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也许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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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春鸣著
出 版 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7-1字数： 172000版次： 1页数： 206印刷时间： 2008/07/01开本： 32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532133482包装： 平装内容简介
风花雪月在内心的纠缠，游走在典籍中的阔大和从容……真迷恋那些感觉。
本书分为《清欢花间一壶酒》、《情事回梭织朵垂莲子》、《流年红字香烧银字笙调》、《乱弦何妨吟啸且徐行》四辑。收录了王春鸣的散文作品，包括：《桃花也许知道》、《剑胆琴心》、《花间一壶酒》、《菊花白竹叶青酒海》、《琥珀光》、《男孩女孩》、《永远的伊萨卡》、《始终不能华丽的我》、《作为一棵树》、《刺槐树落滴草》等近百篇。
作者简介
王春鸣，东南大学艺术美学硕士，笔名绣虎。《魏志》说曹植七步成章，人号绣虎。因为属虎，所以喜欢这个名字的凶猛与艳丽。74年，出生于楚霸王爱恨终结的乌江河畔，一岁岁，成长于竹风檐雨的江南乡间。将最好的青春一点点还给童年，最喜欢的工作是乡村小学教师，最漫长的经历是无目的的读书。有过无数的理想：酿酒手艺人、木匠、农民、中医……但是在现实中一一幻灭。一个想任性终究不敢的女子，一个每天要读童话的宠溺的母亲。一无所有却似乎无比富足，很少离家而心在文字中远走。
目录
序 她的选择／席慕蓉
第一辑 清欢花间一壶酒
桃花也许知道
剑胆琴心
花间一壶酒
菊花白竹叶青酒海
锦绣盔甲
绳在细处断
色相
雪意
干净
绿玉红尘
轻轻破碎
倾听巴赫
天籁
天涯月白
千古沉香
有一种味道叫红
半生翡翠
春天是恣意开放的花朵
花如迷路
大地上的故事
郁金香
约会海棠
那一朵芬芳
走吧！到春天去
第二辑 情事回梭织朵垂莲子
琥珀光
男孩女孩
不再
倾听
声音
失散的诗行
芳草碧连天
开始
爱一个人
开花的时候遇见你
蓝菊花
流沙之痛
我爱你
好女儿花
绣
小境界长相思
和一些好名字温暖地相逢
回家
妈妈，我爱你
我们回家吧
我的小房子
一直爱你
第三辑 流年红字香烧银字笙调
永远的伊萨卡
始终不能华丽的我
某种僧袍，或是一个梦
今天的一些美好
身世
幸福是一个地名
旧年冬天
一个远方
盛开在秋彼岸
民间故事
鲁班之美
爱这么美
杨梅酒梦里人
小红米店
流水烟花
黄昏风
草木神话
落泪的菩提
阳光的味道
油菜姐姐
慢慢老去
唐朝遥远
花下
第四辑 乱弦何妨吟啸且徐行
作为一棵树
刺槐树落滴草
清凉
朋友
关于钱——小时候就在想的事
别人的上海
刚烈红岩狠辣火锅潇洒市井
一次次出发
泠泠七弦上
千千结
知心青衣金圣叹
人的精神动物
惊艳与意淫
小瓦
炼丹
茹素
胭脂，笑容有光芒
心灵史
长将赭墨代胭脂（后记）
书摘插图
第一辑 清欢•花间一壶酒
桃花也许知道
那些向着太阳的小桃子，下巴颏上微微的粉红了，它们笑着，正是当初桃花的颜色。
那树桃花，春天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开得不寻常。满树的烈焰，我在一个早晨推开窗子，俯身看见灼灼其华，整个后院都红了，把人的面色也映得萎黄。这千朵一律开花的样子，因为重复而密叠，生出巨大的催人泪下的力量。要怎样逼人豪迈的青春，才能无视地从这一树花下走过?不忍再看。
后来好久不见。她悄悄结出果子，指甲盖那么大的，青青的小脸，覆着婴儿的绒毛。小树站在树下，一个个指点着数，“1，2，3，4……”数到17就乱了。重新来，数到28又乱了，只好不数了，数过桃子的手指很甜。去扑菜粉蝶，它们在寻找合适的卷心菜产卵。菜粉蝶的幼虫喜欢吃十字花科的植物，卷心菜、油菜和萝卜，桃不是的，于是她得以静静生长。这种静静的生长后面潜藏着巨大的能量，巨大的挣扎，我不知道，桃花也许知道。
在青青的叶子后面，我们没有在意那些树干、那些枝条，每天如何咬着牙，承担着生长的重量，还有风和雨的流言。那些向着太阳的小桃子，下巴颏上微微的粉红了，它们笑着，正是当初桃花的颜色。
在她之前，我们家还有一棵桃树。记住她是因为她的死去。那一年春天我们家要盖房子了，盖新房之前要先将盛装着我童年的两间白墙黛瓦的老屋推翻。我眼看着两个工人，将长长的绳子挽住，抛过墙去，仿佛只是轻轻一拉，整面墙挟带着蛛网和母亲的叹息，摧枯拉朽地倾倒，有些重的东西看在眼里很轻。那棵桃树和我都震颤了一下，她当时正在开花。后来在盖房子的几个月里，她一言不发地结着果子，未到成熟，便已经被工人摘光了。
第二年春天她没有肯开花，我检视她的身体，感觉到死亡在晴好的天气里是脆生生的。唯有在树根，和枝桠开裂的地方，我看到一簇簇琥珀色的虫痕，它们钻进她的心里，噬咬她的身体。雎鸠在河边的芦苇里叫得很纵情，诗经在瞬问也变得粗鲁。父亲说她的身体里还有寄生的虫卵，用打火机点燃她的细小枝桠，火就开始蔓延起来，桃的身上，开满了疼痛的花，这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开放，裹挟着轻微的爆裂声，细小的呛人的气味，然后，一棵开过花结过果实的树就没有了。那种没有和夜色一起来临，她沉入黑暗的样子像一粒石头落进旋涡。那棵桃树到天上去了，你看那些星。她的存在像一句谶言。
所以在另一棵桃树身上看见那么多花，复又看见那么多不断长大的果实，真是惊心。
她果然断了，不知道是在哪一个黎明或是深夜，也许仅仅是一队蚂蚁爬过树干，其中的三两根，忽然感到生命无法承担的倦怠与沉重。昂着头开花的时光早已远去了。果实压低了枝条，那些脆弱的，从骨子里弯下腰来。一棵树上，能被高高举起的，也不多。
剑胆琴心
王勃写“抱琴开野室，携酒对情人。”那才是琴的归属啊。也是他，在少年时的诗序里慨叹“腾蛟起风，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这样的宝剑，何只王将军喜欢，一切抱琴的文人都喜欢。因为琴是风月的，剑是风云的，刚柔互济的心境才平稳。大多数文人都认为自己不得志，所以光“拂彼白石，弹吾素琴”还不行，当然也不一定非要“醉里挑灯看剑”，有时候内心愤怒了，把吴钧看看，栏杆拍拍也就可以了。
少时背李白诗，极喜欢“古琴藏虚匣。长剑挂空壁”。那种悲凉和阔大，十岁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因为我读了那么多书，而老师从不考课本以外的知识。这种怀才不遇，是和千古圣人们相通的。最近看《乐府诗集》，才知道《幽兰操》是孔子始作，蔡邕《琴操》记载：“孔子历聘诸侯，诸侯奠能任。自卫返鲁，隐谷之中，见幽兰独茂，喟然叹日‘幽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乃止车，援琴鼓之，自伤不逢时，托辞于香兰云。”
《幽兰》传本多种，《琴操》中有“孔子自伤生不逢时而作”的记载。我相信是孔子，最早在七弦琴上鼓出心不得偿的无奈，不为世知的悲怆。尽管这“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所定处。世人暗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的慨叹，离后来“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的达然境界，是何其遥远。
杀人灭口的时光早已远去，我一遍遍听管平湖先生弹奏的《碣石调•幽兰》，静到哀伤。而诸葛亮在空城之上焚香操琴，是《十面埋伏》还是《卧龙吟》?只觉得故弄玄虚。始终让我没有好感。我觉得他不是个性情中人，太过虚伪了，包括在家里种地，让刘备三顾茅庐。这样的人，于古琴是不配的。古琴是天籁，它若不属于孔子这样的万载师表，也必定属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千古佳话。
那张承载了千古佳话的琴叫绿绮，后来还成了古琴的别称。司马相如的诗赋才气横溢，一篇《如玉赋》使梁王倾倒，以自己收藏的“绿绮”琴回赠。其琴艺亦是极佳，配上“绿绮”绝妙的音色，人与琴都是名噪一时。
司马相如爱慕蜀地富人卓王孙的女儿文君，以一曲《凤求凰》打动了文君，夜奔相如。这一场琴为媒的爱情遭到卓王孙的竭力反对，但两人没有屈服，以卖酒营生。文君锦里当垆，相如身自著犊鼻裈，与庸保杂作，涤器于市中。司马相如后来退居茂陵，虽已年老多病，而对文君仍然怀着热烈的爱。晚年的相爱弥深，源自当年琴心相结的大美之爱。
相如在《琴歌》中唱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邀游四海求其凰……颉颉颃颃兮共翱翔。”可惜归凤求凰意，寥寥不复闻。南北朝，有个叫的王敬伯的书生，在江上邂逅美女，一见钟情却只有短暂欢爱，比之绿绮情话，更出离传统，是更难得的浪漫。那张缔结了一宵之欢的琴，如今不知何在。“妾本舟中女，闻君江上琴。君初感妾意，妾亦感君心。遂出合欢被，同为交颈禽……婉转怨如何，中夜霜渐多。霜多叶可惜，昨夜非今夕。徒结万重欢，终成一宵客，王敬伯，青山绿水从此隔。”动人深情，发自琴心。
孤高岑寂，淡而会心，一向是琴曲的最高美学追求。但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几张琴，却是有点偏离琴的原始精神，比如齐桓公的“号钟”，竟然是嘹亮激越催人泪下的，楚庄王的“绕梁”，使他整日沉湎在音乐之中，无心国事，七日不临朝，成为声色犬马的罪魁。在王妃樊姬的劝谏之下，楚庄王忍痛割爱，命人用铁如意去捶琴，琴身碎为数段。从此“绕梁”绝响。
由此看来，琴只能为儒道文人自娱，不可触及政治，不宦落到诸葛亮楚庄王之流手上。辱没了它的清音，终致不能传世。有时候焚琴煮鹤的，还未见得是不解风情之人。
王勃写“抱琴开野室，携酒对情人。”那才是琴的归属啊。也是他，在少年时的诗序里慨叹“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这样的宝剑，何只王将军喜欢，一切抱琴的文人都喜欢。因为琴是风月的，剑是风云的，刚柔互济的心境才平稳。大多数文人都认为自己不得志，所以光“拂彼白石，弹吾素琴”还不行，当然也不一定非要“醉里挑灯看剑”，有时候内心愤怒了，把吴钩看看，栏杆拍拍也就可以了。
紫电剑在诸葛青云等人的武侠小说里都写到过，说是金刚石经由地火熔炼而得，剑身轻薄，剑中有剑。江湖中少有人佩携此剑，凡持此剑者，必是飘忽、刚烈之辈。这番叙述曾令少女时代的我倾心不已。而“青霜”据说是汉高祖斩白蛇用的剑，十二年磨一次，剑刃锋利，如最亮的白昼那样耀眼。这些剑或曾雪藏将军的武库，或曾高挂文人的诗赋，如今都隐身在典籍中，只剩下传奇。
唯有在苏州，竟看见干将、莫邪都被用作路名。这真是一个剑胆琴心的城市，那日黄昏我漂流在拙政园外的水上，桨声灯影里，觉得这个城市的意境，正像管平湖先生演绎的《碣石调幽兰》，虚静中有不平，风月之间有风云。
花间一壶酒
花露烧是我家乡的酒。新春里酿下，中秋节开坛。外人都猜酒里有花，桂花。春天怎么有桂花呢，花在我们的酒里，只是一种想象。但是那酒真好，酒色醇黄，没有花而清香四溢。就坐在庭院的月亮底下喝，风吹来远处叶子和叶子的絮语，又把它吹去。酒器是陶制的，方斗形，一盏是泥土的黄棕色，杯口烧了一片叶子，暗暗的红，一盏青绿，几道瓷白的纹理，像鱼一跃而过的水波，倒伏的芦苇。
在青春期，满心叛逆和不切实际的幻想时，曾经喜欢李白。我用稚拙的刀法刻了一枚章：“孤篷”，印在课本和其他的一切书上，因为向往孤篷万里征的苍茫寥廓之意。但是心里觉得最好的，还是花间一壶酒的意境，喜欢到不愿说出来。酒能醉人，花亦是，就那样漂浮在微醺的月光里，最能感受时光流转的悠闲和迅猛。
父亲老了，喜欢喝一点花露烧，喝醉了，回忆年轻时候的事，那是他的诗酒年华。有一回去牛首山踏青，和同学散了，又迷路，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人，只见月亮从山涧里升起来，又大又圆，白银一样寂静的光。然后就出现了那片花林，冉冉的，是梨花，香如雪，花亦如雪。看林的老人坐在花树簇拥的茅棚下，一条黄狗，身上落着梨花，眼里也都是梨花。须发如雪的老人自称爷爷，不时捋一下它的脑袋。迷路的年轻人被邀来对饮，月光和着雪白的落花，想起心仪而不敢开口的女孩，迷惘时代里难竟的理想，聊些什么都不再记得，或许什么都没有聊，那花间的一壶酒，倏忽间就有了四十年的余香。
我居住的小城，人们善酿酒，就是每每惹父亲薄醉的花露烧。新春里酿下，中秋节开坛。外人都猜酒里有花，桂花。春天怎么有桂花呢，花在我们的酒里，只是一种想象。但是那酒真好，放着，哪怕不喝，随时都可以和远方的朋友说，来我家吧，我有一瓶酒，花露烧。邀请于是也顿生诚意和美意。就坐在庭院的月亮底下喝，风吹来远处叶子和叶子的絮语，又把它吹去。酒器是陶制的，方斗形，一盏是泥土的黄棕色，杯口烧了一片叶子，暗暗的红，一盏青绿，几道瓷白的纹理，像鱼一跃而过的水波，倒伏的芦苇。想起泰戈尔的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于是一个杯子叫夏花，一个杯子叫秋叶。叶是银杏。推开后窗可以见到，几百年了，据说树洞中早年曾有巨蛇出没，于是树下供了香烛，在初夏的薄雾天气里，袅绕之中总有几分不安和妖气。
饮花露烧适宜这样的陶器和天气，杯盏之中酒色如夕阳，四面八方装修的声音，工地上不绝于耳的轰鸣，于是都可以忽略，只剩下眼前开始胡言乱语的朋友，身后守慢而从容的光阴。酒在不同的杯中有不同的芳香与甘洌。《笑傲江湖》里，祖千秋与令狐冲谈酒，说饮高粱酒，须用青铜酒爵，始有古意。百草美酒，酒气清香，如行春郊，令人未饮先醉，须用古藤杯。杜甫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那唐朝的酒家卖梨花酒，挂的是滴翠的青旗，诗人盛酒的则是翡翠杯。父亲当年在梨花林，饮的也应是梨花酒吧，就着粗瓷碗，同样是一杯清香成清趣。
我亦喜欢花雕，据说是因其酒坛外面绘有五彩雕塑装饰而得名。其实花雕的称呼，是从古代女酒、女儿酒的习俗演变过来的。女性由于主内的分工关系，酿酒成为其生产劳作的分内事。“清之美，始于禾”，当然，其他的植物也能酿酒。沈六逸的妈妈，去年用甜美的青葡萄和冰糖为她酿了一缸葡萄酒，九岁的女儿，有时喝得双颊酡红。我也想带小树去尝尝。生而有幸，是在植物的陪伴下成长的女子，我喜欢那些清雅的花草酿成的酒。郁金香草浸出的兰陵美酒，用玉碗盛来，光阴的华丽与忧伤尽在一饮之间。“万寿菖蒲酒，千金琥珀杯。”苏轼赞叹过的菖蒲酒，是用菖蒲叶浸制的，民俗端午节饮之，不知道现在还有人家酿吗?我想象它临水丛生，青青的样子，便就醉了。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古人的酒局，或极尽风雅，或惊心动魄。青梅煮酒论英雄是《三国演义》里的华彩内容，曹操刘备二人以青梅下酒，天外龙隐，气象森森，从曹操的“说破英雄惊杀人”到刘备“随机应变信如神”，可谓步步玄机。是我最喜欢的一段。曹操的睥睨群雄，刘备的进退自如，虽说带上了一点政治机心，仍不失为酒后男人应当有的样子。
菊花白竹叶表酒海
酒肯定是好东西，可以乱性，可以解忧，可以对酒当歌，可以醉打金枝。
“长相思，在长安。美人如花隔云端。”在北京的一个酒店，遇见菊花白。菊花白，这名字令人惊艳。青花瓷瓶画着写意的菊花图，藏着冷香的菊花酒。据说这菊花白曾是明清两代宫廷御制密藏的酒。《西京杂记》中有这样一段记述：“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令人长寿。”菊花白酿制周期漫长，八个月左右的时间中要经历蒸馏、勾兑、陈贮等几十道加工工序，酿就了它的清雅狷狂。
想起小时候在外公的幽深碗橱里见过的一种酒，竹叶青，同样是甘洌芬芳的。用简单的玻璃瓶装着，金黄带绿，像夕照中的河流，有淡淡的甜味和药香。45度的竹叶青，据说适当饮用有调和腑脏、疏气养血的功效，就像一个温良绵厚的中年男人。它与菊花白，名字竟是那么相配，相配到令人产生旖旎的联想。竹叶青的酿制方法最初仅是在酒液中浸泡嫩竹叶，以取得淡绿清香的色味。后来还用蛋清提纯的糖液加进去，使酒色呈现透明晶莹的淡黄。天生丽质的植物，消尽了人间五味中的俗气。
《红楼梦》里，秦可卿房中“海棠春睡图”两边有秦太虚写的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竹叶青和菊花白，似乎就是应着那样的意境。我不善饮，这两种神仙眷侣的酒我都没有好好喝过。但是酒肯定是好东西，町以乱性，可以解忧，可以对酒当歌，可以醉打会枝。
饮酒易醉，醉后易滋事生非，所以有一年粮食歉收，清高宗乾隆曾降谕旨：“永禁烧酒”。这菊花白和竹叶青都是养生的，义是这样调情的名字，应该不会生事。一樽一樽地喝光了，也没有什么典故流传下来。十年陈酿已经是了不得的珍藏了，但是有一些写酒的诗句，一些盛酒的器具，倒似乎比酒，更值得玩味，流传得更久远。
比如海，它竟是一种容量很大的酒器。是酒器而被称为海，其豪迈可想而知。它喂养的，必是那些能够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勇士。温庭筠说，裴钧“有银海，受一斗以上，以手捧而饮”，所谓银海，就是银质酒海。北京北海公园内还有一件元代的渎山大玉海，腹内刻着清代乾隆皇帝的诗及序文，序文说：“玉有白章，随其形刻鱼兽出没于波涛之状，大可贮酒三十余石，盖金元旧物也。”大玉海用一整块黑质白章的大玉石雕琢而成，其上海浪翻滚，激流磅礴。龙、猪、马、鹿等神异化动物遍体生鳞，游戏其间。因为没有血气方刚的勇士堪饮之，这样一件宝物还一度作了道士的菜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