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为对绍兴的感性文字会象是破茧化蝶一样在春日里的的某个午后突然惊艳而出,但随着温度的渐升渐高好象给它层复一层地裹上茧丝,于是我只能在这个几十年来最热的一个春日的翌日把它摆将出来,免得它变成一个不生的茧蛹,无闻地挂在老树的枝后,最终在秋风中凄凄掉落辗转成泥。
都说要想玩转一个地方至少得有个“地主”陪同,但我还想在其前加上一个“知音”作定语,很幸运在绍兴我遇到了这个一个“知音地主”,不对,应该叫“知音地主婆”!我们的认识缘于所在系统的一个全国性的内联网,它几乎把中国所有我的同行都串到了一起,而我就在内联网第一门户论坛当着旅游版的版主(上任后到处有人包吃包喝的好处我已经享受到不少了,呵呵!)。在见她的当天我已经跟着旅行社的地陪在绍兴乱走了一通,无非就是在人多得“跟米一样”(我去的时候适逢三八妇女节)的鲁迅故居和柯桥逛了逛,无风无浪,心情象榆木一样无动于衷,但在那个晚上在那个有点狂热的地主婆的引领下却让我感觉到了一个真正的绍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读懂它,但至少我的感官和精神都兴奋起来了,这正是我想要的!
之所以要把游记的名字里加上一个“追”字,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那天晚上地主婆一直都马不停蹄地带着我疯走,好象怕那些老桥跑掉似地,紧追不舍,二是因为我们一个晚上看到了各种朝代的古桥,在时间的交错里跳跃,好象要追赶上历史的步伐。
刚见地主婆时是在工行鲁迅支行的门口,第一眼感觉她是个中规中矩的MM,但随后她给我的印象就只有不停地走、不停地在黑暗中穿街过巷,以致最后我问她我们一晚走了半个绍兴没有,她竟回答说我们的脚步已经把老绍兴完整的丈量了一遍!疯狂呀!不过,我喜欢,呵呵!
我们见面后碰到的第一座桥其实是无法用感官去触及它,而只能用想像,地主婆说我们见面的地方以前就有一座桥,而我们脚下的土地在不太久以前也是条河,但文革时代被填了,有创造就会有消灭,历史本来如此,于是我乖张地跺跺脚,想把印记留在“桥”上,但其实却是“桥”把历史印在了我的心底。
顺着已不存在的河往前走不远就见到了一条真的小河,名字很怪叫“投蓼河”,投蓼投蓼,是不是把酿酒后的酒糟弃而投之?我以为只是条排污沟。但地主婆马上也投了点东西过来,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鄙视―――其实投蓼倒的东西比我想像的要高档许多,是饮用的酒!因为越王出征前都要和将士们同饮一碗壮行酒,但当时由于人多酒少,就想了个办法把酒倒到河里稀释后再让大家用碗去舀―――呵呵,原来假酒的历史有这么长,不过不知道将士们走后有没有浮出一河的“醉鱼”?!
其后见到第一座比较有感觉有桥叫“东双桥”,厚重的石板一下把历史墩墩地压到我的心上,用手抚摸着经历几百上千年风雨的粗糙时那种滞重的感觉是语言难以形容的,中国有“厚德载物”的古话,但我看也“厚物”也可以“载德”,因为每次在沉淀着厚厚文化底蕴的文物面前我总有种肃穆清心的感觉―――无思无畏、无欲无求―――在敦煌、在洛阳、在长城、在故宫、在秦兵马俑、在岳麓书院、在……
顺着桥边的小道向下就到了河沿,地主婆介绍说这儿很多街道名字就叫“**桥河沿”,简单而清楚,让人永不迷路,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历史里。
月夜的河面是清亮的,闪着鳞鳞的碎光,坐下来静静地凝望着它们,你会看到历史的残片在波光里一点点地交织,不时会有一张织就的旧幕呈在你面前,让你不由怀疑自己是在现实里还是在梦境中,在旧幕中我看到多收了三五斗的农民们正坐在毡帽上相互探问着米市的行情、看到去看社戏的乌篷船正在往来穿梭、看到祥林嫂等妇人们正在河沿边上洗着器皿衣物……如果你想探访绍兴真正的文化底蕴,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个月夜走到河沿静坐上一个时辰,也许你会遇到鲁迅、朱自清、徐渭…..和更多更多的人!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最让人动心的八字桥,地主婆说这是中国第一座立交桥,我轻点了一下,它至少连接着三街三河与四条路,其规模的坚实宏大与造型的复杂奇特使它到现在还发挥着重大的作用―――尽管已经是午夜时分,但我们坐在桥上还是见到了三三两两夜行而过的人。八字桥建于南宋年间,尽管宋朝的武略不行,但文韬还是值得大加赞赏的,于时那时的能工巧匠修就了这样一个流传千古的作品,并在上面的栏上雕上覆莲,而不是威武的狮子(如芦沟桥),似乎也是那时重文轻武的明证吧。
八字桥边上有几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静坐在桥栏上冥思也许那里头有着“石灰一样白的圆脸,漆黑的浓眉,乌黑的眼眶,猩红的嘴唇”的“女吊”,如果她们出来“讨替代”的话会找我们俩谁去,讨论的结果是地主婆的可能是比较大,但那的女人马上说如果被“讨”走的话绝对不会放过我,就算我用上鲁迅《女吊》一文中“一落台,就该跑到河边,洗去纷墨,挤在人群中看戏,然后慢慢地回家”那种不让认脸而后乘乱而逃的绝招也没有用,真是“恶毒”的女人呀!―――难怪明末的王思任要说“会稽乃报仇雪耻之乡,非藏垢纳污之地!”―――怕了怕了!
闲坐在桥栏上,轻轻地晃悠着酸楚的双脚,看水流与时间在身底下无声无息地流淌,只觉灵台一阵空明,无人无我,唯有天地。
要走时发现一个栏节上有根粗大的环形铁条,上面还有把硕大的铁锁,从迹象上看既没有加固桥栏的功能也没有锁其他东西的可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难道是为了锁住树上的“吊鬼”们?―――这种加锁与封印的习惯好象东西方是相同的,都是为了锁住妖魔鬼怪的工具,但到了中国却还要加上慈悲为怀、麻醉自己的灵丹。哼,下次我就带把锁去把它打开,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人生太缺少刺激了,我真的想要!
写到这儿,我的思想仿佛也停滞了下来―――是啊,与其让笔触在旁枝末节里无力地盘亘,为什么不让它永远停留在主干的高端呢?!