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恐惧
分類: 图书,小说,职场,
作者: 冯敏飞 著
出 版 社: 中国青年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6-1字数:版次: 1页数: 286印刷时间:开本: 16开印次: 1纸张:I S B N : 9787500687061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在至今尚未见底的金融风暴下,当女人身陷裁员恐惧,她该怎么办?“一个不够漂亮的普通职业女性,在即将到来的裁员风暴中,如何保住自己的饭碗?”作家、资深银行人冯敏飞深刻揭示,职场女性经济危机生存记!
内容简介
银行职员叶素芬因父亲去世多请一天假,不想没处理好,定性为旷工,年终考核为“基本称职”,面临下岗危机。痛定思痛,她决心坚强起来,变成“工作狂”。
不料,2008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中国企业也处于覆巢之下,裁员成为不少企业自我拯救的最佳选择之一。
叶素芬所在的银行有上百个下岗指标要“末位淘汰”,为此分行又一次召开动员大会,继续鼓励大家自动走人,在被裁减之前主动报名的仍然可以享受优惠政策。
叶素芬恐惧更甚,彻夜难眠,一个在工作、生活、家庭压力下几近扭曲的不够漂亮的女人的真实一面,细腻、深刻而真实地浮现了出来……
丈夫方浩铭也在这家银行,本来心如止水,这年竞聘支行行长如愿,结果疲于奔命,直面职场竞争、政治风波和出轨诱惑。
女儿方妮正处于花季,青春叛逆,却深陷于中考的竞争。
这个中国都市普通三口之家如卵巢……
作者简介
冯敏飞,作家,已出版长篇小说《鼠品》、《红豆项链》、《兵部尚书轶事》、散文集《人性自然历史》以及《历史上的60年》等。
目录
上部 卵民
第一章 苍蝇在口中盘旋
第二章 恼人的虱子
第三章 蕨菜与虾米
第四章 白斩河田鸡
第五章 带血的生鱼片
第六章 小鸟飞起来
中部 蚕蛹
第七章 吃东屙西的金猫
第八章 动物之甲
第九章 斯巴达的游戏
第十章 蚂蚁密密麻麻
第十一章 渴求华南虎
第十二章 蝉鸣声声
下部 化蝶
第十三章 受伤的公牛
第十四章 郁香的狗肉
第十五章 亲亲狐狸精
第十六章 耳边红蜻蜓
第十七章 两只老鼠真奇怪
第十八章 玉兔还兮
书摘插图
第一章 苍蝇在口中盘旋
坏事,总是不期而至。
跟以往一样,方浩铭躺在床头看武侠小说,妻子叶素芬在他身边早早睡着。他们很黏糊,她枕在他臂弯里还得握着手。这样,像航船夜泊在港湾,显得格外安宁。与以往略为不同的是,她今天跳健美操跳得太累,打起呼噜来。他讨厌呼噜,起身躲到书房,继续沉醉在那遥远的金戈铁马。
书房有点名不符实,除了一家三口各类学习材料和武侠小说,并没什么像样的书。本意是想专门给女儿方妮读书,可又放了牌桌,打牌时要她回自己房间。如此几回,她不爱来了,书房成闲房。不过也不太闲,还放张小床,原来给保姆睡。现在,方浩铭常躲到这儿来看书。是啊,看书最理想是在夜里,要独自躺在床上,窗外最好还飘着大雪。
现在的窗外与书房不大协调。不远处是大街,汽车疾驶而过的声音不时地传来。更糟的是,对面一幢楼有OK厅,那令人不敢恭维的声音直刺耳膜。方浩铭果断地关紧窗,拉上窗帘,似乎隔断了今古。
看书得有本钱。现在书价很贵,但这在方浩铭来说算不了什么。再一种成本是时间,他也有的是。他大学本科毕业,中级职称早拿到手。至于高级职称,那似乎跟官衔一样,懒得去花那份心思。不想当官,用不着特别卖命,用不着串门送礼搞关系,每天晚上早早吃了饭干什么?很多人迷电视,他可不喜欢。除了打牌,他还是喜欢看书,一看进去可以整夜地神游在一个新奇的世界。
方浩铭不喜欢官场的书,也不喜欢言情小说。他认为那太虚假,让人想入非非,而现实生活根本没有那种可以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武侠小说当然更假,更远离现实,但是让人分得清书是书,现实是现实,是现实生活很好的补充。他从初中时代就开始喜欢,连高考那几天都少不了翻翻。
稍有点名气的武侠小说方浩铭几乎都看过。什么司马翎、卧龙生、诸葛青云等等,像亲戚朋友一样,金庸、古龙则像老夫老妻。可惜人心不古,写武侠的比写言情的少,没看几年就看差不多了。现在,方浩铭在寻找武侠小说新秀。这天晚上,方浩铭看司马嘶风的((妖妻磨刀》:王小乙捏泥人的手艺很出名,疼老婆也出名,没想到老婆却是个武林高手,每天半夜要偷偷溜出去。挺吸引人的。可惜这是个中篇,没看过瘾就没了。时间不迟,可也不早,再看一个中篇要看到下半夜,影响明天上班,方浩铭忍了。明天是星期一,要上班。他当会计科长,活儿不脏不累,但是要认真,错一个小数点就可能错千元、万元,而且是美元,没几个人错得起。虽然不想升官,可也不能下岗吧!
还是看看自己的老婆有没有半夜溜走吧!方浩铭自嘲地笑笑,关灯摸着回卧室。
叶素芬仍然打着鼾,方浩铭一开书房的门就听到了。
即使没这呼噜,他也不担心她真会跑了。她虽然眉清目秀,肤色不错,但现在偏胖,谈不上漂亮。只有那双手美丽极了,但现在露筋也不漂亮。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显得特别安分,很可能暗恋的人迄今都没有。有时,他心里还会为她抱不平,因为他在大学时就谈过,而且有过实质性的关系。
天气越来越凉,床上的被子还没更换。当然,如果夫妻相拥而眠,这被子是不算薄的。现在叶素芬一个人,缩着身子,卷了整床被子。方浩铭扯扯被子,费了好大的劲,连同她一块儿扯了过来。
方浩铭抱着叶素芬,心里却回味着《妖妻磨刀》。这小说最后一个句子是,王小乙亲了亲柳氏,嘻嘻笑道:“我的亲亲宝贝妖老婆,来来来,我们生个小妖怪吧!”
方浩铭胡思乱想着。忍了一会儿忍不住,悄然吻睡得正香的叶素芬……
叶素芬不再打呼噜,并有了反应。方浩铭却不想真的折腾,翻侧身子,夸张地打呼噜。
“再亲一下!”叶素芬轻轻说,但是命令地。
方浩铭不做任何反应。叶素芬将他扳过身。他顺势翻转过来,但是说:“我不,茹茹会骂!”
方浩铭的梦中情人本来净是些武林女子,几乎所有好一点儿的女侠都要给意淫一番,简直想叫金庸老岳父。对那些女人,他还要肉麻地叫什么蓉蓉、芷芷、嫣嫣之类,故意叫给叶素芬听,惹她骂了才过瘾。当然,他只敢在她面前叫。习以为常,她不吃醋,他又会变着些花样。那一个又一个女侠,让他“爱”了一年又一年,直到有天不小心发现某电视台著名女主持人林小茹,觉得她很漂亮很可爱,就大言不惭说不要那些子虚乌有的女侠了,要找这个实实在在的大美人做情人。当然,这仍然只是玩笑,也仍然只是在她面前说说。现在这时候,两人拥着,叶素芬还附和着他说:“没关系,我们偷偷亲一下,你的茹茹不会知道。”
“那好吧!”方浩铭撒个娇,蜻蜒点水一下,然后转过身,一动不动。
“我是茹茹!”
于是,方浩铭淡淡地再吻一下,嗲嗲地说:“不是。没有茹茹香,三分之一都没有!”
“你真的想她呀?”叶素芬生气了,狠狠地旋转他一下,“告诉你,林小茹得了宫颈炎、尿道炎、乳腺癌,死掉了!”
所谓“旋转”是捏人——叶素芬打人的拿手好戏。她的手美丽可爱,但旋转起人来生疼。她不仅要用拇指和食指死掐你一小块儿肉,还要旋转一下,格外疼痛。恋爱之时,红酥手一捏,疼中有酥,酥中有疼,百味横生,妙不可言。他痛得忍受不住,也只是口头抗议。她抱歉说她以前不乖时,妈妈就是这样打她的。难怪俚语说:“烧火看锅肚,相亲看岳母。”有了女儿,她又经常旋转方妮。方妮在幼儿园时就抗议过:“那么漂亮的手手,那么多好看的洞洞,就是会打人!”现在,方浩铭忍着疼痛,抗议叶素芬咒茹茹咒得太过分了:“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谁叫她抢我老公啊!”
“我如果真有那本事就好喽!”
“我不要你有那本事!”
方浩铭无奈地笑了,觉得女人不可思议。他直愣愣躺着,努力回忆林小茹的笑颜,居然清晰不起来。
叶素芬追过来:“你吵醒了人家,要赔!”
方浩铭终于爆发起来:“来来来,我们生个小妖怪吧!”
“什么——”
“没有,开玩笑。我刚看个小说,他老婆是妖怪。”
“你说我像妖怪?”
“你如果是妖怪,那我们就可以生个小妖怪了!”
这话无意中提醒了叶素芬。她推开方浩铭,到床头柜里取避孕药。她上过环,但老是掉。医生说是太松了,只好每次临时采取措施,有时稍激动就会忘记。生什么小妖怪那是笑话,他和她宁愿断子绝孙,也不可能为再生一个孩子把工作丢掉。要流产也麻烦,要请假,要疼痛,要遭女伴们笑话。这么想着,性趣大减。她抱怨说:“这星期又要超标了!”
方浩铭和叶素芬定的指标是每周两次。他们看过报纸杂志,像他们这种年纪每周两次是正常的,过度了会损害健康。
“超就超吧!”方浩铭疯起来,“别到老了,想超都没法超。”
就在方浩铭和叶素芬正要高潮的时候,床头柜上的电话铃骤然响起来。
“别理它!”方浩铭说,该停的没有停。
家里电话深更半夜从来没响过。可今天,电话铃响了又响,看样子非要他们马上接听不可。当然,如果知道他们此时此刻正忙乎着,也许会等几分钟。
莫不是父亲……叶素芬突然想到父亲,猛然将方浩铭推下,抓起电话就喊:“喂,喂喂喂——”
“爸爸……看样子……快不行了!”大哥在电话里呜咽着说。
叶素芬父亲叶首沛已经七十多岁,身体一年比一年差,前几年就开始生病,去年以来多次住院,可她似乎没有想过他会死这种事。在她的潜意识里,父亲跟死是无缘的。她怔怔然说:“不会吧!”
“他不会说了。”大哥说。
父亲不会说不奇怪。在别人来说,不会说话意味着离大限很近。死是残酷的,死神不能让濒死的秘密泄露出去,因此在死之前首先要剥夺人的话语权。而他——她的父亲,绰号“好好先生”,近乎哑巴,几十年来只会说一个字:“好。”
原来,叶首沛当教师,而且优秀,很快给提拔到地区教育局。遇上“反右”运动,给打成右派,服毒自杀被救,留下言语障碍,从此只说一个“好”字。人们批判他,要他深挖反动思想的根源,他说“好”,可是等了半天没下文。人们催促,他再说一个“好”,然后又半天没下文。没日没夜地折腾了几天,仍然不能让他多说一个字。要他写,也只写一个“好”字。后来搞“文化大革命”更糟,拳打脚踢不算,还要给反剪了双手,吊到屋梁上。可是,要他坦白交代反动罪行,威胁“再不坦白,死路一条”,他还只是一个“好”字,惹得人们又好气又好笑。也罢,以后就不批斗他了,免得会场气氛不严肃。
有人说,那是因为当时政治压抑,百姓噤若寒蝉。可是改革开放了,他渐渐恢复写,会帮着左邻右合抄写红白喜事对联,他依然只说一个“好”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