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中午在南京出发的,二十多人及行李把三辆车塞得满满的。前面的依维柯装着一群年轻人,我们几个老家伙在后面跟着。因为他们的活力,一路上当然是笑声不断。特别是一个叫小猪的丫头,直令大家笑的脸上肌肉发酸,近八个小时的行程在不知不觉中便过去了。
到目的地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山村完全躲进黑暗中了,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一座座大山像神秘的巨兽蹲在路边。山里潮湿的空气令大家心旷神怡,习惯了汽车尾气的大伙一扫路途的劳顿,贪婪地深呼吸。这些久违了的气味把我带到了遥远的童年:枯草、牛粪、野花、夹杂着泥土的芬芳。
晚饭是在老乡家吃的,全是山珍。本来就很饿的大伙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没一会工夫便把一桌美味风卷残云。老乡以为城里闹饥荒,很是同情了一下。
第一晚我们几个老家伙和三个年轻人在老乡堂屋的木地板上挤了一宿,其他人在村口搭帐篷。屋子的内部是木结构的,粗壮的木梁,结实的阁楼,给烟熏黑了的窗棱,处处透着静谧与安详。这古老的房子也许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群遥远的客人要在它的怀里休息,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和安宁。大家虽然都很兴奋,但实在敌不过疲劳,不一会就闻着老屋的木香呼呼睡去。
早上四点大家就起床了,这个时候平时应该是在做梦的时。大概由于山村早上空气新鲜的缘故,一个个都精神抖擞。昨晚没看清小村的样子,天一亮我们才知道住在这样美丽的地方,一色的青砖灰瓦,墙特别高,下面都是用山石垒成,壁上爬满了青苔。门也特别高大,屋檐下长着杂草,虽然古旧,但有一种大家气势,不似苏、锡一带的矮屋亭院。小村依山而建,一层层上去,青石铺就的小路沿着屋子蜿蜒而上,像一条潜伏在幽深小巷的老龙。各家门前屋后都有报不出名的小树,昨晚的雨水把它们洗得青翠欲滴。笼罩在晨雾与水气中的山村飘出袅袅炊烟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雨正好把空气调得湿润凉爽,大伙跟在向导后背着沉重的行囊像赶集似的,完全没把大山放在眼里。我们是沿着峡谷中的一条小溪溯流而上的,清亮的溪水,不知名的山花,葱郁的大树,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真叫你目不暇接。特别是满目青翠中突然便会有一簇鲜艳欲滴的红花,能让你惊诧不已!
道路开始越来越陡,人们的笑声也渐渐地少了。向导要求我们专心赶路,小溪已经落到脚下几十米的地方,胆小的不敢往下看了。有的地方确实很险,但向导和领队都会在这些地方停下来照顾大家。特别是女孩,正好给了男生一个机会,我想这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女孩的优越感和男生的英雄欲都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中午十一点多,终于到了安营扎寨的地方——在山腰的一个靠近水的地方,有一小块平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大家赶紧占好有限的地方,第一次安帐篷也很有意思,几个人搞得手忙脚乱就是弄不好。营地旁的小溪正好供大家取水做饭洗刷,迫不及待地跑到溪边才知道溪水原来这么凉,一阵透心的凉意让你卒不及防,被水冲刷圆润的岩石正好当做板凳。小伙子门完全不管水凉,直接站在水中玩了起来,老家伙和姑娘就只能坐在露出的石墩上看了,峡谷里的山风吹得人倍感清新,一路的辛劳顿时一扫而光。简单地吃些午饭,休息片刻已近下午一点了,离主峰还有好几百米,大家准备冲顶,只留几个老弱病残在营地准备晚餐。
天公实在是不作美,也许是由于山已进入云层的缘故,不时便有一阵阵细雨随风飘落。到了下午,越来越灰暗的天空让向导和领队也不安起来。山比下面更陡了,已经有人开始坚持不住了。我走在最后面,有三个队员回头了,向导也竭力劝说那些体力不支的人返回营地。虽然大家极不甘心,但看到越来越黑的天和山雨欲来的阵势,我们几个只好放弃了。还有一部分人继续向顶峰攀登。我们回到营地,雨也开始毫不留情地下了起来。
顶上的人还没下来,大家不禁替他们担心起来,好在领队和向导都是富有经验的。留在营地的同志已经做好香喷喷的香肠饭在等待大伙了。这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晚餐了,热腾腾油汪汪的香肠让大伙口水直流。到傍晚的时候冲顶的人终于冒着大雨下来了。天黑前雨稍稍休息了一会,领队忙着给大家煮热姜汤驱寒。一条无名的小花蛇大概是闻到了香味,爬到帐篷边的岩石上昂着头和大伙打招呼。我赶紧用树枝把它请走,好多女孩多不喜欢它的样子。
雨又开始下了。帐篷和芭蕉虽然不同,但雨打在上面的声音却有几分相似,也许是确实太累了,风雨和急流的声音无法阻止我们进入梦乡,山里的梦也格外的甜。
到后半夜雨也住了,是哗哗的水声和鸟鸣把大伙叫醒的,雨后的山林显得格外的清爽。营地旁的小溪已经完全改变了它的样子,如果说昨天的涓涓细流是一个温婉安静的少女。那今天的溪水已经变成了一个粗壮有力的汉子,奔腾的水流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架势。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为了防止大水把我们困在山上,领队决定提前下山。向导给每人准备了一根树棍,雨把山路冲刷得很滑,大家必须比上山时更小心谨慎。越到下游溪水就越大,由于山体太陡,我们必需沿峡谷两面穿插,所以大家要好几次渡过急流。上山时踩着石头就能过去的小溪,现在好多地方有齐腰身的水流,那些英雄手拉着手护着姑娘们过去,背包和鞋子都弄湿了。雨又开始下了,而且越来越大,没有停的意思。
我们终于又看到了山下的小村,多美的小村哦!就像流浪的孩子又回到家乡,看着山村格外亲切。站在村外的小亭子中,回头再望身后的群山,各人心头满是感慨!风雨过后大家多了一种患难与共的感觉。
雨中的山啊!让你既爱又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