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哭着要求:让我们做朋友,仅仅是普通的朋友好吗?我祈求我们的身体距离再远一些,从而在精神上更近一些。他依然喜欢和我上床,但是肉体的欢愉越是甜美,随之而来的精神空虚似乎就越发令他难以忍受。在短暂的欢爱之后,他就要忍受我对于人生虚无的看似深奥实则毫无意义的探讨。问题是我不明白这样的探讨是无意义的。
我试图与他靠得更近。那努力非常疼痛,以至于我谈论死亡的话题,只要世界只剩我们俩,只要我一和他裸体相对,我就觉得他必须像上帝一样解答我所有的困惑与问题。但我没想到,我这种努力想靠近他心灵的做法使他那么灰暗,他的忧郁本来吸引我,但是我使他更忧郁了。我为什么就不懂,爱一个人就要使他快乐起来呢
但是他为什么就不懂,要让我感到深爱,就必须让我感到悲伤呢?我黯淡无光的话语使他数度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人奔向黑夜,把我留在死一样的夜里。我向他靠近,向他深度探索的欲望几乎把他逼疯,但他不做任何辩解,他固然不否定我这种追求完美的爱,但结果说明一切,他离开我的样子就像逃离一个疯人院,他的痛苦显而易见。
有时我也设想,让我们彼此仅拥有肉体,拥有彼此那美丽空洞的谎言,就像普天下所有能够经年相守的夫妻。这无疑是人们对生活做出的最智慧的妥协。但我偏偏无法妥协,而这难道不是一种不智之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