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挡太平洋的堤坝 (玛格丽特·杜拉斯作品系列)
分類: 图书,小说,情感 ,言情,
作者: (法)杜拉斯著,谭立德译
出 版 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3-1字数:版次: 1页数: 354印刷时间:开本: 32开印次: 1纸张:I S B N : 9787532746125包装: 精装编辑推荐
玛格丽特杜拉斯是法国当代最著名的女小说家、剧作家和电影艺术家。以小说《厚颜无耻之辈》(1943)开始她的文学天涯。她的作品不仅内容丰富,体裁多样,而且尤其注重文体,具有新颖独特的风格。 本书是一部自传体小说,也是杜拉斯的成名作。小说写于1950年。中心人物是母亲,母亲为在印度支那购买的耕地免受潮水之害修筑抵挡太平洋的堤坝,而一切辛苦全部枉费,堤坝被冲毁,殖民地并不是家园……
内容简介
玛格丽特杜拉斯是法国当代最著名的女小说家、剧作家和电影艺术家。杜拉斯以小说《厚颜无耻之辈》(1943)开始她的文学天涯。她的作品不仅内容丰富,体裁多样,而且尤其注重文体,具有新颖独特的风格。她早期的小说《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充分反映了童年时代的贫困生活,还有不少作品也是以印度支那的社会现实为题材的。《直布罗陀海峡的水手》等充满了镜头般的画面和口语式的对话,因此,大都被改编成影片;后来的小说如《塔吉尼亚的小马》,《琴声如诉》,《洛尔V.斯坦的迷醉》等则善于打破传统的叙述模式,把虚构与现实融为一体,因而使她一度被认为是新小说派作家,其实她的小说只是在手法上与新小说类似,重视文体的诗意和音乐性,但在构思方面却大不相同,她在作品中描绘贫富对立和人的欲望,是在以独特的方式揭露社会现实。杜拉斯在戏剧和电影方面同样成就卓著,她分别在1965、1968和1984年出版了三部戏剧集,在1983年还获得了法兰西学院的戏剧大奖。作为法国重要的电影流派“左岸派”的成员,她不仅写出了《广岛之恋》、《长别离》这样出色的电影剧本,而且从1965年起亲自担任导演,从创作优秀影片《印度之歌》开始,每年都有一两部影片问世,而且有不少获得了国际大奖。
本书为杜拉斯的《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小说写于1950年。中心人物是母亲,母亲为在印度支那购买的耕地免受潮水之害修筑抵挡太平洋的堤坝,而一切辛苦全部枉费,堤坝被冲毁,殖民地并不是家园……
作者简介
玛格丽特杜拉斯(1914-1996),法国小说家,剧作家、电影导演,本名玛格丽特多纳迪厄,出生于印度支那,十八岁后回法国定居。她以电影《广岛之恋》(1959年)和《印度之歌》(1957年)赢得国际声誉,以小说《情人》(1984年)获得当年龚古尔文学奖。
目录
第一部
第二部
书摘插图
第一部
他们仨都觉得买下这匹马可是个好主意。即便这笔钱大概只够支付约瑟夫的烟钱。首先,这是个主意,这证明他们还能够有些主意。其次,他们感觉不那么孤单了,通过这匹马,他们同外部世界联系起来了,他们仍然能够从这个世界汲取某种东西,即使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即使这微不足道,他们仍旧有能力取得某种从未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能够把它径直带往他们那一小片浸透盐分的平原,直到内心充满愁闷和辛酸的他们仨。这就是运输:甚至从不毛之地的沙漠,还是可以挖出点什么东西,然后运往生活在别处的人们,运往上流社会的人们那儿。
这持续了八天。这匹马太老了,作为一匹马,它比母亲老多了,简直是百岁老翁。它尽量一丝不苟地干着人们要求它干的活儿,但这活儿显然早已超出它的体力,后来,它死了。
他们为此而感到厌烦,在这小片平原上,没有了马匹,他们就重新又回到孤独和永远的贫乏之中,对此,他们是如此厌烦,以至当天晚上就决定,第二天,他们三人都去朗镇,想去看看别人,得到些许安慰。
正是第二天在朗镇,他们将碰上改变他们一家生活的机遇。
因此,既然一个主意使人有所作为,那么,它总是一个好主意,即便一切都被搞得颠三倒四,譬如说,买一些濒临死亡的马。因此,这一类主意总是好主意,即便一切都惨重地失败了;因为,那样至少人们最终变得无法忍耐,如果一开始人们就认为那些主意是坏主意,那么,人们永远不会变成那样。
于是,那天傍晚,最后一次,约下午五点的时候,约瑟夫那马车刺耳的声音远远地从朗镇方向的道路上传来。
母亲点点头。
“还早,所以不会有很多人。”
不一会儿就听见鞭子抽打的劈啪声和约瑟夫的叫喊声,马车出现在道路上。约瑟夫在前面,后座上则坐着两个马来女人。那匹马走得非常慢,与其说它在走,倒不如说它在用蹄子刮擦路面。约瑟夫鞭打着它,不过,他本该鞭打路面,因为路面都不会比它更无知觉。约瑟夫在与吊脚楼并排的地方停下车。女人们下了车,继续朝康镇那儿步行而去。约瑟夫跳下车,用缰绳拉着马,离开大路,拐入通向吊脚楼的小路。母亲在阳台前的土台上等他。
“它根本不再挪步了。”
苏珊坐在吊脚楼下,背靠着一根木桩。她站起身来,走近土台,不过,并没有离开阴凉处。约瑟夫开始给马卸套。他很热,滴滴汗珠从他的盔形帽檐流到面颊上。他一卸完套就从马身旁闪开几步,开始认真地打量它。正是在上个星期,他才有这个搞运输业务来赚点钱的主意。他花了二百法郎购买了全套行头,马、车和鞍辔。但是这匹马比想象的要老得多。从第一天起,一卸完套,它就去站在吊脚楼对面的秧田坡面上,然后,耷拉着脑袋,好几个小时都呆在那儿。它时而乖乖地吃草,但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它实际上已经发过誓不再吃草,只不过偶尔忘记罢了。不知道除了衰老之外,它还可能有什么。前一天,约瑟夫给它拿来饭团和几块糖,设法给它开开胃口,但是,它嗅了嗅,便又转过身去,出神地凝视着长满青青禾苗的稻田。在它过去把木材从森林运往平原的生涯中,大概除了被开垦的荒地里枯黄的干草以外,没有吃过别的东西,以至于它对其他食物再也不感兴趣了。
约瑟夫朝它走去,抚摩着它的脖子。
“吃吧,”约瑟夫大声说,“吃吧。”
马依然不吃。约瑟夫早就开始说它可能得肺结核了。母亲则认为不是,跟自己一样,它活腻了,宁愿听凭自己死掉。然而,直到那一天之前,它不仅能够往返于邦代村和吊脚楼之间,而且,晚上,卸了套后,它就独自走向秧田,不管怎样,好歹它是独自走过去的。今天,可不,它就呆在那儿,在约瑟夫前面的土台上。它时不时轻轻地摇晃着身子。
“他妈的,”约瑟夫说,“它甚至不愿意上那儿去。”
母亲走了过来。她光着双脚,戴着一顶大草帽,草帽直扣到眉际。灰白的头发用内胎垫圈系住,编成细细的辫子,垂在背后晃荡。她身上那条按照本地样式裁剪的石榴红裙子,宽松、无袖,乳房处已磨损了,她双乳下垂,但仍然挺丰腴,在裙袍里无拘无束。
“我跟你说过别买这匹马。花二百法郎竟买了这么一匹半死不活的马和这么一辆不结实的车。”
“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一走了之。”
苏珊从吊脚楼下出来,走到马跟前。她也戴着一顶大草帽,几绺红褐色的头发从帽檐下露出来。跟约瑟夫和母亲一样,她也光着脚,身穿到膝盖下的黑裤和无袖的蓝上衣。
“你如果走的话,你就对喽。”苏珊说道。
“我可没问你的意见。”约瑟夫说道。
“可我,我得告诉你。”
母亲扑向女儿,想要掴她耳光。苏珊避开母亲,转过身躲进吊脚楼下的阴凉处。母亲开始长吁短叹。现在这匹马似乎两条后腿都半瘫痪了。它根本不往前移。约瑟夫松开他本想用来牵马的笼头,从马屁股向前推。那匹马一点一点地往前挪,一直摇摇晃晃地挪到斜坡。一到那儿它就停住,把鼻孔深埋入嫩绿的秧苗中。约瑟夫、母亲和苏珊朝它转过身,一动不动,满怀着希望。但是,不。它的鼻孔轻轻地拂过秧苗,一次,又一次,它稍稍抬起头,然后,弯下了长长的脖子,沉重的脑袋耷拉着,一动也不动,厚厚的嘴唇贴近苗尖。
约瑟夫颇为踌躇,原地转过身,点上烟,走回车旁。他把马具堆放在前座上,然后把车一直拉到吊脚楼下。
通常,他就把车停在楼梯旁,可是,那天晚上,他把车拉到深处,在那几根主桩之间。
随后,他好像在思考他还能做什么。他又一次转身看看那匹马,然后,朝库房走去。这时,他似乎发现他妹妹又回来靠着那根木桩坐了下来。
“你在那儿干什么?”
“天热。”苏珊说道。
“大家都热。”
他走进库房,拿出一袋电石,他把电石倒进一个白铁箱。然后,他把袋子放回库房里,回到箱子旁,开始用手把电石掰碎。他吸了一口气,说道:
“是那些母鹿在发臭,应该把它们扔掉,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能呆在这里。”
“那可没你的电石臭。”
约瑟夫站起身,手提电石箱,又要朝库房走去。随即,他改变了主意,走回车旁,猛地踢了一脚车轮。然后,他步伐坚定地登上吊脚楼的楼梯。
母亲又开始锄草了。这是她第三次在土台周边的斜坡上种植红色美人蕉。干旱经常使得这些美人蕉枯死,然而,她锲而不舍。在她前面,下士浇灌了坡面后,正在中耕。他的耳朵越来越聋,母亲不得不越来越大声地吼叫,给他下各种指令。靠近大路的桥前,下士的妻子和女儿正在涝洼地里钓鱼,她们俩蹲在泥泞里钓鱼已经有整整一个小时。他们吃鱼已有三年之久,总是同样的鱼,就是她们每天傍晚在桥前同一片水洼里钓上来的鱼。
吊脚楼下比较安静些。约瑟夫让库房的门敞开着,一股带有母鹿味儿的新鲜空气飘过来。一共有四头鹿,其中一头公鹿。前两天,约瑟夫打了公鹿和一头母鹿,另外两头母鹿是在三天前打的,这两头母鹿不再流血了。其他的几头鹿,血从敞开的下颌处还在一滴一滴地往外流。约瑟夫常常去打猎,有时,两晚中就要去打一次猎。母亲斥责他,因为他浪费子弹去杀那些三天后就要扔到河里去的母鹿。但是,约瑟夫不甘心从森林归来时一无所获。于是,大家总是装做好像在吃鹿肉,老是把母鹿挂在吊脚楼下,等到鹿肉腐烂发臭,就扔到河里去。大家都讨厌吃鹿肉。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更乐意吃约瑟夫打来的黑肉涉禽,是在河口那儿,在海边沿着租借地的大片盐碱沼泽地里打来的。
苏珊等约瑟夫来找她一起去河里洗澡。她不愿意率先从吊脚楼下走出来。还是等他来为佳。她和约瑟夫在一起的时候,母亲就嚷嚷得少些。
约瑟夫下楼了。
“快来。我可不等了。”
苏珊跑上楼换游泳衣。她还没换好,瞧见她上楼的母亲就已经嚷嚷开了。母亲这么大声嚷嚷,倒不是为了让人更清楚地听见她希望别人明白的事情。她随意地对料想中的幕后人物叫喊,与眼下所发生的毫无关系。
苏珊从吊脚楼下来时,她发现对母亲的叫喊无动于衷的约瑟夫,又在关注那匹马。他竭尽全力按下马头,想让马鼻子埋进秧苗里。马听凭他摆布,但就是不碰秧苗。苏珊走近约瑟夫身旁。
“行啦,走吧。”
“我想,完了,”约瑟夫伤心地说,“它快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