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代的节骨眼上,在社会的情绪已经积蓄到只差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总会有文艺作品,以火山口的姿态出现,比如《蜗居》。这部被广电总局电视剧管理司司长李京盛点名批评是“靠荤段子、官场、性等话题来炒作”的电视剧,在此时出现,并没有那么简单,它或许就是我们时代的火山口,是我们的“海萍姐姐的小屋”。
———1850年,美国通过了第二部《逃亡奴隶法》,将协助奴隶逃亡定为非法行为予以惩处,并缩减了逃亡者与自由黑人所拥有的权利,在女子学院当老师的斯托夫人,在1852年发表了《汤姆叔叔的小屋》,这部小说产生过意义深远的影响,并在某种程度上“激化了导致美国内战的地区局部冲突”,美国第十六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会见她时,曾这么对她说:“那么您就是写了那本书引发这场伟大战争的那个小女人了!”还有那部催生了美国第一部食品安全法的小说《屠场》,还有那部成为环保运动里程碑的《寂静的春天》,都曾是时代节骨眼上的火山口,成就了一个又一个拐点,促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变革。
以电视剧的标准来说,《蜗居》并不是最精彩的,就像《汤姆叔叔的小屋》也并不是一本多么精彩的小说一样,作为一部有商业诉求的电视剧,炒作也是必须的,但它出现在我们周遭的冲突,已经强烈到顶点的节骨眼上,它于是被推上火山口的位置,被所有城市居民谈论,成为时代焦虑的投射对象。也就在它被谈论、被批评的时候,上头开了会,决定要遏制房价过快上升,有人冒着被指认为天真汉的危险,艰难地认为,这些措施,或许就是拐点。
即便拐点真的来了,也一定不是《蜗居》引起的,小说其实没有那样的力量,电视剧也没有,时代的拐点,其实是时代自己造成的。我们的时代,已经动荡到——— 怀有希望的同时,必须用天真进行自我谴责,才能表达出希望的地步,而未来的动荡,或许还会让人们目瞪口呆,但毕竟曾有《蜗居》,替人们发声,哪怕它的创作者,也不过是怀有自己的目的。
那些“荤段子”之类的指责,不能掩盖它真正生猛之处,要知道,《汤姆叔叔的小屋》出版之后,南方的奴隶制受益者,也曾组织作家们写小说作为反击,内容就是黑奴们的幸福生活,这类小说一度数量惊人,而那也并不能阻止南方的必然溃败。
或许,《蜗居》还远远不足以成为我们的“海萍姐姐的小屋”,但必然会有人,怀着自己的目的写出一部够格的、足以荣任拐点荣誉称号的作品,因为有大时代在背后放着。我们很愿意忽视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把一切荣耀归给他(她),并对他(她)说:“您就是引发这一切的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