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谈特谈自己的收藏,不用再怕被人指责为“玩物丧志”、“不务正业”了。你有何等珍稀的藏品,只要来路光明正大,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展示给爱好者,独乐岂如众乐?
收藏,是极端私人化的领域,可以共赏之,不可以共有之,一件藏品的归属权非我即你,非你即我,两个人共同拥有的情形极少。但是,收藏者又都具有“显宝于众,以博喝彩”的心理,特别有个愿望想告诉大伙我手中的这件藏品如何珍贵,如何来之不易,如何为之倾倒。这种感情特别需要一个倾泄渠道,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收藏类报刊稿源汹涌不绝的原因所在,有市场渴求嘛。忆往昔,甭往远了扯,十年前,你想谈到一篇关于讲收藏的文章,大海捞针,难于上青天,哪里像今天似的,那么严肃的《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也开辟过收藏版面。大家有话大家别憋着,形势大好,不是小好,收藏热,热收藏,一看报刊就知道了。
我是一直主张边藏边写的。买到一件心爱之物,你必须学会把它的精妙之处用文字语言表述出来,在描述的过程中加深对藏品的理解,而绝不该是简单了事地买回来之后,高兴一时,然后束之高阁或打入冷宫,人家一跟你聊,你就会说一句“这东西我有”,再往深了究就不知其所以然了。每种藏品都有它特殊(或特定)的描述语言,也可称之为“术语”,外行不外行,说上两句“术语”就漏了馅。收藏大家马未都先生给《中国鼻烟壶珍赏》内的藏品写说明,他说有些段落描述得非常令自己满意,找到了恰当的词句来形容千差万别的器物,真是件爽事。文案工作是收藏者集藏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道工序,苦中有乐,乐在其中。大多数的收藏者或收藏文章只会一味地叙说“弥足珍贵”、“极具收藏价值”一类的套话,再往下,没词了,缺缺乏收藏文体专用词汇量的储备。本来一件很不错很有点来历的藏品,没有搭配上优雅而精确的语句,真是煞风景呀。如果是俗手拙劣的描述,更是“佛头着粪”。写收藏比收藏本身更有难度,需要同行们一道努力。
我尝试着写收藏类小文已十年,大约写了六七百篇。不要嫌稿费低耽误工夫,我最低的一篇稿费是8块钱,比起今日某些报刊“千字千块”的悬赏,真算是白写呢。但正是从“豆腐块”练起,不拒小事,才能把笔头练出来,才能慢慢领悟到收藏世界的真谛,绝非仅仅只是满足于“形式”上的占有。我的一篇小文惊驾了文物鉴赏家王世襄老,居然打来电话,得到王老表扬,荣幸之至。另一小文,得到丰子恺女儿丰一吟关注,大老远写封信给我,令我汗颜诚惶诚恐。小文还得到不少藏友的认可,说明努力没有白费,边藏边写的路子走对了。
多少个“豆腐块”也顶不上“一本书主义”的影响大。所以我又进一步开始把藏品较为系统地写成书。三年前我的第一本书《漫话老杂志》出了,前序是请著名藏书家姜德明写的,《南方周末》、《中华读书报》等主流媒体作了转载和摘要。台湾文化界的一位朋友拿去一本说是参考参考。前年辽宁画报出版社的“民间个人收藏丛书”里又出了我的《老期刊收藏》,香港大藏家徐展堂为丛书作总序,200幅彩色书影,如此规模,如此豪华印制,真令收藏受好者感叹自己赶上了一个好年头,搞收藏居然也可以出书?今年我的第三本书《创刊号风景》出来了,也印得挺漂亮。下半年第四本书《旧书收藏》也将问世。以藏促写,以写促藏,二条腿走路,让藏品发挥出尽可能大的作用,藏写双丰收,我自以为是一条搞收藏的好路子,藏友们不妨一试,体会一下其中不尽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