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情并茂的哭灵人,其实扮演了丧事主持人的角色。“没想到替人哭灵也会出名。”今年45岁的高秀梅是一位职业哭灵人,她说她家有好几百条毛巾和肥皂,都是哭灵时丧家送的。初中毕业的高秀梅,曾下到农村当农民,回武汉后,好不容易在幼儿园找了份工作,可在1991年下了岗。为改变现状,她借钱买了几套演出服,去歌舞厅唱歌。此时她年龄偏大,一晚上只能挣八九元钱。
哭灵人的许多唱腔唱词都是即兴而来。在一位老人的丧事中,高秀梅套用《洪湖赤卫队》中韩英的唱腔哭唱道:“月儿高高,挂在天上,秋风阵阵,江水浩荡……爹啊,含辛茹苦辛劳了一辈子,可恨苍天,狠心肠,把我的爹接到黄泉……爹的恩情永不忘,我的亲爹,我们永远把您记在心上……”
去年10月,在朋友介绍下,高秀梅随一个礼仪乐队为一户人家办丧事。那天的死者和她母亲的身世非常相似,且都姓李,高秀梅一下子想到母亲,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惊天动地,旁观者也无不为之动容。事后,丧户特别酬谢了高秀梅。乐队团长看高秀梅特别能哭,而且挺有特色,就邀请她加入礼仪乐队,专门哭灵。从此,高秀梅开始了哭灵的职业生涯。
“说白了,就是卖艺。”高秀梅很直爽地表白道。每次哭灵时,她会在身后放个小筐,供人扔钱进来。乐队接一一次丧事一般要收300元钱,这份属“额外收入”。“我是用心在哭,用真情在哭,给个一块两块我不嫌少,五块十块不嫌多。要真感动人,要不然丧家怎么会给你钱呢?”高秀梅很坦然地说。
这天晚上,高秀梅要给一位去世的李老先生做丧事。仪式正式开始前,一袭黑衣的高秀梅为前来的数百名邻居和亲友唱了一首《世上只有爸爸好》(如果是女性去世就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然后是《好人一生平安》和《天堂》。歌曲的最后内容是:“我爱你,我的爸,我的父亲……”高秀梅如诉如泣的演唱,让在场的人不禁潸然泪下。一位邻居不停地赞叹:“她的歌真是饱含真情啊。”
高秀梅哭灵的词都是现编现唱。而在这之前,她要详细了解死者生前的背景、死亡原因和亲属要求等等。
每次哭灵前,高秀梅都要仔细梳妆。绑在头上的长白纱,擦眼泪的白手巾和麦克风,是她必带的三件道具。“我自己的老人去世都还没披麻戴孝过呢。”
今年,汉阳区一位老婆婆去世了,因为婆婆的6个子女之间不团结,婆婆生前没有人愿意赡养,去世后,子女又都把丧事当作负担。高秀梅披麻戴孝地哭唱道:“妈,我们都不是人啊,你守寡把我们拉扯大,我们却都不讲良心啊。妈!你好可怜啊……”原本站在一旁有说有笑的几个子女听高秀梅这么一哭,站不住了,自觉地跪在母亲的遗体前哭泣,一个女儿还哭得昏了过去。
从小生活在戏剧之家的高秀梅练就了一副好嗓子,但现在的嗓音却变得很沙哑。“这都是哭灵哭的。过去我是唱高音的,现在听起来像女中音了。”由于经常流泪,高秀梅的视力下降很快,她的左眼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为哭灵的需要,高秀梅还把头发染成了-,指甲也染红了。“打扮年轻一些好。不过出场的时候,一定不能穿太花的衣服,要以黑色为主。”高秀梅说。记者采访时注意到,高秀梅黑色裤腿上的两个膝盖已磨出了光泽。“这都是下跪得多了磨出来的。”高秀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患有严重的关节炎,每次哭完灵之后,她都要靠别人扶起来。
高秀梅至今还住在借来的房子里。距她家仅两站路就是汉阳最大的超市。超市开业5年来,她一次也没进去过。“那是白领去的地方,我消费不起。”她不明白,超市里的物价其实不是很高。
高秀梅的女儿今年22岁了,歌也唱得很好,但当妈的从不让女儿参与演出。她带女儿去过几次哭灵现场。“主要是让她看看自己母亲是怎样给人下跪挣钱的。”高秀梅不无伤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