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那个吹
分類: 图书,小说,情感 ,言情,
作者: 高满堂 著
出 版 社: 作家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1-1字数:版次: 1页数: 376印刷时间:开本: 16开印次:纸张:I S B N : 9787506345620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著名作家高满堂继《闯关东》之后,呕心沥血打造史诗般跌宕起伏的知青题材力作,比《山楂树之恋》更曲折,比《血色浪漫》更凄婉。
一代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个遥远年代的爱情单纯而执著。
一个在感情旋涡里迷失方向的男人,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际,被爱领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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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1974年的寒冬腊月,月亮湾闻名遐迩的“铁姑娘”牛鲜花遇见了“臭名昭著”的文艺青年帅子。在监管教育帅子的过程中,牛鲜花被他的多才多艺和顽皮率直所打动,冰封已久的心河悄无声息地开始融化……
见知青点的战友像候鸟一样纷纷回城,帅子苦思冥想干出了一件影响他终生的蠢事,险些成了废人。这时,牛鲜花吐露心扉,毅然与他结婚。后来,帅子带着牛鲜花和两个女儿回到城里。帅子初恋女友刘青婚姻不幸,把一切怨恨痛苦都归结到牛鲜花身上。她死缠烂打,胁迫帅子跟她南下广州经商,并设局把自己和帅子生的傻儿子扔给了牛鲜花。
在舞台上,牛鲜花一直是默默无闻的配角,跑了八年龙套;在生活中,她却被命运无情捉弄,仓皇之间成了主角。在漫长的情感守望中,她等来的却是身患绝症的爱人……
作者简介
高满堂,大连电视台国家一级编剧,著名平民作家。创作电视连续剧46部(500余集)。代表作有:《家有九风》、《错爱》、《大工匠》、《闯关东Ⅰ》、《闯关东Ⅱ》等。曾获“飞天奖”、“金鹰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等16项。《闯关东Ⅰ》获“金鹰奖最佳编剧奖”、韩国首尔电视节“最佳编剧奖”。
书摘插图
第一章
一九七四年腊月初八,辽南的月亮湾大队知青点发生了一件怪事,圈里的一头母猪竟然跳过半人高的圈墙,跑到月亮河的冰面上玩耍,把两条后腿劈了叉,残废了。
话长在舌头上,心里是怎么想的,话就怎么从月亮湾大队知青点点长庞秀岩嘴里直溜溜地吐了出来:“这是个阴谋,肯定是个阴谋!”话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右脚像叹号一样,狠狠地往地上一跺。
庞点长没说错,这事儿离奇到了不贴谱的程度。那头猪已经饿得没劲儿抬眼皮,喘气都打晃,绝无气发丹田、肋生双翅、一鹤冲天跳过半人多高圈墙的可能。这明显有人在捣鬼。他作为一点之长有责任也有义务立即查出这个坏人是谁,让他好好尝尝自己的厉害……庞点长越想越激动,他要马上召开全点知青大会展开调查。庞点长把平时挂在脖子上代表权力的铁哨含在了嘴里,腮帮子鼓得像要快吹爆了的气球,没命地吹起哨子来。
“嘟……嘟嘟……嘟嘟嘟”刺耳的哨声像针一样,扎在了知青点里男女知青们的耳膜上,他们一个个很快跑到了食堂里集合。
辽南的冬天,大地就像掉进了冰窖子,嘎嘎得冷。大家几乎把所有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围着知青点食堂的大火炉,一边哆哆嗦嗦地烤着火,一边听着庞点长深入浅出地分析案情。
庞点长头上戴着一顶和杨子荣一个样式的大皮帽子,他阴沉着脸,像指挥千军万马,身负拯救国家和民族重任的大军事家一样,背着手在炉子前踱着步,悲愤地说:“同志们,当前阶级斗争很复杂,我们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今天点里发生的事,是个阴谋,绝对是个阴谋!幕后黑手琢磨这头猪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天天在琢磨,夜夜在琢磨,就是打盹儿做梦,也在琢磨!这个人简直就是为这头猪而生,为这头猪而活!”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一个长着一对长门牙绰号叫兔子的知青,他的脸抽抽成了一团全是褶子的抹布,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让庞点长有些下不来台,他板起了脸,故作威地训斥道:“严肃点!你……你朴素的无产阶级感情哪儿去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这头小母猪,可不是一般的母猪,这是咱们点里唯一幸存的猪哇,它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说到这里他环顾大家,开始了极富感情的激情演讲,“同志们,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就要到来,只要让春风一吹,咱这头小母猪的春心,马上就要荡漾起来……”
赵春丽是个快人快语的漂亮女孩,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什么呀,大庞。”庞秀岩个头长得高,同伴们都习惯叫他大庞。“你也太有革命乐观主义激情了吧?你看它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还没有咱们坐的板凳肥。它想发情不假,可它得有发情干事儿的身子骨儿。”
兔子接过嘴:“可不是怎么的,这头可怜的小母猪,要不是有猪皮挡着,骨头早像刺猬一样刺出来了。”
大庞勉强笑了笑:“不错,它是瘦了点。但它瘦的只是皮肉,精神上没有瘦,青春是永远不会瘦的。只要它还在喘气,爱情就不会枯萎。它要恋爱,要怀孕,要生孩子,这是大自然赋予它的权力,没人能剥夺得了。如果它没有受伤,你们等着瞧好吧,到了明年秋天,那就肥成堆、猪满圈了,这是一幅多么生动喜人的社会主义丰收景象啊!到了那个时候,公社知青办来咱们点儿检查,会被这个情景所感动,会多奖励咱们几车麦麸,对不对?就连咱们大队脸上也有光,说不准儿会多给咱们几车地瓜,对不对?可现在呢,可现在呢!”大庞激动起来,失望、气愤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猪后腿让你们整劈叉了,今生今世只能像石狮子那样蹲在那里,什么事儿都干不成了。咱们的美好理想全顺着走水道走了。”
另一个叫刘青的女孩调侃道:“我说大庞啊,你节哀吧。千万别把小屁儿当成炸弹响,事情没那么严重。唉,也是的,咱们这头猪,还是挺漂亮的,你看那身段,多苗条……”
大庞白了她一眼说:“那是饿的!”
“你看那尾巴……”
“没尾巴了!尾巴都掉进了像山沟一样深的腚沟里面去了,还断了一截!这也是一桩无头案,肯定被谁割去红烧了!”说着大庞狠狠地盯着兔子看。
兔子勉强笑了笑:“谁能干这种缺德事儿?没准是一不小心剐在哪儿剐断了。刘青说得对,咱那猪是挺漂亮的,还是双眼睛、大眼皮儿……”
赵春丽咯咯笑了起来:“怎么说话呢?大眼睛、双眼皮儿。”兔子赶紧改口:“说错了,是双眼皮儿。”
一场严肃的大会,愣是被这几个竖插杠子横打炮的家伙搅了局,没了肃穆的气氛。大庞有些恼了,生气地说:“屁话,谁家的猪不是双眼皮儿!”
刘青看了看大家,挑衅地对大庞说:“小母耗子来例假——多大点儿事儿。那猪不就是肌肉拉伤吗?小毛病,离心脏还远着呢,养两天就好了。你放心,耽误不了它谈情说爱。明年春天一到,咱们给它好好打扮打扮,描着蓝眼圈,盖个红盖头,照样可以嫁出去。”
兔子说:“谁说不是!咱们还要给它挑个条件好,最起码是公社以上单位养的公猪。咱们这头小母猪还是处女呢。现在处女多难找。”说着他不由自主地偷偷扫了女知青们一眼。
大庞一看场面越来越失控,忙提高了嗓门,大声喊道:“都别说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他想了片刻接上了刚才的话头,“啊,我说这个人,他一直在算计着这头猪。他自以为聪明,但在目光雪亮的革命群众面前,还是露出了马脚!”
大家随着大庞的目光,朝食堂的角落里望去。
帅子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低着头,嘴里正嚼着烤熟的玉米粒,嚼得嘎嘣直响。帅子就像他名字起的那样,是知青点里公认的美男子。眉清目秀,身高体健,只是眉宇问流露着狡黠和顽皮。前段时间他闲得无聊,自制了几把飞镖,拿生产队的黄牛开练,三头黄牛先后中镖受伤。他让公社人保组抓了起来,关了好几天,看要过年了,这才放回。
刘青见他没有反应,踢了他一脚,帅子抬起头来看看大家,故作天真地笑了。
大庞开始了有的放矢地推理破案:“猪圈的门是关着的,可小母猪为什么能跑出去呢?你们有谁见过猪跳高?没见过吧?肯定是这个人跳进猪圈,把小母猪抱出去,看着它跑远了,才喊:‘猪跑了,猪跑了!’你们就追出去了。”
女知青荆美丽忍不住插嘴道:“大庞,你没分析错,是有人叫了。”“谁叫的?”大庞睁大了眼睛紧盯着荆美丽,她回答的结果就是侦查的答案。“没听出谁的声音。”荆美丽低下了头,小声嘟囔道。
大庞回过头来看了帅子一眼,又冲大家点了点头:“都想想,都好好想想。这个人是谁?”见找不着答案,大庞继续他的推理:“猪为什么往冰河上跑?猪是最怕冰的,肯定是这个人故意往冰河上撵。大家呢,傻乎乎地跟着这个人撵,猪拼命地跑,跑着跑着就大劈叉了,残废了,养着没用了,就得吃肉了。”
众人一阵言不由衷地叹息:“唉,没办法,就得吃肉了。”
大庞抬高了声音:“这个人相当有经验,他不但懂得人体结构,还懂得猪怎么才能受伤、残废……”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帅子的脸上。帅子不嚼嘴里的烤玉米粒
了,开始摆弄身旁水桶里的冰块。
大庞看了他一眼,话里大有深意:“这个人练过功吧?跳过舞蹈吧?还会冰上芭蕾吧?着急吃肉了吧?是啊,可以理解,今天是腊八节……”
帅子站起来朝大庞走去。众人紧张地望着他俩,以为要打起来。大庞紧张地盯着帅子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帅子笑道:“我都听明白了,你这半天是在说我。没事儿,我不生气。我刚从公社人保组放回来,这事就应该怀疑我,怀疑一切嘛!可我的问题都说清楚了,有结论了。”
大庞说:“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结果……”帅子打断了他的话:“点长,我刚回来。回来后你还没有欢迎我、拥抱我。来,咱们拥抱一下!”说着他夸张地展开双臂拥抱大庞。
大庞一把推开了他说:“你少拿资产阶级这一套来腐蚀我。”
帅子冲上前紧紧地搂住大庞,不停地拍打着他说:“大庞啊大庞,在公社人保组这些日子,我真的非常想念你,真的,你是哥们儿,是朋友。我算来算去,在月亮湾这些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帅子哽咽了。
大家咧着嘴看他俩,有好戏瞧了,谁都知道帅子肯定要一报还一报,开始调理大庞了。
大庞装着被感动了:“帅子,别这样说,跌倒了再爬起来,只要你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还会有出路的。庭院里练不出千里马,花盆里育不出万年松,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
帅子也是感慨万千:“朋友啊,到底是好朋友啊,路遥知马力……”“哎哟!”大庞突然尖叫了一嗓子,猛地推开帅子,不顾一切地解开腰带,把手伸进去掏什么。
女知青们都捂上了眼睛,有的叫道:“干什么呀你!”
“赶紧报告大队,大庞大白天脱裤子耍流氓。”
“咣当”一声,一个拳头大小的冰块从大庞的裤腿里掉下来。大家这才知道是怎么一码事儿,都笑疯了。
查归查,打归打,残废的猪马上要杀了吃肉。留着就得消耗口粮,知青点里缺的就是口粮。
大家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锅,点柴烧水。上来两个人,用杠子抬起那头可怜的小母猪,朝杀猪床走了过去。猪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拼命地尖叫着,释放心里的极度恐惧。
枯燥的生活令人把杀猪这档子残忍事儿,也当成了娱乐。众人默默地跟在后面,垂着头,做哀悼状。有的人嘴里还有板有眼地哼起了哀乐。
猪绑到杀猪床上后,帅子扶正了头上戴的高高的土耳其皮帽子,手里拿着杀猪刀,动作夸张地摆起了屠夫的架势。他学着大庞的口气,严肃地对大家说道:“这头猪马上要告别我们了,它使我们活着的人,一想起它心里就非常难受。”
众人像合唱一样扯着嗓子喊道:“非常难受!”
帅子哽咽了:“它的一生很不容易,任打任骂,任劳任怨,吃的是猪狗食,还经常吃不饱。想起这些,我真的不忍心动手啊……”
“你的心情我们是可以理解的!”
“是啊,让我们在胃口里怀念它吧。敬礼!”
大家认真地向猪致敬,这是真诚地向猪致歉。
帅子握着杀猪刀朝猪脖子扎去。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目光定在了对面的知青点门口黑板报前。众人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姑娘一手提着旅行袋,正在看黑板报。她是个少有的美人儿,所有称赞姑娘漂亮的词儿,都可套在她身上。无怪帅子冷不丁瞅她一眼,立马就傻呆了,忘了他正想干的事儿。
帅子小声问旁边的人,这是谁呀?一个平时和帅子关系不错、叫李占河的同伴说,不认识。看样子像串点的,是谁的同学吧?兔子说,看样子不像,比咱大五六岁,是谁的姐姐吧?
“长得挺漂亮,气质不错!”
“看上了,弄她?”
帅子摇头说,现在不行,他现在是监管期间,不能再惹事儿了!兔子吐了一口唾沫说,那他代表帅子去弄她,主动送上门,错过就是罪过。
帅子说,随便,反正他没心情。他现在的事儿是杀猪!说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完成了它最后的呼唤。
兔子朝姑娘走了过去,走近了,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了对方好几眼。姑娘像是老和尚人定,没有反应。兔子流里流气地开了口:“喂,哪来的?”姑娘还是没理他,继续专心地看着黑板报,自言自语:“这也叫文章?也敢登出来?”兔子嬉皮笑脸地套近乎:“哎,问你呢。哪来的?进去烤烤火吧,天多冷啊。”
姑娘还在看黑板报,摇着头自语道:“巴掌大的文章,竟然错了八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