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那么一些人,家里扛着红旗,家外彩旗飘飘
二十多年以来,他用这种暧昧的关系弥补了对婚姻的不满。
多年前,我有过一位这样的领导,说起来许多人对他的人生际遇唏嘘不已,这位年届50的男士有着许多可称道之处:年轻时热爱过诗歌,会乐器,有着运动员的健壮身材和歌唱家的胸腔,喜爱社交和各种热闹的娱乐活动,事业已有所成。总之,他非常喜欢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生活多姿多彩的、忘记了年龄威胁的成功人士。只有一些下班比较晚的同事知道,他总是在他们即将出办公室的时候出现,然后躲在办公室里开始打和接各种电话,没有电话的时候,他躲在那里看书和干各种自己喜欢的事情,一直磨蹭到深夜才回家。
办公室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可以借此躲过许多怀疑和影射,还有妻子的盘查。他的妻子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借口,在我们那个以清闲而著称的单位,哪有那么多的工作需要加班?
一位多才多艺又喜欢社交的成功男士,肯定不难结交许多的异性朋友,他毫不忌讳地说,某某是他的红颜知己,但后面总是跟上一句,“我们的关系很单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管单位举办什么样的活动,他总是能请到合适的红颜知己帮忙,其身份从电视台的主持人到乐手到茶道高手到魔术师等不一而足,她们的年龄也同他差不多。私下里,同事们喜欢把领导称为“中年美妇之友”或者“大众情人”,实际上,他的许多知己们的丈夫也认识他,他往往是他们家庭的共同的朋友。
在偶尔的场合,他会冷讽一下家里的那位,他当做笑话讲给我们听的一个故事是:有一天,老婆趾高气扬地上楼来告诉他,他们家的狗刚刚咬得副省长家的狗落荒而逃。他的夫人与他的情趣相差甚远,而这个理由远远不足以成为婚姻终止的理由,他们有患难与共的岁月和聪明的孩子。
在婚姻已经完全从感情转变成亲情后,这位对婚姻一直保持着传统观念的中年男子一直在下意识地寻找新的感情来弥补自己,他小心地保持着不跨越红线,并在私下颇为自得向我们透露:“我们可是很纯真的关系。”他说的这种关系肯定不仅仅是亲密朋友的关系,但也不是情人的关系。他喜欢看见别人家里布置得高雅、整洁,女主角做得好饭菜,谈的都是有趣的话题。有意思的是,我和其他的同事,曾经多次被他邀请去他的知己家里做客和吃饭,却从来没有去过领导自己家里。
他的故事,被一位社会学者称为典型的“弥补型”。亚偷情的发生群体,常常被分为三种:弥补型、炫耀型和憧憬型。这种源于对婚内感情失望而引起的感情追寻,成为“亚偷情”发生的最大成因,而他的身份正符合发生“亚偷情”的高危群体的身份:工作基本无忧、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婚姻没有经营好。不仅如此,他同时还是一个充满浪漫幻想的非现实主义者。作为一个各方面都成功的人士,他不能容忍自己有某一方面明显失败于别人。因此,他用了超过别人许多倍的精力来建立了他的知己群,成功地弥补他的妻子的社会形象问题,这究竟是感情的空虚,还是一个成功男人的虚荣心,还是两者兼有,也许他本人都分不清。
文学作品和电影,曾经花了大量技巧来描述过这种婚姻围城内的男女对于另一段感情出现的微妙变化,在《花样年华》的前一小时里,男女主角都在对自己婚姻的失望和亚偷情之间挣扎,在后面的一段,这种感情变得更加炙热而蜕变,这种“亚”关系已经不能维持,于是男主人公说:“如果有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我的这位领导,最后还是离婚了,但他的离婚,仅仅是因为婚姻已经别无可恋,他的孩子无情地对他说:“我都上大学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吧。”于是他数十年来给自己苦心营造的虚假的围墙就此轰然倒塌。
亚偷情总会因为某种方式而结束:要么转成正式偷情,要么就是亚偷情一方回归家庭,谁会永远亚偷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