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初四:玄武门之变
分類: 图书,小说,历史,
作者: 司马非马著
出 版 社: 沈阳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4-1字数:版次: 1页数: 234印刷时间:开本: 16开印次: 1纸张:I S B N : 9787544138741包装: 平装内容简介
前度刘郎今又来。司马非马第三部历史小说《农历六月初四:玄武门之变》又问世了。这次,他将披露什么历史真相?又将给读者一个什么传奇故事?
谈到玄武门之变,自然会想到李世民,谈到李世民,自然也会想到“贞观之治”;而正因为有了“贞观之治”,李世民就成为了一个明君,因为一个明君不能有任何过失,于是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之中也就成为了一个无辜者和受害者,这就是中国传统的史学观,也是一般中国人的世俗观。
这种传统的史学观,简单概括来说就是:明君做的事一定都是好事,暴君做的事一定都是坏事,这就是“好人坏人”论。明君因为做的所有事都是好事,于是一生就积攒了如此多的好事,你会觉得一个人一辈子都做好事其实并不难;而暴君做的所有事都是坏事,于是一生就集中做了所有的坏事,你会觉得一个人一辈子做件好事其实也挺难。问题是:一件坏事偏偏是明君所为,这就让史学家伤透脑筋不好解释了,心中不禁暗暗抱怨古人做事太不严谨。
玄武门之变,就事论事本身并不复杂,就是中国历代王朝中常见的争夺皇位的政变,只不过这场政变的发动者——李世民,做事过于残忍,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为了争夺哥哥的太子地位,杀死亲兄弟,逼迫父皇退位,事后还杀害了哥哥和弟弟的全家并纳弟媳为妃,这些所作所为都不符合中国的道德观念和传统的做人做事准则。如果以后李世民如商纣王、隋炀帝之流成为暴君,那史学家就容易多了,可以很轻松搞出什么十大罪状,八大恶行,五毒四狠三不仁之类,上天人地,洋洋洒洒,最后可以得出结论:观李世民其夺位之行可知其日后之所为。
但李世民偏偏说不。李世民聪明过人,又极好名,皇位夺到手了,但担心因玄武门之变落下的恶名,决定用政绩挽回名声,做一个敬业的皇帝,此外还和魏徵来个“楼台会”,君臣默契配合,李世民从此有了“纳谏如流”的好名声,这就是“贞观之治”的由来。
作者简介
司马非马出生于国学大师之家,博览古代典籍。自80年代至今,旅居美国。先后在普林斯顿大学以及IBM等企业从事学术研究、商业咨询、技术开发等工作。近年来以“柞里子”的笔名活跃于海外文坛,所撰杂谈、小说、评论等,深受读者欢迎。 在国内发表的作品有:长篇历史小说《司马非马说古人之一孔子传》、《司马非马说古人之二最后的刺客》、《司马非马说古人之三农历六月初四:玄武门之变》,随笔《怎样在美国生存》、《司马非马说美国星条旗下的眼睛》。
书摘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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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初三,天色已经大亮,金星却仍然清晰可见。一阵晨风吹来,立在观象台上的太史令傅奕打了个冷战。是风冷,还是心冷?傅奕没心思琢磨,他疾步走进观象阁,翻开书案上的“天文日志”。傅奕不是顺手翻开日志的,他翻开的那一页上夹着个书签。傅奕把书签拨到一边,书页上显出一行小楷。那是他前日写上去的,写的是:“六月丁巳太白经天”。
古人用干支纪日,那一年的“六月丁巳”,就是六月初一,也就是前日。“太白”,指太白星,也就是金星;“经天”,是古天文学术语,换成一般的说法,就是“昼见”。再说直白些,就是“天亮了还看得见”的意思。
傅奕取笔蘸墨,在这一页的第二行上写下“六月己未太白复经天”这九个字。“六月己未”指“六月初三”,也就是当日,折算成阳历,正是公元626年6月30日。“复”,是“又一次”的意思。
写下这九个字以后,傅奕搁笔捻须,双眉紧锁,陷入沉思。天上的星宿,除去太阳之外,只有月亮昼见不足为奇。太白昼见,不仅是非同寻常,而且是非同小可,更何况是一现而再现!身为史官,傅奕非得向皇上提交一份书面报告不可。可这报告应当怎么写呢?根据《汉书•天文志》的记载:太白昼见是有人造反并且成功的预兆。如果隐瞒这一点,能免欺君之罪么?傅奕拿不准。如果点明这一点呢?会被指为妖言惑众么?傅奕也拿不准。欺君,是死罪;妖言惑众,也是死罪。横竖是个死,傅奕能不忧心忡忡么?
“裴寂裴大人来了。”傅奕正犯愁之时,听见司阍在阁外喊了这么一声。
“谁来了?”傅奕失口反问。其实,他并非没听清,只是不敢相信运气居然这么好。
裴寂是什么人?嘿嘿!这人来头可不小。不小到什么程度?简直可以说:没有裴寂就没有大唐。
裴寂出生之时,正值南北朝之末。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最重门第的时代,门第显赫的家族,称之为望族。南朝门第,王谢并称;北朝望族,崔氏第一。裴氏虽不及崔姓之鼎盛,仍居望族中之上流。裴寂的祖父裴融,出仕北周,位至司木大夫;父亲裴瑜,也在北周任职,死在绛州刺史任上。裴瑜死时裴寂尚少,家道骤然中落,徒剩望族之名,不免穷困之实。三代赤贫,穷得心灰意冷,难得野心勃勃。三代巨富,富得骄奢淫逸,也难得野心勃勃。如裴寂之家境,则恰好是激励野心的温床。据说裴寂自幼就不甘寂寞沉沦,想必正因为此。
裴寂十一岁那年,北周外戚杨坚篡夺皇位,建立隋朝,史称隋文帝。拥护隋文帝的少不得加官进爵,反对隋文帝的自不免贬窜刑戮。不过,这些事儿本来只限于达官显贵,年少如裴寂,应当是够不着。然而隋文帝登基不久即广为笼络望族,以巩固其新建的政权,年方十四的裴寂居然也以荫授蒲州主簿。所谓“以荫”,就是
“凭借仕宦出身”的意思。
主簿在秦汉本是掌握机要之职,至隋朝却已成闲差。裴寂在这闲差上混了六七年,眼见没什么前途可言,遂请托人情,打通关节,终于谋到左亲卫这个职位。左亲卫是京师禁卫军的军职,得赴京师长安上任。裴寂辞别故里,取道西岳华山。华山其实并不当道,裴寂绕道华山,也并非有登高览胜的闲情逸致,只因当时盛传华山脚下的玄武观抽签测字格外灵验。多年偃蹇的裴寂,也想去那道观抽签测字,看看天意究竟如何。
裴寂踏进玄武观之时,正殿之内男女摩肩接踵,拥挤非常。裴寂不想凑这热闹,独自转入后进,穿过一扇月亮门,来到一个清静院落。入门一望,有北屋三间,石阶三级。阶下一株侧柏,双手不能合抱,显然是有年头了。裴寂拾级而上,进到屋里,见正面供着一个老先生的泥塑,塑像前有块木牌,彩漆剥落,满覆尘网。裴寂张口吹去灰尘,看清牌子上写着“河上公”三个小楷,字迹已经相当模糊,显然也是有年头了。河上公是西汉文帝时人,隐居黄河之滨,时人因而称之为河上公。河上公是第一个为《老子》作注解的人,堪称老子学派的首位功臣。玄武观的正殿既然供的是老子,偏殿供河上公,顺理成章之至。不过,河上公并不为不学无术者所知,所以,正殿香火鼎盛,人声喧哗;而这偏殿却冷落凋零,乏人问津。裴寂不是一般人,知道河上公的来历,也读过河上公的《老子注》,不禁发一声叹息。叹息过后,正襟肃立,面对河上公的塑像行三鞠躬之礼。礼毕,缓步退出侧院,又到后园走了一走,歇了一歇,再转回前院,看看游客渐渐少了,这才重新踏进正殿,走到神龛之下,静神屏气,毕恭毕敬地从竹筒里抽出个签来,捏在手上一看,签上写的是个“渊”字。
裴寂略一思量,把竹签交给主持测字的老道。
“敢问这‘渊’字,与在下的前程有何关系?”
老道双目微闭,作思索之状,然后摇头晃脑道:“‘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不知这话,客官可曾听说过否?”
“这话出自《庄子•列御寇》,怎么会没听说过?”裴寂一笑。
“哈哈!客官定是饱学之士。这‘渊’字的奥秘嘛,自己当然琢磨得出,何必还要问老朽?至于足下的前程嘛,不必忧虑,眼前虽然偃蹇,日后必定位极人臣。”
“位极人臣?”裴寂不敢置信,失口反问。
“不错。”
“当真不错?”
“我哄你干什么?”
“那么,日后究竟是什么时候?”
“四十有七,遇渊而起。”
遇渊而起?听见老翁吐出这“渊”字,裴寂不免一惊,又急忙追问道:“敢问‘遇渊’两字何所指?”
“遇渊么,就是遇贵人。”
“贵人是谁?”
老道哈哈一笑:“天机不可泄,到时自会知晓。”
老道笑毕,伸过手掌来讨赏。
现实中的裴寂却未发现生活中有何转机。他由左亲卫升任齐州司户参军,又由齐州司户参军迁为侍御史,再由侍御史转而为驾部承务郎,二十七年来一直在宦海下层沉沉浮浮。隋炀帝大业十三年,裴寂终于盼来了第四十七个春秋。不过不巧,那一年适逢隋炀帝驾离长安,巡狩江都,盗贼蜂起,天下大乱,名副其实为一少见的多事之秋。在如此动荡的时局之下,裴寂接到出任晋阳行宫副监的调令。
皇上与权贵纷纷南下,自己却偏偏北上。这不分明是与时运背道而驰么,还上哪儿去撞见贵人?裴寂这么一想,不禁发一声叹息,又不禁哑然失笑。自然不能是欢笑的笑,只能是苦笑的笑。二十七年前的一席话,居然还记忆得这么清楚、琢磨得这么认真,能不苦笑么一!
裴寂怏快行抵晋阳,上任不足一月,右骁卫将军李渊奉命出任太原留守、兼领晋阳行宫正监。消息传来,裴寂心中不禁一惊:这李渊不仅是世袭的唐国公,而且是隋炀帝的表兄,不折不扣的一位贵人,难道“四十有七,遇渊而起”的说法,竟然应在这李渊身上?
但凡信神信鬼的人,大都信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裴寂也不例外。要逢迎李渊,对裴寂说来易如反掌。李渊好饮酒,裴寂的酒量恰好略胜一筹;李渊好下棋,裴寂的棋道恰好略高一着。饮酒,裴寂只须隔三间五假装先醉二三次;下棋,裴寂只须隔三间五故意输他二三子。如此这般,不费吹灰之力,裴寂就跨越了与李渊之间的上下级关系,成为李渊的莫逆之交。
据说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倘若停留于神交而不肉袒相见,则始终不能成为知己;男人与男人的关系,倘若停留于琴棋书画诗酒而不陪嫖伴赌,也始终不能成为近交。裴寂深悉个中奥妙,棋瘾酒瘾发过之后,经常陪伴李渊去青楼赌场里消磨时光。裴寂一向行不改姓,即使去这类场合,依旧自称裴氏,只是隐去真名,按照当时流行的以排行相称的习惯,改称裴三。裴寂这么看重自己的姓氏,李渊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没有出声,只是说:“我有重任在身,不敢造次,不能学你,我得连名带姓一起藏下才成。”于是,晋阳十大青楼、五大赌场就忽然冒出裴三、张十八这么两个大财主:一掷千金,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嫖要钱,赌更要钱。陪着李渊这么一掷千金,几个月下来,裴寂虽然不曾落到捉襟见肘的地步,却眼看着荷包渐趋羞涩。长此以往,如何是好?裴寂不禁心中犯愁。
“嗨!你放着个肥缺的主意不打,可不是自寻烦恼么!”
说这话的人姓高,名斌廉,当时官居龙山县令,既是裴寂的新交,也是裴寂的深交。怎么算新交?裴寂本来不认识高斌廉,来晋阳才认识,相交的日子总共不过数月。数月之交怎么就成了深交?这就不那么简单了。裴寂记得他与高斌廉是在鸿运赌场认识的。那一日他本来约好了李渊,结果久等李渊不来,独自一人玩得极其没劲,手气也格外差。眼看快要输个精光,正想离开的时候,冷不防被人在肩上拍了一掌。裴寂扭头一看,却不认识。
“嘿嘿!我看你看了半天了,你手气忒背,要不要换换手,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俩平分。”拍裴寂肩膀的人说。
据说人到赌场妓院,心态都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说吧,陌生者相见,大都一见如故,或者如旧友重逢,格外兴奋。裴寂让那陌生人拍了一掌,并没有生气,听了那陌生人的建议,也居然首肯。
裴寂站起身来,冲着面前所剩无几的筹码指了指,对那人说:“就这么多了,你看着办吧!”
那人并不谦让,就在裴寂腾空的位子上坐下来,喊一声:“全红!”随即把自己手中的筹码与裴寂剩下的筹码一起推到赌桌的中央。
那时候赌场流行一次扔六个骰子,以六个骰子清一色“四点”朝上为最大,因“四点”都是红色,故称为“全红”。按理说,从全是“一点”到全是“六点”,出现的机会应当均等,可现实中出现“全红”总是寥寥无几,远远小于其他的清一色。为什么?那是赌场的绝密,从不为外人道,无从得知。
听见那人喊出“全红”,一桌子赌客都吃了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