿兰色冲锋衣的他,只看到七匹狼的那件号称八千米级的红色羽绒服因为他敞着怀而被风吹起,象一面旗帜飘扬在雪地上。越向上攀登,我越觉的瞌睡,这也是一种高山反应,一股股强烈的困倦感向我袭来,每当队伍一停下来休息,我马上把冰镐往冰面上一插,双手拄着脑门伏在冰镐上就睡,并且马上就能睡着,是真的睡着了!可不到十几秒钟我就会被随队的教练吆喝醒,继续向上攀登。经过5个小时噩梦般的艰苦攀登,我突然听到上面有人喊:“加油啊!到顶了!”我抬头一看,果然就在我上方不远的那雪山与蓝天交接处,有队员正在挥舞着冰镐向我们呼唤,我鼓足勇气,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四肢并用向顶峰冲去。终于,我看到了,看到了玉珠峰顶的平地,看到了那标志性的铁架子。2004年5月4日下午1时25分整,我登上了海拔6178米的玉珠峰顶峰!

我跪在最后一个雪坡的顶端使劲喘了会粗气,抬头一看,那铁架子还在顶峰这块平地的那头,有一百多米远,回头再一看,原来从C1营地看顶峰近在咫尺,可从顶峰看C1营地却非常遥远,甚至看不到营地鲜艳的帐篷,真是望山跑死马啊!我从路绳上解下上升器和快挂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前面的两个北京山友一解开路绳就扑通一声平展展的躺倒在雪面上,我担心脚下的冰爪踩到他俩,小心的绕开又继续踉跄的向铁架子走去。我们队是游虾第一个登顶,老张、张遒和我依次到达,我走到铁架子跟前,游虾正蹲在雪地上掏背包,我在游虾身边也扑通跪倒了,接过游虾递过的热水喝了两口,仔细一看游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了冲锋衣,外面穿着的是件咖啡色的羽绒服,难怪刚才上山的时候找不到他,张遒和老张也在旁边一边弓着腰喘气一边和北方与七匹狼打着招呼。我的气还没倒匀呢,就听着任教练吆喝着队员赶紧下撤,我们根本顾不上感慨登顶的喜悦与激动和欣赏周围的美景,匆忙照了几张相片,简单相互表示了祝贺就收拾东西准备下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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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坐在廢墟上,四周的荒凉一望無際,忽然覺得,淒涼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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