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大头,我看见市面上有你写的童话书了。书看到了,人在哪里? 1999年我从白云机场走的时候,十里相送,场面隆重,大头混迹人群中。我入关的时候他突然冲到前排,抓着我的手说:喝水莫忘挖井人啊。 四个月前,大头刚送走他新婚数月的娇妻小咪。 像每个对爱情抱有幻想的男人一样,大头帮小咪张罗了出国的所有事宜,临走时他还给包了一张“红砖”,飞机屁股一离地他回家吃了三个月泡面。那段时间,大头老来蹭我们的饭吃,蹭我们的烟抽,蹭我们的车坐,蹭我们的歌唱,一言以蔽之,所有可以节省的费用他都节省下来了。有到过他小屋的人形容:他拿一万三的月薪住在一百八十五块钱的集体宿舍里,门到床踩出了一道线,床单睡到有了人形,所有省下的钱,打到老婆的瑞士银行。 大头的头很大,长得也很让人生气,因此他人缘不大好。只有个把不挑长相的朋友比如我心里明白,他其实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在1998年漫长的日子里,大头曾多次与我促膝谈心,就我要出国的问题进行精神辅导,主要内容是新女性如何在新环境里应对迷茫。 起先在澳洲,我常常可以看到大头的QQ闪着幸福的彩色,听他叨叨说小咪过语言关了小咪开始读硕士了小咪进瑞士华人社团了。有一次我突然诡异地问他:你不怕小咪跟人跑了大头?答:我念书的时候可是全校百米冠军。 又过了几个月,2000年的春天都来了,大头的QQ还一直黑着脸,给他写伊妹儿竟然不回复。听说他辞职去了阳朔,在一家叫做“蓝色樱桃树”的酒屋写童话呢。查了号拨过去,希望他还活着。竟然是那厮接的,我问怎么了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他说老婆跟一个华人社团的男人跑了,我说你不是百米冠军么,他说他没告诉我他跑的是接力,命中注定下一棒要交给别人。 那次电话以后,大头又从我的生活隐去。2002年我回国,打听了一圈大头的消息,最绝的是说他出家当了和尚,我说不可能,他头那么大,佛不会收他。我判断准确,我们把他从阳朔提溜了回来,那等灯红酒绿的地方,还敢放出风来说自己出家了,作为惩罚,那天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头是主讲,席间鸦雀无声。他讲到离婚那段时特别感人,他对小咪做到仁至义尽,卖了房子帮她搞定了在瑞士整整两年的费用,我插话说:长得像你这么猥琐的好人真是不多见。他说:我的很多朋友都在怪小咪,说她不能坚持,其实小咪是一个特别坚持的人,你们不要认为她跟我结了婚然后跟我生活一辈子但也许并不开心才是坚持,坚持是要坚持心中的东西,比如理想,或者一种理想的情谊,而当那个东西到来的时候,她会不顾一切,这也是我最初喜欢小咪的原因。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要求跟大头做朋友,大头说,一个男人一生中,起码要有一次机会让心爱的女人感到快乐。大头啊大头,你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吃完饭去K歌,大头负责喊人,打了五六个电话,结果都是说“噢,好,那你休息吧。”两年没见,他的人缘还是那么差。我亦不知这是不是小咪离开他的原因之一,一个好到把心只存在一处的男人,他在爱人心中还是魅力的吗? 再离别,就真的丢了,据说他在阳朔爱上了一个鬼妹,用情用得正带劲的时候被人甩了,然后干脆在那开了一间酒屋,开在那个鬼妹的酒吧隔壁。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2006年我再回国的时候,专门去了阳朔,在西街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大头的酒屋,有人说在这条街上的确见过一个头很大的男人,但最近两年不知了去向。回去的时候,在机场书吧看到大头写的童话书,随手翻了一页,他写着:皮皮囡在森林里四处走动,总是撞在一棵蓝色的樱桃树上,然后中毒,每次中毒,屁屁都烂掉一小块,于是皮皮囡拼命寻找,希望于千万棵樱桃树中找到有解药的那一棵…… (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