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雍穆贝勒
一
他在一家餐厅里喝咖啡的时候遇见她。透过身旁那扇法国式的窗子，他看见了一个穿着不太时髦的女人，但一头长发透出的一双眸子却是明亮的。这个女人的脸是美丽的，但留有饱经沧桑后的痕迹。
她的身旁有一个包，墨绿色，懒懒地瘫在路灯的柱子旁。她坐在灯下看来往行人的脚步，而在这游离的眼神中偶尔会碰上他的目光。每一次碰上，他选择逃避。
当他再次将逃避的目光重新回到她坐的地方时，她不在了。
他走出餐厅，站在她坐的地方向两旁张望。
“你在找我？”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飘了过来。她的声音很悦耳，只是和她的脸一样，有些疲惫和麻木。他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来，对着她笑。 她象和他很熟一样：“家里有浴室和方便面吗？我很饿，也很长时间没洗澡了！”
他问：“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她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淡淡地说：“我。”
二
她散着一头湿发从浴室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是他的，及膝。衣领处两粒扣子脱落了，从缝隙里窜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她的皮肤洁白而光滑，这让他想到了珍珠。
她坐下来，低头吃了起来。湿湿的头发垂下来，象一挂瀑布，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夜来了，慢慢地笼罩城市的天空。她在躺进被子里的时候，扔出了身上的大衬衫，然后对他说：“我很容易睡着！”
他熄灭了客厅里的灯走进来。她轻蔑地笑，而后闭上眼睛。他脱了衣服，躺在她的身旁。然后伸出一只手，拉灭了屋内最后一盏灯。
夜色漫过窗子的玻璃，透了过来。月光斜斜地洒在床的那一头。
她的身体象蛇一样游了过来，缠住他，舌头在不觉间钻入了他的口中。游离的湿润。他闭上眼睛，一把抱住粘在自己身上的身体，然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我只是不习惯睡在沙发上！”他说。
月光里，两个人的轮廓从薄薄的被子里凸现出来。卧室里充斥着清新夜风的香味，嗅不到一丝肉体的香艳和糜烂之音。
三
初晨的阳光随着闹钟的响声一起涌进他的身体。他睁开眼，然后坐直身子，靠在床头。燃了一枝烟，缓缓地抽起来。他的身旁，有被人压过的痕迹。枕头上，是几根散乱的长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起身穿好衣服准备上班。可是，他在整理西服口袋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纸条：“你浪费了是你的事，我不多拿，也不少拿，五百块！”
皮夹里少了五百块。也只少了五百块。
他的手僵在那里。过了一会，他将那张纸条揉成了一团，在出门的时候扔进了门外的垃圾袋。
四
又是黄昏。
回家开门的时候，他发现门前的垃圾，管理员没有来清理。
洗完澡，他从包里拿出买来的清新剂。他知道，房里另外一个人的气味会让他睡不着。
他用了整整一瓶。但依然失眠。于是走到阳台上。
偌大的城市在月光的笼罩下没了白天的喧闹，剩下的只有静谧。湿湿的夜风，穿过他的头发。满天的星星在蓝色夜空里，闪闪的散发出幽蓝的光。路灯还亮着，象寂寞人的眼睛，不肯睡去。楼下那棵参天的树，正随着风摇摆，凌乱的象一头长发。
然后，他想起了她的长发，还有那双眸子，那只墨绿色的包。
五
母亲打来电话，说为他介绍了一个女孩，让他晚上回来一趟，两个人见一面。他说：“我不想结婚！”母亲上了脾气：“不回来的话，以后再不要回来。”
黄昏的时候，他准备回家。因为他知道母亲是说到做到的人。路过那家餐厅的时候，他走了进去，坐在了往常的位置上，只是时间提前了一点。
咖啡依旧很香，浓浓的香味伴着餐厅里缓缓的音乐，融进身体里，暖暖的，象黄昏的颜色。一切依旧，只是路灯下空空无人。他下意识地将椅子向后挪了挪，想要扩大一下视线。结果，却碰到了身后的一位小姐，弄泼了她手中的那杯咖啡。
香气溢了出来，围住了他们。
他向那位小姐道歉，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喝一杯咖啡。
……
送她上车的时候，她要了他的号码：“有空的话，我找你。”车子发动了，在路的尽头拐了进去，不见了。他转过身子看表，然后加快了步伐。
……
夕阳的光终于象往常一样斜斜的照在了路灯下，金色洒了一地。一个长长的身影映在了那盏灯下的空地上。一只大大的旅行包。墨绿色的，散散的瘫在了灯柱上。
这一刻，一切如旧。
六
他的家里。
吃晚饭的时候他被安排坐在了女孩的身旁。女孩很漂亮。可是，他知道，他们是两条平行线。
气氛很冷。一顿饭下来，他只看见一双夹着鸡腿的筷子从母亲那里延伸到女孩的碗里；然后是自己佯装没有看见母亲的眼神和身旁女孩低垂着的秀发，白色的棉布衬衫和一条蓝色的碎花裙；再然后便是这一切都消失了：先是秀发，白色的棉布衬衫和蓝色碎花裙跑了出去，接着是母亲尾随而去。
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息。他没有等母亲回来就走了，他知道，要是母亲回来，他一定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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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莱茵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