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韬 20100511
赴温州考察“健壮中国娃”工程项目的路上,就惦记着跟随我多年的阿汤哥,连夜归来的时候,按奈不住对他的思念,也听说他已经成为了小地主,便拨通了床上的他的电话,告知,有个出口欧盟的专利产品要支持他;且老吴与我一样,想他了。
电话中的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才欢快地告诉丛漳洼出口下高速。下完高速之后一问,110公里的国道,至少还要2个小时,好在路况不错,与老吴一道,穿行山间,悠悠而来。
出于对老领导的重视,阿汤驱车出迎,带我们进入了夜幕下的屏南城。与一路的僻静不一样,小小的屏南县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鄙陋,相反,在夜雨的专注下,橘黄的路灯,将这深山中的小县城,打扮得如温润的小家闺秀一般,典雅而微微醉人。
到达时已是凌晨2点,但小吃摊上种种山中的果点、小鱼犒劳了我们辛劳的胃,几杯啤酒下去便透亮地把在北京的往事一一地提了起来。青春,尤其是过往的青春,在阿汤哥真诚的感激下,总是那么地亮丽;而他回到屏南之后的种种拓业,真得让我感觉自己做的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真的应当营造好一个平台,让需要的江东子弟兵来京历练,对他们的人生成长颇有益处,若能开了眼界回来报效家乡,则八闽大地有福了。
下榻的是阿汤哥盛情推荐的天外天酒店,诸多明星的照片让自己觉得诚惶诚恐:住宿超标了!但是酒店宁静清爽的环境,倒是让我赖床到了早上的十点多。
推窗一望,象一幅明丽俊雅的风景画,远山,浮云,青竹,碧叶,让你满满地享受着现代都市没有的极品惬意,那舒适的气息,在鼻腔里面一直打转转,久久,不忍吞下.....
阿汤哥与我重温了北京的出行状态,不同的是他作为导游,骄傲地介绍起了他的家乡情况。对于他熟稔的风景区,我却没有太多的激情。当今中国人的出游状态,颇有老牛出巡的状态,尽管身价已经不菲,但是脑中观念还是不变,大量的到此一游的照片,破坏了景致,当然了也亵渎了出游的心情,让所有的雅兴,都在那份烦躁与拥挤中,消耗掉了,而那些操切的导游们啊,便是那牵牛的绳。因此,山间林中人踪不见的地方,往往还有着一般公众所见不到的美景。
雨过,路泥泞;为这更好地迎接游客,县城到鸳鸯溪、白水洋的路,正在炸山拓路;车中的颠簸,有诺牛车般地爬行,让一行三人,模拟了一下古人行山的感受;经过一个水库,宁静无华,据说省里有很多会议都在这里召开,看着湖光山色,我颇为赞许,只有自然的力量,足够的博大与清冽,才能涤去人心中的阴暗与不堪,作为《德行赋书法集》的主编,我钟情于此无名的小水库。
路过的是阿汤哥与宗亲合力购买的110亩地,两河交汇的小岛上,秀竹俊雅,杉木挺拔,没有激情澎湃的感受,却有将自己化箭射入种在那里的念头。他们是花了200多万刚刚盘下来的地,便有福州的老板开价四五百万接盘,但来过的人,爱着那份山水,也坚信政府的新政策会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实惠,尽管口袋已经干瘪,却也坚强地惜售了。
回想起自己在《桃花源新记》里的感悟,觉得现在的人,钱多了,心却空了。屏南这样朴素的地方,确实是人们修养心性的好地方。只是可怜了那个福州老板,以后可能得四五千万,才能谋得这样的心情胜地了。
起得晚,便不觉得饿;阿汤哥万分遗憾是鸳鸯溪白水洋尽管距离只有10多公里,炸山封路不得去,我安慰他,也是心里话,看你身上的风景,比去风景区重要。不过他一说在不远处的双溪古镇吃饭,我的肚子瞬间便高速运转了,因为我知道,乡村里面的东西,汲尽物美天华,不是都市商店所能提供的。
到了,寻得古巷,曳着人字拖,在光滑的石板路上踢踏,咬几口光饼,别有情趣;古民居的天井里,白衣少女斜着头,瀑泻着长发,和着朗润的阳光,细细地梳理着她的青春;尽管没有见到她的脸庞,可是青山出秀女,相信她的优雅,远在我的想象之上。
路过文庙,也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却因缺点资金而不能对外开放让人有点可惜;旁边的小学已有百多年的历史,路过时,学生们的关注,让自己觉得有点尴尬了;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小小姑娘,黑亮的长发,长相甜美,却满是羞涩的神情,但还是有主人对客人的欢迎,微微颔首便擦肩而过了。尽管只有几秒的间隙,屏南女子的娴静、淡定、雅致便深深地印在了脑中,心中长叹:我的女儿,若也有这小姑娘的恬静怡人,那将是父亲怎样的幸事啊....
宜人而自由的巡游之后,便可以去饕餮一番。去的是阿汤哥常去的一家饭馆。先是酒糟泥鳅米粉汤。红的酒糟,黄的泥鳅,白的粉丝,颜色分明,是口感鲜美的艺术品。之后的山菌、仙笋应接不暇,但是最最值得一道的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砂锅田螺。屏南的交通与20万的人口,决定了工业在这里是裹足不前的,但却给了人们安心开怀大吃的机会。回想起陈水俊先生“田屋再多不够子孙买药吃”的警言,用田螺的鲜美味纯来佐证,不由得让人信服万分。
回来的路上经过千乘桥,才认定廊桥遗梦的源头一定在中国。应阿汤哥的邀约登桥一拜,纯木无钉的结构,让国际桥梁会议的专家们为之叹服;而我呢,则被修桥的故事所打动。在古代,修桥是六七十岁老人操心的事情。先要在河的两岸挑足够大的地,开始种树;然后交代儿子们桥的规划;具体开始修桥,已经是老人家种完树的二三十年了,也许老人们已经不在;而全村的人,有钱出钱,无钱捐工,每户人家要轮着招待工匠;而修桥的同时,两岸的树还得继续种,因为维护、防止洪涝冲桥。现在我们面前的这座桥,转眼已是百年烟云。
阿汤哥娓娓道来,将这几代父子与桥的故事与我们分享,我却在眼中噙着暖暖的感动:兴伟业,何尝不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啊。回想起振兴中华教育基金会的30年历程,仅仅靠陈水俊先生一族的努力是不够的,今后的发展,还是需要更多家族,百年不间断地添砖加瓦,才有可能使这中华慈善的老树,常青常在!
让人惊奇地是,当年捐资的人名、几两银子在一根根的柱子上端正地陈列着,这样的阳光,应当是今世慈善机构可以借鉴的。
回来的路上,心里面踏实了许多,对于自己4个年头的奔劳有了认识:要恒心,基金会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路很长,还需要不断地给自己充实力量。路过茶园,一八十多岁的茶婆,依然是即六七十年前的衣服款式,在春雨中,专注地采茶,那份一丝不苟,那份安宁与执著,深深地打动着我这个年轻人的心....年长的阿婆,在这满山的春茶里,她的心,依然是青春的....
将阿汤哥有用的小型孵化器交托后,叮嘱他要孵出足够的小鸡来覆盖山头,我们便带着他转送的清新小笋、林间红菇上路了。因为环保,制止了他的客套送行,与老吴,带着屏南的心情,东归。
盘旋山间,与山岚共舞的时候,才知道昨夜我们的到来,是何等的艰辛!会车时的险峻之后,便有山间小瀑的微笑,让你眼前一亮,气定神闲;即便是停下来挑小树的时候,山间的平湖,会把你惬意的心情荡漾开去,而山的青葱,水的明亮,云的浮润,如初恋般的感觉,紧贴着你,不舍地送着你,让你一路落寞,惆怅万分。
经过八都,经过九都,路过九仙村的时候,我们沸腾了!那温婉的绿啊,如绵延的长袖,裹着你的心,让你欣然入画;按奈不住停下来,聆听鸟声,远山空寂,江心小岛在水气的缭绕下,若隐若现,有小蓬莱的味道;爱恋异常,发现自己无意中,竟入了仙境,缠绵中,久久不忍离去....
行不多远,便见着江那边的民居、村落,没入了那连绵的画卷中,江中小舟,如在云间行走一般,不见人影;而江那边不多的光亮,让我疑心自己是不是到了银河边,王母娘娘的仪仗是否就要开拔出来......
万幸的是开车的老吴没有如我一般地沉迷于眼前仙境,才保得我们的平安。贪婪的我呢喃着,满口满眼地吞噬着这梦幻般的一切........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如此迷人的景色,连根小草,都在骄傲地跳动,述说着这仙界里的非凡.....
一个急刹车,让我的脑袋撞上了前座,把我从迷离中扯了出来:原来是老吴也受不了美景的诱惑,把车停路边,张开双臂,向江边扑去,口中大喊:太棒了!太美了!
虽有恼意,最后也忍俊不禁,看来,不是只有我在发骚。美的,就永远是大家的。这边的路景,未必不如白水洋的景区,而原本文化积淀深厚的中国人,还是能够在凡间,发现更多的美景的。更为重要的是,真正的仙境,往往不需要门票的。原因很简单,绝大多数的时候,通向仙境的大门,往往就开在你的心中。
不悔夜奔的辛劳,让我在傍晚的林岚中,涉银河,与群仙论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