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唐光谱,原籍江苏阜宁,在南京被郊六合县竹镇街上居住已四十多年。一九三七年,我才十九岁,亲身经历了日军在南京大屠杀的残局,至今仍历历在目。
当年,我在国民党教导纵队的第三营营部当勤务兵。随部开赴上海战场,驻守江湾。十一月上旬开始退回南京。我们回南京不到一个月,日军又进攻南京了。十二月十二日,日军攻入中华门后,南京各部队突围的突围,撤退的撤退,市面混乱不堪。我和六个弟兄,与部队失去联系,即虽人流向下关方向奔逃。
其中有个叫唐鹤程的,是盐城人,与我至好,故相约结伴逃命,至死不离。当我们挹来江门外时,城门口被人流堵的水泄不通。有的人在拥挤时被绊倒,人们就从他身上踩过去,再也起不来了。看到这情况,我们六个相互用绑腿把彼此的手臂绑在一起,相约如果谁倒了,两边的人就把他拉起来。就这样,我们六个人一道硬挤挹出江门。
下关江边人头济济,大街小巷水泄不通,望着眼前的大江,人们不知往何处逃是好,我们也随着人流盲目乱跑。这时,有一个当大官的,骑着大马,冲进人群中,用话筒高喊:“……地弟兄们,要活命,跟本人冲!”论乱兵们看到有当官的指挥,也就镇定些了。那个当官的叫轻、重机枪在前开路,步兵随后,往上新河方向奔逃。当大量溃兵奔到上新河桥时,桥窄人多,很多人都挤不过去。我和唐鹤程没有挤过桥,其他四个人也和我们挤了,不知趋向。我俩没法,只得跟着没有来得及过桥的散兵,沿着长江向龙潭、镇江方向跑。
我们利用高高的芦苇作隐蔽,在江边芦苇滩高一脚低一脚地向前奔逃,当我们逃到一顶桥前,日本人已在离桥不远的城墙上,架了几挺机枪,把桥封锁住了。许多想冲过桥的人,都被打死在桥头、翘尾,血流满地。我们乘敌人扫射停歇的片刻,冲过桥,往燕子矶跑。到了燕子矶街上,已见不到一个人影。我们找到一块厚厚的肉案板,两人使尽吃奶的力气,好容易把它抬到江边,放在水里,想扶着它渡到江北去。可是我们忙得精疲力尽,它还是在南岸边转溜,没办法,只得又回到燕子矶。
天黑了,杀人的枪声越来越近,我俩没命地跑上山,蹲在坑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天还没亮,日本兵搜山时发现我们,把我们押至街心的一个空场地里,背靠背,手臂对手臂地绑起来。此时,场地上已站满了象我们一样被绑着的人,而且还有许多人陆续被鬼子赶到场上,捆绑起来。后来,我俩随着这一大群人,被赶到幕府山原国民党教导总队野营训练的临时营房里。
这所临时之营房共有七八排,全是竹泥结构的棚子,里面塞满了被抓来的人。我们在里面,连饭也不给吃,到了地三天,才给喝水。敌人稍不如意就开枪杀人。到了地五天,我们被饿得肚皮贴着脊背,都只剩一口气了。很明白,敌人要把我们活活饿死,有不少大胆的人,认为饿死不如拼命,就暗中商定以放火为号,各房的人一起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